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皮玉人-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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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南看着躺在床上一点一点瘦下去的董瓷,胸口的肋骨渐渐显露出原来的形状,皮紧紧裹着骨,而眼睛分明显得更大。
“我不会放弃你。”罗南握着董瓷的手,“你要坚持,等你醒来,怎样都依着你行吗,你说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
董瓷听不见。
陈奇总是选择很晚的时候来,发疯似的终于寻得了,却发现只剩一具躯体。坐到凌晨,临走时从不忘记吻董瓷冰冷干枯的嘴唇,虽然它曾经那么温暖滋润。陈奇在医院门口碰见过罗南,心照不宣。罗南知道他不是海明,参加柴文秀葬礼的时候罗南见过海明,这个傻傻的书呆子,已经悲伤到无以复加,不停的自责,自责,书也念不下去了,要供房子,不工作,谁供房子,以前有柴文秀,现在柴文秀死了。他很悲伤。
两个不同的男人,都希望董瓷能快点醒来,快点醒来拥有她的未来。
二十七
董瓷的头浮出水面时大呼救命。周围的宋朝群众在桥边袖手旁观,中午吃完饭有热闹看是最好不过的消遣。看来这是自古以来的优良传统,见义勇为奖金在当时还未设立,许多人指指点点,“有个女子落水了。”
学会游泳是多么有必要。
还好是夏天,否则不淹死也冻死。
还好是条小河不是大海,否则不冻死也咸死。
扑腾了半天才发现河水浅的可怜,大概就是小马过河里的那条河,只要不是猫,都淹死未遂。
落汤鸡一样爬上岸,丝绸衣服弄湿很是性感,贴着玲珑有致的身体,象美人鱼。董瓷又热又饿,向附近看热闹的卖鸭梨小贩打听道,“大哥,请问秋风茶楼怎么走?”
小贩看着她,“你买个鸭梨我就告诉你。”
“你真势利。”董瓷说,“你先告诉我我就买你的鸭梨。”
“就在你旁边。”小贩道,“现在你可以买我的鸭梨了吧。”
“我身上没钱。”董瓷看着旁边的秋风茶楼,“你真好骗,我眼神真差。”
秋风茶楼,人声鼎沸。李秋风看见一个女子,貌美如花,全身湿透,在太阳下很耀眼。顿时走出来,“喝茶吗姑娘。”
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董瓷白皙的脖子。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董瓷甩了甩头上的水,然后模仿狗狗甩水的动作抖抖全身。
“我觉得你长的很像……”李秋风的心扯一扯。
“很像你死去的女儿是吧。”董瓷看着他,“很老土的搭讪,唉。我在你这里等个人,等他来了我就走。”
李秋风惊讶,然后一笑,“请进请进。”然后对着里面的跑堂喊,“小三,奉茶。”
坐等右等,尼玛怎么还不来,天快黑了。董瓷着急,他不来,连茶钱都没人付怎么办,趁李秋风不注意,一溜烟跑了。
卖鸭梨的小贩仍然在卖鸭梨,世道在变,卖鸭梨的不变。
“你知道尼府在哪里吗,这次我一定买你的梨。”董瓷诚恳道。
小贩没理她的问话,看着前面奔跑的人群,收起摊子就跑。
董瓷气喘吁吁的跟在他后面道,“大哥,你跑什么?”
“官差来了。这里不允许摆摊,我不跑干什么?”小贩停下脚步,“尼府就在前面,我正好要去那里摆摊,一起吧,看你也生的伶俐。”
“哦是吗?”董瓷对自己的容貌向来沾沾自喜。
女人就是这样,因为别人一句无心的称赞而忘记本来存在的烦恼与危机。
跟着小贩走,小贩是山东人氏,董瓷恭维道,山东是出美男的地方啊。
小贩一边走,一边道,“算你有眼光。”
尼府到了,很气派,老远就看见门口两个汉白玉大狮子张牙舞爪,还挂了很多红色的灯笼,董瓷自言自语道,“还真是大红灯笼高高挂呢。”
山东鸭梨英俊小贩道,“你帮我看一下摊子,我去方便一下。”
尼玛喝了口茶,对床上的阳珍道,“你歇着吧,我逛逛花街去。”
“老爷,我就是一天身体不适,你就要去逛花街……害人家又要独守空房。”阳珍埋怨道。
“男人憋着会得病的。”尼玛捏了捏她的大腿,“身体不适就应该在家好好养着。”
董瓷吃完鸭梨,左顾右盼,门开了。
尼玛出现。
这女子仿佛哪里见过。楚楚动人的眼神让人顿生怜惜之意。
“请老爷收留。”董瓷下跪。
董瓷进了尼府。换了红色肚兜披上红绸外衣,头上插两朵花,简直貌若天人。
二十八
董瓷抱着尼玛,“你怎么会叫我来?”
“你很奇怪,说话和说话的声音。身体和身体的味道。”尼玛脱光光,象厚厚的棉被一样压在董瓷身上,很舒服,彼此。
董瓷被吻着,“老爷,我要名分。我不要当丫鬟。”
“你让老爷高兴,什么都给你。”尼玛着魔似的抽动。
董瓷喊着,快,快,快。
不是叫老爷的动作快,是抓紧时间改变自己的前世,红绳变黑就必须回去了。
第二天尼府加了个四太太,张灯结彩。阳珍三人看的眼红,酒席是流水席,镇上的人想吃就吃,白天吃到晚上。
红绳系在手腕上,安全的红色。董瓷笑得花枝乱颤。
尼玛看着董瓷,“你还想要什么?”
董瓷一脸红润,指了指阳珍的头,“我要那簪子,漂亮。”
“你就依了她吧。”尼玛对阳珍道。
阳珍心里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笑脸浮现,“原来四太太喜欢这个,拿去,姐姐那还有不少,都拿去。”
董瓷拿着簪子细细看着,就是这根簪子曾经划破自己的脸。现在不会了。
靖姬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肚子里的小朋友用力踢着,一阵幸福的轻微的痛。
莒菊仙习惯了,年老色衰,见惯不惯,喜怒哀乐已经不再挂在脸上,这样的女人,才是真的老了。董瓷想着。
尼玛瘦了,被折腾的。夜夜耕耘后还要陪董瓷聊天,讲些自己小时候的经历或者听董瓷说些自己根本听不懂的事情,比如将来怎样怎样,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打鼾,即使打鼾,董瓷问,老爷,我说到哪里了?尼玛迷糊中答道,讲到你当什么导游的时候了。董瓷依偎在尼玛怀里,老爷,休息时间到了,我们再来一次吧。
一人得宠,三人冷落,自然心不甘,情不愿。董瓷明白,便又在枕畔问尼玛,“老爷,她们三个嫉妒我怎么办?”
“随你怎么办?”尼玛只求能好好睡到天亮。
靖姬是个威胁,是的。
董瓷走出尼府的时候,卖鸭梨小贩简直晕倒,一筐子的鸭梨洒了一地,这是谁,珠光宝气,艳丽无比。
“你给我去买个东西。”董瓷丢下一张银票一张纸条,“剩下的给你妈买衣服穿,不用找了。”
鸭梨小贩瞠目结舌,“是是是。”
董瓷喜欢吃榴莲,榴莲榴莲,流连流连。
东西是给靖姬准备的,中午时分,董瓷亲自从厨房端出来,“二太太,这是我亲自为你熬的。”
靖姬看着尼玛。
“怎么,怕是毒药?”董瓷看着尼玛,自己喝了一口。
靖姬抖抖的喝下,还好不是毒药,她没有死。
一天后,靖姬肚子里的胎儿死了,此时有胳膊有腿。彼时化为一滩血水,是谁刺破你的子宫,鲜血涌出那一刻一定很痛吧,为什么血会流淌不止,无论如何都无法制止住, 伴着今夜清冷的月光,让我最后为你唱一首温柔的慈悲……
董瓷霸占着尼玛,“我不许,不许你是其他人的,你自己说的,我怎样都可以。”
“小孩……”尼玛叹息道。
“小孩我可以给你生。”
尼玛想,也是。
“现在生,来不来?”
“讨厌。”董瓷的嘴被尼玛堵住了,呼吸的间隙模糊道,“生小孩不是放在这里……”
二十九
三更十分,有人敲门,董瓷开门看。是靖姬,裹着红色的衣服,那种红,比舌头还红。她是用腿敲门,身体高挂,双手自然下垂,眼睛下翻,只有眼白。表情是心寒的麻木。
靖姬头发长,长到可以绞死自己。即使她是自杀,董瓷仍心有余悸。
女人会忍不住去想自己喜欢的人,想着想着会忍不住去见自己喜欢的人,见着见着会忍 不住让他进入到身体里面去。所以,在她忍不住的时候跟踪她,多跟踪几次,自然看出端倪。靖姬喜欢的,是镇上开染坊的一个瘦弱干瘪的男人,眼睛深深的陷下去,睫毛分明很长。靖姬经常送布料去染,靖姬喜欢苹果绿和葡萄紫,这两种颜色的布料挑人,偏偏靖姬穿这两种颜色好看,如果靖姬不在尼府,就在染坊。如果不在染坊就在去染坊的路上。丫鬟小燕对董瓷信任好感,所有事实和盘托出。
在自己下人面前,是藏不住什么秘密的。董瓷想。
二人进了客栈,是一楼,窗后尽是杂草。董瓷手拿着两把带绿叶的大树枝,头上戴树枝编成的帽子,想,这才是植物人。
毒辣的太阳当头照,还好有树枝遮挡。董瓷看着自己的装束,象一只得意的蜥蜴。
透过客栈窗户缝隙看得一清二楚,想着:还是从男人这下手较妥。
等了许久,换来换去,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姿势都看腻了。董瓷今天特意起早跟踪,中午在秋风茶楼胡乱买了点心,董瓷有个坏习惯,吃饱后必想睡觉。现在看着二人重复着活塞式运动,董瓷的眼皮渐渐搭拉下来。睡了一小会。又听见里面道。
“完了没有,我很累”。靖姬连叫床的力气都无。
“着什么急,太阳还没下山呢。”男人道。
再美再舒服的事,超过一定限度总是让人无法忍受。比如饿了吃饭,吃多必然撑死。比如渴了喝水,喝多必然淹死,比如困了睡觉,睡多必然头发晕嘴发甜,比如和喜欢的人做爱做的事,做多了皮会磨破。
那男人道,“不给你几分颜色看看你不知道我是开染房的”。
终于结束了。做的人也累,看的人也累。
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