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切尔夫人自传-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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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福拉德街我家的寓所里,丹尼斯和我在烛光下谈论着政府当时所处的困境。很清楚,政府犯了许多错误。而且,如果我们想办法度过了当前的危机,那就必须对政府的方向提出一些根本性的问题。然而,无论我们已经采取的做法有多么不同,无可置疑的是,我们现在面临着一场我们必须获胜的斗争。不同程度地受到其他工会和工党支持的矿工,正在违抗议会制定的法律。那些斗士们的目的很清楚,就是要搞垮政府并一劳永逸地表明,英国只能按照工会运动的意向进行管理,这一点不仅是我作为保守党内阁大臣不能容忍,而且其他千百万看到国家基本自由受到威胁的人也不能容忍。丹尼斯和我,我们的朋友和大多数我们党的工作者们都感到,我们现在必须接受挑战,而且唯一的方法就是举行大选并赢得大选。从这时起,我一有机会就极力倡导这一见解。
然而,特德·希思的态度使我感到吃惊和困惑。他似乎脱离了现实“他更关心第三阶段的前途和石油危机,而不是政府的生死存亡这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内阁的讨论集中于策略和细节,从来不谈根本性战略。这种内容的讨论也许可在其他场合进行,但我说不准。无疑,他们缺乏紧迫感,令人不可思议。我想,这是由于特德心里想拼命避免进行大选,因而不愿严肃地考虑举行大选的可能性。最后,也许正如我们有些人猜想的,由于他的核心成员对这个问题意见分歧,他终于在1月14日,星期一分几批把我们召到唐宁街10号他的书房去见他。
到这时,我们离2月7日——最好的、最可能早的日期——大选的最后限期没有几天了。在我们这一批去唐宁街10号的人中,主要是约翰·戴维斯和我发表讲话。我们二人都强烈地劝说特德面对事实,不能让工会这样违抗法律和民主选举的政府的政策。我们应及早举行大选并问心无愧地为“谁统治英国”的问题而进行斗争。特德很少讲话。似乎他要我们来只是为了走形式而不是出于任何其他目的。我看得出他不同意我们的意见,虽然他没有这样说,我离开时感到沮丧。我仍然相信,如果他早一些举行大选,我们可能有突破,因为我们有可能将竞选运动集中于工会权力问题。
1月24日星期四这一天内阁开了两次会。当时担任能源大臣和党的主席的彼得·卡林顿主张对电力限制放宽些。但是,由于上边我所说的原因,我们之中许多人都对这种建议感到优虑。那天晚上举行的第二次内阁会议是在全国矿工工会执委会为罢工决定进行投票后举行的。这或多或少使形势发生了变化,更加有利于采取谨慎从事的态度,尽管对限制措施稍有些放松。我感到,赞成罢工的票可能占多数,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接下来就要进行大选运动了。
下一个星期三,1月30日,矿工投票结果尚未揭晓,内阁召开了紧急会议。特德告诉我们内阁已经收到了工资委员会关于各种工资比照级差的报告。问题是,我们是否接受这个报告并建立一个新机构以便调查因“比照级差”而提出的工资要求。矿工们一向扬言要求提高他们的比照级差工资——因此他们拒绝了特德提出的“社交时间加班工资”,而且这一提议适用于所有倒班的工人。工资委员会的报告可能为他们在收入政策范围内解决问题提供基础——尤其是因为该报告特别支持这样一种意见,即由于“外部事件”而使某种工业的重要性产生的相对变化,也可作为决定工资时考虑的一个因素。迅速增长的石油价格正是这么一个“外部事件”。
我们感到政府没有其他选择,只有建立处理有关“比照工资级差”的机构。不这样做会让人看来似乎我们在极力设法阻止矿工问题的解决,何况我们已经接受了有关“比照工资级差”问题的报告。而且当时很可能举行大选,我们的每一步骤都要考虑公众舆论。
但是,对于如何做到这一点,还有重要的策略问题。我们可以把要求英国职工大会接受工资政策的原则作为条件。我们可以规定,在工资委员会进行调查时,矿工要复工并接受国家煤炭局现在提出的条件。在当时情况下,这些条件并非不合理,但是英国职工大会和全国矿工工会却很可能不接受。
特德和几个大臣一起起草了给英国职工大会和英国工业联合会的信,信中提到把矿工接受当时国家煤炭局的条件和复工作为条件。该信邀请英国职工大会和英国工业联合会进行谈判。我猜想特德对这封强硬的信稿并不那么高兴。在心灵深处他想要把问题了结,而且直到最后时刻他还相信他会取得成功。但是到这时,甚至他在内阁中最亲密的朋友都想要与矿工见个高低。政府核心集团内部的分歧在提前大选的问题上已经暴露出来。我想,起草上述信件的小组内也存在同样的分歧。
最后,内阁淡化了信的内容,不再把矿工接受国家煤炭局提出的条件作为条件,也不把英国职工大会与大臣们进行谈判的建议作为附加条件。这封信发表了。当我们第二天再开会时,大家普遍感到新闻报导反应是好的,因而我们重新得到了月初在英国职工大会提出的条件问题上失去的某些主动权。但事实上,我们这时承诺了接受建立“比照工资级差”机构的建议以及它可能随之提出的任何意见。很清楚,矿工很可能赢得工资的大幅度提高。如果我们继续前进并举行大选。前景将是:我们在大选后马上会面临另一次威尔伯福斯法庭调查。当时它具有策略意义。但是,回过头来看,我必须相信,有些人正在为收买矿工准备条件。
当2月5日星期二我们得知,参加全国矿工工会投票的81%的选票支持罢工时,大选是肯定要进行了。对举行大选的推测达到狂热程度,势在必行。两天以后,当特德在内阁告诉我们他决犀举行大选时,我想我们没有人感到吃惊。大选将于2月28日星期四举行,也就是说要尽快举行。威利正式建议将矿工的要求提到工资委员会去进行比照工资级差的研究。他婉转他说明他这样做的理由,完全是为了在大选时人们不可避免地提出,“如果你们获胜,你们将如何解决矿工问题”时,我们有话可说。然后内阁作出同意威利提议的重大决定。
由于大选的紧急性质,我甚至连宣言中教育部分初稿的拟定都没有参加,宣言在几天之内就发表了。尽管陈述了成绩,但新东西很少。无论如何,宣言的突出主题是清楚而鲜明的;在危机时期需要一个坚定和公平的政府。主要的新承诺是修改社会保障制度,为罢工者的家属付社会保障金。除了通货膨胀和工会权力问题外,11%的抵押贷款利率为我们制造了政治上的困难。自然,人们问我的问题主要是关于教育方面的事情。威利·怀特洛和我在竞选过程中出席了罗宾·戴主持的“选举访谈”电视节目,问的也是这类问题。但是,在回答一个提问时,我强烈地表达了我对联合政府的观点:如果设想你的政府是由所有最聪明的人组成的,这些最聪明的人对于要做的工作会有一致的看法。我想这是一个错误的设想。你可以让两个专家去解决任何一个问题,而他们两人事实上不会有一致的解决办法……在联合政府中,你必须放弃自己的很多信念。
未料到,我这一段话与大选后期的保守党有着联系。当时的保守党领导一方面在设法恢复元气,一方面在寻找重新掌权的办法,因此他们被一个“全国团结政府”的概念所吸引。我还要补充,如果你没有信念,或者如果你已经放弃了你的信念,“全国团结政府”就对你有更大的吸引力。
在竞选期间的大部分时间里,我还算有信心,相信我们会获胜。那些由于政策上的180度大转弯而疏远了保守党的支持者们,开始转向我们。实际上,过去他们看到我们的缺点而感到沮丧,因为,现在他们看到我们已经决定对工会的好斗性进行挑战,他们下定决心支持我们。哈罗德·威尔逊在与工会签订的“社会契约”中陈述了工党的方针。那些渴望过安静生活的人可望被这一做法所诱惑。但我感到,如果我们能坚持由“谁来统治”?这句话所概括的中心问题,我们会赢得这场辩论,从而赢得大选。
在最后的一个星期内,我具体地感觉到胜利在从我们的手中溜走。电台广播了泄露出来的工资委员会的证词,声称在第三阶段矿工的工资本来可以提高,意思是说整个大选都是不必要的。我听到这一消息时,我简直不敢相信。政府试图否认这一点,但因为确有失误,政府的否认吞吞吐吐,没有说服力。我们被错综复杂的工资政策套住了,最后被它扼死。从这时起我们走上了无情的下坡路。
两天以后,伊诺克·鲍威尔劝人们投工党的票以博得就共同市场问题进行公民投票,我可以理解他采取这种立场的逻缉:加入共同市场使英国废除了主权,因此,首要的政治问题是恢复主权。但他做这件事的方式使我震惊。他是在宣布举行大选的当天才宣布他不再竞选沃尔沃漠普顿的议员席位的,随即在竞选运动结束时投下这颗炸弹——劝人们投工党的票。我认为,用这种方式背叛本地的支持者和选区工作人员是无情无义的。我想,伊诺克在1974年2月的决定,像他过去在1970年的干预性发言一样,影响非常大。
接着,3天以后又有另一次打击。英国工业联合会总干事坎贝尔·阿达姆逊公开号召废除劳资关系法。这是英国工业领袖的非常典型的例子,他们在参战前虚张声势,但又缺乏战斗的胆量。然而,我必须承认,我们自己的干预主义政策很难鼓励英国商人和经理们为了自由承担风险和责任。
部分地由于这些事态的发生,但无疑部分地也是由于在为期3周的竞选运动中只集中于一个问题,这种做法肯定是难以奏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