醉在你的目光中-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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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小姐你人美心慧,若有你亲手缝制,想必特别好。”
盼盼得人赞美,不免高兴,指着一排十二生肖的玩偶说:“这些是我新做好的,里面填的有些是馨香,有些是干燥花,挂起来好看,闻着也香。”
老人颔首。“我也注意到了。好,我全买下。”
盼盼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请你用盒子仔细装好,弄坏了可惜。”
盼盼解释:“先生,这些不是以棉花填充,而是昂贵的香料,所以价钱也不便宜。你真的全都要吗?”
“正因与众不同,我才决定全部买下,因为机会难得。”
盼盼听他说得也有道理,这些特制的“香娃娃”是她的新尝试,因价格昂贵,问津者稀,她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再做一个,以棉花填充容易卖多了。
“先生,我真的很高兴你这么说,我一定帮你包得很漂亮。”盼盼如遇知音般的说,取来自制的花布纸盒,慎重地将十二个“香娃娃”排列进去,以缎带绑妥,再将整盒放进大塑胶提袋中。
老人大方的奉上一叠钞票。
“你做事的态度很好。小姐,我们有缘再见。”
这一句奇怪的话捶在盼盼心田,不免多看他几眼,愈发熟悉起来,可惜老人已提了玩偶走入雨中,立刻有人递上大黑伞,将他送上不远处的大轿车中。
“这位老先生不是普通人。”沈大妈凑过来说。
“是啊,很少见到有男人来买娃娃,而且一口气买下十二个,还不嫌贵。”
“我看他非富即贵。”
“我猜他内孙外孙恰恰好十二个。”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却是两回事。
盼盼将钱交给沈莹,早声明盼盼自制的玩偶在店里寄卖,七三分帐。两人都很高兴对赚了一笔。
这件好事给盼盼很大的信心,充满兴味的想:原先还担心卖不出去,现在我可以放胆去做。做什么呢?《红楼梦》中的痴男怨女如何?还是《水浒传》里的英雄好汉?
这么一想,不禁将银行特考给看淡了。
次日风雨愈烈,沈莹打电话叫她别冒雨去上班,反正也不会有客人,关门休息一天。
盼盼反而坐困愁城,因为家里没什么吃的,出去一趟回来又会一身湿,心想就泡杯面吃算了。于是她为自己泡了一壶香片,搬出百宝盒,打算今天做好一只金钱豹。
看过盼盼完成作品的人不免惊讶于她的天分,真是做什么像什么,没有半点困惑。盼盼自己并不曾跟谁学过,只是从小喜欢玩针线,自自然然就会了,就好比某些人拿起画笔三两下即成一幅杰作,后天的养成只是使技巧更圆熟而已。
今日手顺,到了下午,已近完成,盼盼更怠于吃喝了,这一专注,门铃响了十来声才将她震醒。从电眼中知道来人是昨日买下十二生肖的老先生,十分好奇的开了门,那老先生好耐心的说:“幸亏你舅舅同我提过你一专心于手艺便忘了一切,要不然我真以为你出去了。”
“您认识我勇舅?请问您是──?”
“我跟孙法恭是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他出国去了,我代他来看看你。”
盼盼延客入屋,忙重新泡了香片,老人家受之无愧的喝了。
“你没忘记吃午饭吧?”桌上的百宝盒,使老人的问话更加肯定。
“我想做完再吃也不迟。”
“饮食不定是不健康的主凶。不过,也难怪你着迷,我公司那些人一见到十二生肖也是个个着迷,我见每个人都想要,干脆一个也不给,摆在玻璃橱中,天天可以欣赏。”
“伯伯,您太客气了。”盼盼十分感动。
“你叫我伯伯就对了,因为你很少到台北来,我们一直没机会见面,其实我早就想见见你,盼盼。”老人凝望她脸,脸上闪过一丝迷惘,叹道:“真的很像,很像。”
“像什么?”
“哦,像法恭拿给我看的相片。”他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感情,目光炯然的望着盼盼:“你猜到我是谁了吗?”
“松筑企业的总裁,我舅舅的老板。”
老人卓彧开颜一笑。“不错,不错。”
盼盼心思如潮:我早该认出来了,卓允笙和他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我刻意不去深想,是有心逃避吗?爸爸常说我机伶过头,该多在“浑”字上下工夫。我喜欢逞口舌之快,在当时是出了气,事后却有良心来评判我啊!
卓彧说:“听法恭说你不愿到敝宅小住。”
“我在这里很好,怎好去麻烦您和您的家人。”
“三餐不定,如何说上一个‘好’字?我看你也不是小心眼的女孩,不会因允笙得罪你而连我也讨厌上吧?”
“没有的事。”说到允笙,盼盼微觉尴尬的低下头。
“我那个笨儿子做生意手腕一流,一谈及感情的事就笨得连我都想敲他的头……”盼盼嗤地一笑,知是失礼,忙掩住了口。
卓彧笑着继续:“你领教过的,应该知道。有些话,他是无心说的,有些事,他是无心做的,可是他还是说了、做了。做父亲的只能教他生意上的事,这等事却教不来,他母亲早逝,没有给他好的影响,因此做风强硬了些,他以往不曾交往过你这类型的女孩,若有失礼,你多包涵。”
“其实……他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无缘。”盼盼的声音却掩饰不了她的紧张,感觉自己满脸火热,实在懊恼舅舅把她陷入这种别扭的境地。
卓彧安抚地说:“今天我不是来作媒,只是尽一个朋友的义务。法恭不放心你,我同样不放心,你还是到我家住几天,反正允笙短期内不会回来。”
“我真的不好意思麻烦您。”盼盼说得坚定。
“那是怪我有那样不懂事的儿子了?”
“不,跟允笙先生无关,而是我不惯去打扰别人。”
“我倒没有这项顾忌,那只好我来打扰你了。我回去叫我太太来陪你,煮饭、洗衣服的事她都做得来。”
盼盼张口结舌,这事有够荒谬的,但见他依然年轻的眼眸淘气地闪烁,一股笑意冲口而出,心中的结不觉解开了。
“伯伯,您真厉害,我服了您了。”她笑着,在心里补一句:怪不得卓允笙私下都叫您老狐狸。
卓彧微笑:“你准备一下,一个小时后我派车子来接你。”留下一张名片便告辞了。
盼盼必须在电话答录机上留言,知会父母和沈莹,收拾茶具,再整理妥行李,刚好一个小时。有人按铃了!
※※※
卓夫人罗婉心替她准备的房间非常大,天花板也很高,里面陈设的均是雕刻精美的家具;漂亮的长毛地毯,床单和窗帘都是粉红色系;卧室里附带一间浴室,也十分豪华,后来才听说,这个房间又称玟瑰房,是允笙母亲生前抚育允笙的地方,空了好久,上个月卓彧才叫人重新装潢。
盼盼第一次处在样截然不同的环境,微觉不安,独自在床上坐了好久,才慢慢使自己适应新的视觉、触觉与感觉。
原以为舅舅算很有钱了,现在才知真正的有钱人是如此奢侈,难怪大家拚了命就是想要更多更多的钱。盼盼一时思绪起伏,放眼不是丝绸便是高贵的家具,再拿自己彰化家的三十坪公寓相比,真要长叹三声了。
那日我若答应他的求婚,岂不成了道道地地的灰姑娘,麻雀变凤凰了?
这念头使她大笑起来,理智的人性抬头,很快实际起来:既来之则安之,可别像“刘姥姥逛大观园”,闹出笑话才好。
庆幸自己携来的衣物均是舅舅为她选购的,即使家常打扮,也得以整洁、大方见人。心神既定,下楼时盼盼便发觉卓夫人的衣着也是很简单,就像一般的主妇。
罗婉心像是知道她饿了,两人在小厅内吃点心,闲谈间,盼盼弄清楚这家的成员:卓允笙是早已熟识,卓彧她也认识了,罗婉心是仁慈而略忧郁的中年妇人,很易相处,唯一不曾碰面的是罗婉心的亲生子,十八岁的卓玉树。
由罗婉心郁结的眉头看来,这位卓二少爷不是普通的有问题,刚自一所私校给踢出来,酷爱飙车,当然不在家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多十倍,听说如今正进行他伟大的机车环岛旅行。罗婉心差点掉泪:“在这种天气……唉!”
到了晚饭时刻,卓彧一坐上主位,罗婉心便沉默了,不敢向丈夫提出请人去找找玉树,是不是真去环岛旅行?还是躺在某一个肮脏的机车全行干黑了?
卓家世代经商,到了卓彧手中才发扬光大,怎么会有卓玉树这等蹊跷子弟?
盼盼因是客人,只能将疑窦暂埋,等待舅舅回来。
卓彧对待她便像是自己的子侄,亲切和蔼,盼盼一点也不怕他。佣人都会看主人的脸色行事,待盼盼自然恭敬有礼,盼盼没给人伺候过,一时还真不习惯,心里也明白这不过是一段小小的奇遇,很快就要被打回原形,立定主意不改变原先的生活习惯,每天照常上班,换下的衣物也随手洗干净。
卓彧虽然知道,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路途变远,每天让司机接送盼盼上下班,搞得盼盼在同事面前十分困窘,私下拜托司机将车子停远一点,以免教人看见,对她玩笑一番。
第五章
住在卓家的第四天,台风终于离境,天气也逐渐恢复正常,盼盼一下班回来,便自佣人的脸上查觉到家里的气氛有异,暗暗纳罕。
楼上罗婉心正陪着一位穿白袍的医生由另一房间里走出来,医生说:“我留丁护士在这里看着,有问题她会即刻通知我。他已脱离险境,应该不会有事才对。”罗婉心低声道谢,直把医生送下楼。
盼盼待她上来,问:“伯母,谁生病了?”
“是允笙,在高雄罹患登革热,都过了将近十天,才将他送回来,这周秘书也太大胆了。”罗婉心因担忧而恼上周沐蕾,卓彧正将她叫至书房教训,他这一发火,罗婉心真怕家里的气氛又蒙上一层阴郁。
盼盼一听说允笙回来,忙逃回自己房内,霎时体内每个细胞那惊悸起来,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就苦于找不到一个地方好躺起来。等惊魂略定,头一个念头便是收拾行李赶快回家,她绝不想再与卓允笙起正面冲突,她怕又会控制不了自己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