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口百惠自传-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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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那是由于在时间安排上我们太不相同造成的,而绝非我所从事的工作性质的原因。
分别两年后,我给横须贺时代的朋友打过一次电话。两年时间的空白,彼此会不会都有了变化?这种顾虑使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对身处异地的我,朋友的态度如果变了该怎么办呢?即便不是这样,我感到因为自己作了歌手,人们就大都采用不同一般的接触方法了,但愿我的朋友不要那样。
“喂喂……”
“喂喂……是我。”
“唉,嗯?”
“哎,知道我是谁吗?”
“嗯,是百惠吧!”
那轻松的口气,简直就象昨天,不,就象是刚才还在教室里见过面,过去听惯了的朋友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开了。我一点儿觉不出两年的空白,和她谈了起来。她也把我作为那时的老友相待。
一次,去横须贺的文化会馆参加演唱会时,遇到许久不见的朋友,她对我说了一句:“看你精神还好,这就放心了。”然后她并不把我看作歌手,和我谈了一会儿。
朋友。
我认为对于一个人的一生来说,没有比互相关心的朋友更重要的了。我决非朋友众多的人,但我作为朋友来往的人们,都是能够交心的人。
我分不出挚友和朋友之间有什么区别。如果一定要说某某是“挚友”,总觉得有点虚伪。所以,我把大家都称作朋友。我们的往来并不频繁,高兴的时候才互相联系一下。相隔一个月,两个月,就是不通音信,也可以超越了时间的限制而进行交谈。
大家相互之间无须讲很多话,是一种心情舒畅的关系。我的生活多半是在演艺界这个多少有些不同的世界中度过的,对我来说,有一些心心相印的朋友,就是为了保持一点与外界的平衡感也是必要的。
至于我在演艺界的友人,大体上和宣传机构所掌握的人一致。的确,正如市井所说,演艺界这块地方恐怕是很难培养友谊的。除了艺人彼此之间的感情以外,无论怎样也解决不了的问题太多了。比如。
所属单位的不同;宣传机构的眼睛。
如果说是朋友,相处得挺好,那就要被曲解成“故意装的”、“故作姿态”。说只要自己的意志坚定,就不怕别人——这是谎话。不管自己如何坚定,总被旁人说这说那,不知不觉就不得不在意了。明明在同一个时代,作着同一种工作,却怎么也不允许象同伴那样互相交往。
樱田淳子。
我和她的关系正是这样。
为了工作之便,我转学进了品川中学,在那里我和樱田课桌相邻。她也是几个月前为了工作从秋田刚刚转学来的。同班、同样的工作、搞同样节目的,我们马上彼此了解、亲热起来。除了同窗就读以外,而且我俩都是处于学习和工作不能两全其美的境况,这就使我们能够互相勉励,也能彼此支持。
有的宣传机构将关系如此亲密的我们俩说成是“竞争对手”,这给我们的学校生活多少带来一些影响。同班同学也自然地采取这种看法了。尽管他们嘴上没说什么,但是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气氛的变化。即使这样,我们的友谊并没有改变,而且还留下了许多难忘的记忆。
暑期的夏令营。
总共有十八名初三学生去旅行。我们两个人由于工作关系必须比大家早回去几天,忘却了相互的工作,我们作为一个中学生融洽地度过了夏令营的几天时光。
返程的列车上,坐着我们俩和前来接我们的四位经理。过往的乘客们穿过通道时看见我们说:“嘿,是双胞胎吧!”听到这话,我们两个人相视而笑。
两个人都听惯了被人说长得相象。在电视台进行排演时,节目主持人有时会到她那里说:“百惠,合声啦!”有时又走到我跟前说:“淳子,经理呢?”每次,我们象是商量好了似的,都露出微微的温色。实际上,我们好得象亲姐妹似的。
恐怕是因为情趣相似,跟簇山纪信先生去夏威夷拍片时,我们俩住在一个房间,到换睡衣的时候,两个人从提包里取出来的睡衣竟完全一样。我们出声地笑了。
象这样心无芥蒂、和睦相处的日子,转瞬之间成为过去,宣传机构都开始把我们当成竞争对手了。为了抵制这种看法,我们更亲热了,于是又说我们是“佯装朋友”。她的存在,不仅在工作上,而且在所有方面对我的的确确是个激励。在这个意义上说,也许她是我的一个好对手。但是我们之间并不单单是互相竞争、害怕谁输谁赢的交情。“在意了吗?算了吧!”虽然这么说,毕竟还是没能战胜周围的舆论。
不久,她有了她的世界,那是与我的世界没有任何接触的世界。这是互相过分留心的结果。虽然如此,我们见了面还说话,然而,的的确确,除了必要的话以外,已经不再说别的了。
真寂寞。
我宣布引退以后,她马上从大坂给我打了电话。当时我不在家,她大概和母亲谈了话。给各自的家里挂电话是好几年没有的事情了。
她说她作了一个梦,梦见我在能眺望大海的房间里招待了她,两个人非常愉快地谈笑。
她说:“百惠退出舞台会觉得寂寞的,但纠缠着我们俩的疙瘩没了,以后说不定能成为真正的朋友哩!”
也许是这样。但愿是这样。说实在话,生活领域完全不同,也许难以继续我们的友谊。但是,即便如此,仍然能够继续下去的话,新的友谊的萌芽也会从此成长起来的。
就我个人来说,从初中三年级时的三人演唱组开始到高中三年级三人小组解散,说心里话,这段时间实在不好受。我们好起来就被说成是“故意装的”,分开了就说是“奇怪”。三个人凑起来总要造成一个一起欢笑的形象,这对我简直是个沉重的负担。
我的性格是一受到压抑就想反抗。那期间,我故意招呼除她以外的朋友。把如此心境的我和她分开的日子说成是“冷清的”等等,恐怕是不对头的。然而,听到她久逢之后对我流露出的话:“这次可以成为真正的朋友……”,使我很高兴。
她和我。要是没有她,大概不可能有现在的我。她对我的人生所产生的影响的确是很大的。
我希望那些姐妹般的日子,那些过于在意周围舆论而使两人分手的日子,都能在时间的流失中得到净化,如果我们还能建立新的诚挚的友谊的话。
我认识的女性当中,没有谁能比她对任何事更直爽、更认真的了。这些也许是不必要的多管闲事,但是我觉得这是她最大的长处,同时似乎也是使我感到痛苦的最大原因。
别去追究自己了。
现在,我觉得消除了自己心里的隔阂,和她是可以交成无话不谈的朋友的。两个人的友谊来之不易,又结伴同行到了如今,无视这一切,就如同把宝物扔到深不见底的山洞里一样的可惜。
经过多次的考验,我们的友谊成熟了。两个人的友谊发展到连女性心底的低言悄语都能够理解的程度;已经不用多长时间了。
金钱观念
拍摄影片的间歇,我利用这个短短的空隙,出去随便转转。
有心去看看夏装,便去了成城街。在离繁华的成城街道不远的地方,有一爿以前也曾去过几次专卖洋货的小商店。
环视店中,我的目光停留在一只摆在里面的白色皮革挎包上。它用蓝皮子滚边,精工细制,大小也很合手。
兴许是一直没有遇到中意的,我自己几乎没有买过皮包。现在难得碰到了一只合意的,就买下来吧。我心想,价钱再贵顶多也就是五万元左右,于是看了看标价。
六万元。未免太贵了。
本来想,要是五万元左右的话,就勉强买下来,可却是六万元,一万元的差距可不小。
说起艺人来,很多人认为他们似乎都是舍得花大钱买东西的,而我却不能。倒不是说我小气或者装穷,本来我就不会大手大脚地花钱。
幼年时的家境决不能说富裕。即便想要的东西,也不是什么都能给我买,好多东西是想要而到不了手,只好克制。
我是在母亲身边,看着母亲拚命干手工活来筹措生活费用的情景中长大的。组装半导体的零件,缝制娃娃衣服……,这些活路,年幼的我也曾半是玩耍地帮母亲干过。
因为是只有母女的家庭,也领过生活补助费,不可能过奢侈的日子。
母亲让我去买东西时,我看着母亲打开钱包,只见里面尽是些零钱。
当时,还不是可以在超级市场买到大米的时代,大多数家庭是从米店里一次就买上一批,但我家却往往做不到,常常零零星星一公斤、两公斤地现吃现买。
哪里能够乱花钱呢!
我从小时候起,就被教会记零用钱小帐。每月领到一个月的一定数额的零用钱,每花一点都要在小本上记下是怎样用的。本子是父亲找来大学里用的笔记本,拿圆珠笔划上线给我的。
要记住花钱得有计划。“嘲笑一元钱太少的人会因需要一元钱而哭”,那时我受到的就是这样的教育。
要说我家穷,也许的确是这样。但是,我们并没有因此而显得卑微。主要是因为母亲总教育我不能那样。不羡慕别人,不煞有介事地张扬自己身世的悲惨,我之所以这样成长起来,正是母亲那种作人的骨气给了我力量。
初中三年级的时候,我第一次领到了自己的工资。
最初的报酬是月薪五万日元。
这笔钱不是直接交给我的,而是由公司代管,其中一半作为寄宿费,余下的一半分别支付学习费、月票、曲谱费、服装费等等。当然是不够用的。
自己能够自由支配的钱完全没了。零花钱只能靠母亲从横须贺寄来,也只有一点点。虽说自己开始工作,能挣工资了,但这时并不能立刻随心所欲地想要什么就买什么。
相反,演出中的形象却很华丽,要填补它与现实生活之间很大的差距,是相当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