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侠五义-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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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然去后,差人禀道:“葛寿拿到。”包公立刻吩咐带上堂来,问道:“昨日抬到你家主的家庙内那一口棺材,死的是什么人?”葛寿一闻此言,登时惊慌失色,道:“是小人的母亲。”
包公道:“你在侯爷府中当主管,自然是多年可靠之人。既是你母亲,为何用薄皮材盛殓?你即或不能,亦当求求家主赏赐,竟自忍心如此了草完事,你也太不孝了。来!”“有!”“拉下去,先打四十大板!”两旁一声答应,将葛寿重责四十,打得满地乱滚。包公又问道:“ 你今年多大岁数了?”葛寿道:“今年三十六岁。”包公又问道:“你母亲多大年纪了?”一句话,问得他张口结舌,半天,说道:“小人不……不记得了。”包公怒道:“满口胡说!天下那有人子不记得母亲岁数的道理。可见你心中无母,是个忤逆之子。来!”“有!”“拉下去再打四十大板!”葛寿听了忙道:“相爷不必动怒,小人实说,实说。”
包公道:“ 讲!”左右公人催促:“快讲!快讲!”恶奴到了此时,无可如何,只得说道:“ 回老爷,棺材里那个死人,小人却不认得。只因前日,我们侯爷打围回来,在万全山看见一个妇人在那里啼哭,颇有姿色。旁边有个亲信之人,他叫刁三,就在侯爷跟前献勤,说了几句言语,便将那妇人抢到家中,闭于楼上。派了两仆妇劝慰于她。不想,后来有个姓范的找他的妻子。也是刁三与侯爷定计,将姓范的请到书房,好好看待,又应许给他找寻妻子。”包公便问道:“这刁三现在何处?”
葛寿道:“就是那天夜里死的。”包公道:“想是你与他有仇,将他谋害了。来!”“有!”“拉下去打!”葛寿着忙道:“小人不曾害他,是他自己死的。”包公道:“他为何自己死的呢?”
葛寿道:“小人索性说了罢,因刁三与我们侯爷定计,将姓范的留在书房。到三更时分,刁三手持利刃,前往书房杀姓范的去。等到五更未回,我们侯爷又派人去查看。不料刁三自不小心,被门槛子绊了一跤,手中刀正中咽喉,穿透而死。我们侯爷便另差家丁,一同来到书房,说姓范的无故谋杀家人,一顿乱棍,就把他打死了。又用一个旧箱子,将尸首装好,趁着天未亮,就抬出去,抛于山中了。”包公道:“这妇人如何又死了呢?”葛寿道:“ 这妇人被仆妇丫环劝慰得却应了。谁知她是假的,眼瞅不见,她就上了吊咧。我们侯爷一想,未能如意,枉自害了三条性命,因用棺木盛好女尸,假说是小人之母,抬往家庙埋葬。这是已往从前之事,小人不敢撒谎。”包公便叫他画了招,所有人犯,俱各寄监。惟白氏女身男魂,屈申男身女魂,只得在女牢分监,不准亵渎相戏。又派王朝、马汉,前去带领差役捉拿葛登云,务于明日当堂听审。分派已毕,退了堂。大家也就陆续散去。此时惟有地方苦头儿最苦。自天亮时整整儿闹了一天,不但挨饿,他又看着两头驴,谁也不理他。此时有人来,他便搭讪着给人道辛苦,问相爷退了堂了没有。那人应道:“退了堂了。”他刚要提那驴子,那人便走。一连问了多少人,谁也不理他。只急得抓耳挠腮,唉声叹气。好容易等着跟四爷的人出来,他便上前央求。跟四爷的人见他可怜,才叫他拉了驴到马号里去。偏偏的花驴又有毛病儿不走,还是跟四爷的人帮着他拉到号中。见了管号的,交代明白,就在号里喂养。方叫地方回去,叫他明儿早早来听着。地方千恩万谢而去。
且说包公退堂用了饭,便在书房思想此案,明知是阴错阳差,却想不出如何办理的法子来。包兴见相爷双眉紧蹙,二目频翻,竟自出神,口中嘟哝嘟哝说道:“阴错阳差,阴错阳差,这怎么办呢?”包兴不由地跪下道:“此事据小人想来,非到阴阳宝殿查去不可。”包公问道:“这阴阳宝殿在于何处?”
包兴道:“在阴司地府。”包公闻听,不由得大怒,断喝一声:“呔,好狗才!为何满口胡说?”未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27回 仙枕示梦古镜还魂 仲禹抡元熊飞祭祖
且说包公听见包兴说在阴司地府,便厉声道:“你这狗才,竟敢胡说!”包兴道:“ 小人如何敢胡说。只因小人去过,才知道的。”包公问道:“你几时去过?”包兴便将白家堡为游仙枕害了他表弟李克明,后来将此枕当堂呈缴。因相爷在三星镇歇马,小人就偷试此枕,到了阴阳宝殿,说小人冒充星主之名,被神赶了回来的话,说了一遍。包公听了“星主”二字,便想起:“当初审乌盆,后来又在玉宸宫审鬼冤魂,皆称我为星主。如此看来,竟有些意思。”便问:“此枕现在何处?”
包兴道:“小人收藏。”连忙退出。不多时,将仙枕捧来。包公见封固甚严,便叫:“打开我看。”包兴打开,双手捧至面前。包公细看了一回,仿佛一块朽木,上面有蝌蚪文字,却也不甚分明。包公看了,也不说用,也不说不用,只是点了点头。
包兴早已心领神会,捧了仙枕来到里面屋内,将帐钩挂起,把仙枕安放周正。回身出来,又递了一杯茶。包公坐了多时,便立起身来。包兴连忙执灯引至屋内。包公见帐钩挂起,游仙枕已安放周正,暗暗合了心意,便上床和衣而卧。包兴放下帐子,将灯移出,寂寂无声,在外伺候。包公虽然安歇,无奈心中有事,再也睡不着,不由翻身向里。头刚着枕,只觉自己在丹墀之上,见下面有二青衣牵着一匹黑马,鞍辔俱是黑的。忽听青衣说道:“请星主上马。”包公便上了马。一抖丝缰,谁知此马迅速如飞,耳内只听风响。
又见所过之地,俱是昏昏惨惨,虽然黑暗,瞧得却又真切。只见前面有座城池,双门紧闭。那马竟奔城门而来。包公心内着急,说是不好,必要碰上。一转瞬间,城门已过,进了个极大的衙门。到了丹墀,那马便不动了。只见有两个红黑判官迎出来,说道:“星主升堂。”包公便下了马,步上丹墀。见大堂上有匾,大书“阴阳宝殿”四字。又见公位桌椅等项俱是黑的。
包公不暇细看,便入公座。只听红判道:“星主必是为阴错阳差之事而来。”便递过一本册子。包公打开看时,上面却无一字。才待要问,只见黑判官将册子拿起,翻上数篇,便放在公案之上。包公仔细看时,只见上面写着恭恭正正八句粗话,起首云:“原是丑与寅,用了卯与辰。上司多误事,因此错还魂。若要明此事,井中古镜存。临时滴血照,嗑破中指痕。”当下,包公看了,并无别的字迹。刚然要问,两判拿了册子而去。那黑马也没有了。
包公一急,忽然惊醒,叫人。包兴连忙移灯近前。包公问道:“什么时候了?”包兴回道:“方交三鼓。”包公道:“取杯茶来。”忽见李才进来禀道:“公孙主簿求见。”包公便下了床,包兴打帘,来至外面。只见公孙策参见道:“范生之病,晚生已将他医好。”包公听了大悦,道:“先生用何方医治好的?”公孙回道:“ 用五木汤。”包公道:“何为五木汤?”公孙道:“用桑、榆、桃、槐、柳五木熬汤,放在浴盆之内,将他搭在盆上,趁热烫洗,然后用被盖严,上露着面目,通身见汗为度。他的积痰瘀血化开,心内便觉明白。现在惟有软弱而已。”包公听了,赞道:“先生真妙手奇方也!即烦先生好好将他调理便了。”公孙领命退出。包兴递上茶来。包公便叫他进内取那面古镜,又叫李才传外班在二堂伺候。
包兴将镜取来。包公升了二堂,立刻将屈申并白氏带至二堂。此时,包兴巳将照胆镜悬挂起来。包公叫他二人分男左女右,将中指喳破,把血滴在镜上,叫他们自己来照。屈申听了,咬破右手中指,以为不是自己指头,也不心疼,将血滴在镜上。
白氏到了此时,也无可如何,只得将左手中指咬破些须,把血也滴在镜上。只见血到镜面,滴溜溜乱转,将云翳俱各赶开,霎时光芒四射,照得二堂之上,人人二目难睁,各各心胆俱冷。
包公吩咐男女二人,对镜细看。二人及至看时,一个是上吊,一个是被勒,正是那气堵咽喉,万箭攒心之时,那一番的难受,不觉气闷神昏,登时一齐跌倒。但见宝镜光芒渐收。众人打了个冷战,却仍是古镜一面。包公吩咐将古镜、游仙枕并古今盆,俱各交包兴好好收藏。再看他二人时,屈申动手动脚的,猛然把眼一睁,说道:“ 好李保吓!你把乐子勒死倒是小事,偷我四百两银子倒是大事。我和你要定咧!”说着话,他便自己上下瞧了瞧。想了多时,忽把自己下巴一摸,欢喜道:“唔,是咧!是咧!这可是我咧。”便向上叩头:“求大人与我判判。银子是四百两呢,不是顽的咧。”此时,白氏已然苏醒过来,便觉羞容凄惨。包公吩咐:“将屈申交与外班房,将白氏交内茶房婆子好生看待。”包公退堂歇息。
至次日清晨起来,先叫包兴问问公孙先生,范生可以行动么?去不多时,公孙便带领范生慢慢而来。到了书房,向前参见,叩谢大人再造之恩。包公连忙拦阻道:“不可,不可。”看他形容虽然憔悴,却不是先前疯癫之状。包公大喜,吩咐看座。
公孙策与范生俱告了坐。略述大概,又告诉他妻子无恙,只管放心调养。叫他无事时将场内文字抄录出来,“待本阁具本题奏,保你不失状元就是了。”范生听了,更加欢喜,深深的谢了。包公又嘱咐公孙好好将他调理。二人辞了包公,出外面去了。
只见王朝、马汉进来禀道:“葛登云今已拿到。”包公立刻升堂讯问。葛登云仗着势力人情,自己又是侯爷,就是满招了,谅包公也无可如何。他便气昂昂的一一招认,毫无推辞。
包公叫他画了招。相爷登时把黑脸沉下来,好不怕人,说一声:“请御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