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风情如梦-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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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身子一抖,垂首不语。
楚留香对胡铁花道:“小胡,给小青姑娘备饭。”
胡铁花应道:“是。”
“姑娘请坐。”楚留香脸望小青,见她低头不语,又道,“姑娘是不敢与男人同桌进餐呢还是不习惯吃淡饭粗粮?大概是不敢和男人一起吃饭吧?”
小青嘴唇一咬,眼睛一瞪,终于一跌足,昂首走来坐在板凳上,表示自己不怕楚留香——她已看清,刚才鬼飘香就是利用这种方法来表示不怕楚留香的。
楚留香笑了笑,笑得很轻松。
楚留香坐了下来,笑看小青。这种女孩子毕竟还很嫩,很容易对付。
胡铁花端来一碗饭,递到小青面前,说:“姑娘请用饭。”轻置于桌,又将一双筷子递到小青手里。
楚留香和胡铁花合坐一板凳,大家不再说话,开始吃饭、喝酒。
房上,那夜行人听不到声响,改变了身姿,小心翼翼地双足勾住房脊,脚上头下附着瓦面,悄悄地揭下了两块瓦,向里窥探。
小青端起碗,细嚼慢咽着,不时拿眼瞧向楚留香,与楚留香目光稍一接触,她身子便是一抖,急忙移眼望碗。小青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是一只鼠,楚留香是一只猫,楚留香叫自己吃饭,自己竟很听话,这就如同猫逮捕了鼠,首先要将鼠折腾一番,而鼠自知必为猫所食,却又不敢反抗,胆战心惊地任猫折腾。顽猫戏鼠!小青愈想愈觉得自己的处境很恶劣,命运很悲哀。
楚留香吃第二碗饭时,目注小青开口了:“姑娘,我现在若问你话,你一定吃不下饭,对吗?”
房上,那夜行人左手握拐,右手扣着两把飞刀,轻轻地移动一下身形,将耳朵贴近瓦面,认真倾听。
屋内,小青身一哆嗦,停筷瞪眼道:“既然知道,又何必问!”
楚留香眉头一蹙,不愉快道:“姑娘至少应该将真实身份见告嘛?”
小青“托!”地将饭碗重置于桌,站起身来,说道:“原来是有目的,并不是诚心请人吃饭。算啦!”
胡铁花放下饭碗,怒道:“姑娘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小青冷笑道:“这里就算是龙潭虎穴,相信你也吃不了我!”
此时此刻,小青脸色居然很平静,声音不再颤,身子不再抖,她已经豁出去了:大不了是一死。她不想做一只被猫折腾的老鼠!
一个人既然豁了出去,就不会惧怕死的威胁。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就没有什么值得可怕的了!
巾帼不让须眉!小青这份骨气,却也是很令人钦佩的。
楚留香大拇指一翘,宏声道:“好!姑娘,真有你的!”
楚留香一顿,又微笑道,“姑娘,你别生气,坐下好好吃饭,我什么都不问你了。”
“这还差不多。”小青嘟着嘴,悻悻坐下,得吃白不吃。
小青接连吃了三碗,起身告辞道:“楚留香,多谢你的饭,我吃饱了,要走了!”
楚留香颔首微笑,惋惜着,说道:“姑娘坚持要走,我自然不便挽留,男女有别嘛。只是,外面月黑风高,望姑娘小心一些。”
小青心里一乐:我什么都不说,他毕竟拿我没办法。当下绷着脸孔,说声:“不劳牵挂!”往外就走。
胡铁花眼睁睁看着小青出门后,满脸雾水的望向楚留香:“老臭虫,就这样放她走了?”
楚留香笑道:“不放她走,难道要将她留下?”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胡铁花忙解释,“我是说,就这样白白的让她吃了一顿饭?”
“你的意思我懂。”楚留香凝视着胡铁花,失望地摇头,“小胡,你说我小器,你比我还小器,人家一个小姑娘吃了这么一顿饭,你就唠唠叨叨挂在嘴上念。”
胡铁花急了,眼一瞪,气恼道:“你懂?你懂个屁!”
楚留香笑了,悠闲道:“我不懂就算你懂好了,你既然懂,为什么还不跟出去呢?”
“哦!真的。”胡铁花双目一亮,一跳而起,急忙出门跟踪了出去。
于是,这条很不起眼的小巷便有趣了起来。
小青得意洋洋地在前走。胡铁花躲躲闪闪地跟在小青之后,与小青保持五尺左右距离。胡铁花当然没有料到,在他身后五尺之遥,悄悄尾随着一条人影,这是刚才一直伏在客栈房上的那条蒙面人影。蒙面人当然也没有料到,在她身后五尺多远,同样跟踪着一条黑影,这条黑影不是别人,正是楚留香,他的跟踪术比起胡铁花、蒙面人来说,高明多了。
有句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弹弓又在黄雀之下”,确实不假。胡铁花的目标是小青,他要看她到哪里去,与什么人接头,顺藤摸瓜找出杀害高亚男的元凶。蒙面人的目标是胡铁花,准备远离客栈,与小青前后夹击,剪除楚留香身边唯一的人。至于楚留香,在客栈中便已听出房上有人,悄悄跟来,自是为了保护小胡的安危。
天空中有升月征兆,乌云间净是淡白的空隙。茫茫夜色下,镇上房舍楼阁,隐隐入目。夜风送来晚秋之寒,小巷里充满了一种阴森凄凉之意。
四人保持距离又行了一段路,蒙面人终于发难,手腕一振,两把飞刀脱手而出,射向胡铁花背心,同时一声厉吼:“胡铁花,还不受死!”
声音犹如破罐子响!
寂静的夜空中,这一句话简直就是一记晴天霹雳,使得胡铁花和小青身躯一震,同时意识到了危险的存在。
蒙面人话落,人已扑到,高举手中铁拐,往胡铁花后脑打去。
胡铁花侧身一闪,躲过呜呜呼啸的飞刀,但是敌人已经逼体,好似被飞刀牵扯着到达。胡铁花大骇,根本来不及再避。
小青已听出是“铁拐婆婆”的声音,转身,见铁拐婆婆身后跟进一条人影,犹如幽灵一般快捷,急呼:“婆婆小心,身后有人!啊!”
最好一字“啊”凄厉短促,小青手捧腹部,缓缓栽倒。
原来,小青没料到铁拐婆婆先放飞刀再出拐,顾自说话,胡铁花让过的一把飞刀“扑哧”一声,扎进了她的小腹,另一把擦着大腿疾射而过。
“铁拐婆婆”拐已举起,将要一拐击毙胡铁花。突然间,扬起的铁拐被一股大力死死吊住,砸不下去。
这也就是小青惊呼惨叫之时,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铁拐婆婆”心神一震之际,胡铁花旋身一翻,脱离险境,一拳击中了“铁拐婆婆”的下巴。
胡铁花这一拳凝聚着无比的仇恨,把“铁拐婆婆”下巴都打烂了。“铁拐婆婆”全身一软,松手,萎颓倒下。
“老臭虫,要不是你,我可完了。”胡铁花长吐了一口气说。
他冷汗湿身,真有再世为人之感。
楚留香握着铁拐,自言自语道:“这个‘铁拐婆婆’,不知是真是假。”
胡铁花火石一擦,点亮了火把,映着了“铁拐婆婆”的大红衫裤。楚留香扯下“铁拐婆婆”的黑色蒙面巾,看清了“铁拐婆婆”的真面目: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妪。老妪双目紧闭着,嘴巴大大张开,下巴上满是鲜血,已经气息奄奄了。
楚留香蹲在地上,静观“铁拐婆婆”片刻,摇头叹息道:“这人没救了。”他抬起脸,沉重地看着胡铁花,话音又起,“下颌骨打脱,气管震裂……小胡,你这一拳怕有五百斤力吧?”
“她找死!怪得我么?”胡铁花右手执火,左袖挥起抹了抹额上的冷汗。
楚留香沉重地看着胡铁花,话音再起:“‘铁拐婆婆’在江湖上声名不恶,她死在我们之手,你知道武林中将对我们作何评价?”
胡铁花眼皮跳动一阵,口中却不以为然道:“不管作何评价,我不在乎。”
“你会在乎的。”楚留香移开目光,心念甫动,奇怪起来,“‘铁拐婆婆’在江湖上声名不恶,为什么会暗算别人呢?我始终弄不明白。”
胡铁花突然道:“莫非也是套上面具的假‘铁拐婆婆’?”
楚留香深觉有理,手一动,果然自“铁拐婆婆”耳后揭起一张精致而带血污的人皮面具。面具下,一张熟悉的脸孔映入眼帘,两人一看,骇极惊呼:“宫南燕!”
地上的“铁拐婆婆”赫然又是宫南燕!
楚留香和胡铁花的两张脸顿时变得惨白,全身一片冰凉,二人心跳加速,额上冷汗直流,牙齿上下交战着。
他俩是从来不信邪的,但现在,事实摆在面前,死了的宫南燕又复活了。人世间莫非真的有鬼?
良久,楚留香终于惨笑道:“龟息大法,龟息大法,她居然懂得龟息大法!”
胡铁花不解,睁大着眼道:“你是说,昨天她是假死?”
楚留香忽地变脸怒视胡铁花,厉吼道:“但现在她是真死!”
犹如当头棒喝,胡铁花浑身一抖,垂下了头。
楚留香狠瞪了胡铁花一眼,侧身将衣衫染满鲜血的宫南燕扶起,颤声急唤:“燕妹!燕妹!你醒醒!我是香哥。燕妹!你醒醒!燕妹!燕……”
宫南燕的心跳很微弱,合不拢的嘴大大张着,楚留香唤了好一阵她才有了一点意识,大眼睛略微睁开了一点。
楚留香心中难过,悲咽哽声道:“燕妹,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嘛?”
宫南燕脸上的肌肉在收缩,似乎想笑,大眼睛无神地阖闪了一下,又似乎有话要说。可是,她什么笑容也做不到,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终于,她的大眼睛里流出两滴眼泪,闭紧了。那颗微微跳动的心寂然而止。她的头朝后一仰,重重的垂了下去。她的嘴巴依旧大张着,口里满是血。下巴上的血还在冒。下巴和口中的血顺着脸淌,淌进眼里、耳里、后颈衣里。
楚留香陡觉手中一沉,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心如刀绞般轻轻将宫南燕抱起,欲哭无泪,欲喊无声,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动人的画面——
河岸上,楚留香拥着宫南燕站着。
秋风吹起了他的红衫,她的的白衫,也吹起了他们两人春泉般披散的长长黑发。
“香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