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的网-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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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也很快乐,它吃了很多,连一种名字叫做晶糕的东西它也吃,我知道小念也很乐意变成一只彻彻底底的西安狗。
我告诉司机虽然现在堵车,我们得绕道走,但是我知道有一条隐蔽的小路,可以使我们少绕五公里路。
在西安的最后一个晚上,我的一个西安朋友打电话给我,他说他看到了一个很像我的女人,在街上走来走去,已经两次了,都在南大街上,是你吗?
我说,是我吧,我已经在西安住了一个月了,可是再过几个小时我就要离开了。
我的朋友执意要请我吃点什么,他带我来到一家西餐厅,我又要了一碗生滚牛肉粥,我想知道,是厦门的牛肉粥好喝,还是西安的牛肉粥好喝。
我的朋友要了一壶茶,在他喝第二口茶的时候,小姐端来了一碗猪肝粥,我没有说什么,因为现在是我的朋友请我吃粥,我不可以生气。
我的朋友说他听到了一些传闻。
我说为什么我走到哪里都有传闻呢?而且它们飞来飞去,走得比我还要快,他们这次说什么?
我的朋友笑了笑说,他们说,小妖那个女人很古怪,她去青岛的时候,只带着一只笔记本电脑,她只和她的电脑说话,谁都不见,谁也不理,她去西安的时候,只带着一条狗,她只和她的狗说话,谁也不见,谁也不理。
还有一个荤段子,他们都说那是你原创的。
年轻夫妻的新婚之夜。男人对女人说,你疼吗?女人说,疼。男人就说,那就,算了吧。女人说,不要嘛~~~~~~~~
我不笑,我皱眉,说,你看过我三年前的小说《你疼吗》吗?
我的朋友说,有点印象吧,好像所有的人都说那是你最好的小说。
我说,不错,那是我这一生写得最好的小说,小说里的女人是一个处女,她问所有的女人,你疼吗?
我低头喝粥,我无法分辨得清楚牛肉粥和猪肝粥,它们谁比谁更好吃。
我左手拖着行李箱,右手抱着小念,我和我的狗,我们都很脏,可是我们终于回家了。
我穿越马路,突然发现平安站在我的楼梯口,他像上次那次,捧着花。
我没有什么表情,我说,等了多久了?
平安说,昨天才到,我在网上查到了你的航班,居然要飞四个小时,还经停武汉,根本没必要嘛,坐火车都会比坐飞机快,本来想在机场接你的,想想,还是在这儿吧,给你一个大惊喜。
我淡淡一笑,说,上来坐吧。
我开门,放下东西,开始收拾房间,当然我的房间里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然后我打电话叫净水,然后我抱歉地说,要过一会儿,我们才有水喝。
平安说,没关系。然后他环顾我的房间,然后他说,离开这个泥沼般的地方吧,来北京吧,我们结婚。
我说,这儿不是泥沼,这儿是我的家,我爱它。
我想起了我的非洲男朋友,我已经开始厌恶他了,不过是因为他在电话里说,他想念我的信想疯了,于是他不管有多忙,都会偷个空去邮局取信,自己开车,三十公里啊,颠来颠去的,每天。
我说,为什么?要自己去取信的吗?难道当地的邮局不送过来?
他居然就说,我不信任他们,我总是怕他们遗失我的信,黑人办事不行的,不可以信任他们。
我说,你现在自我感觉这么好么?你在一个比我们还穷的国家,你可以为所欲为了?你可以斜着眼看他们?歧视他们了??你太过份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巴黎的时候,法国人看你的眼神就如同你现在在雅温得看黑人的眼神,在你歧视黑种人的时候,白种人也在歧视你,这个黄种人。
就如同,再落泊的临近下岗的夜班女工,望见街边拉客的小妓女,也是有优越和虚荣的,就因为这一丁点儿的优越和虚荣而挣扎着过下去。
我说完,开始后悔,我想我不可以这么伤害他,我的话太难听了,于是我准备道歉。可是我的非洲男朋友什么都没有意识到,并且他高声为自己申辩,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歧视黑人,而是真的,他们这种人种,他们天生的懒,就是办事不牢靠,也不是他们自己可以决定的,他们生来就这样,就像他们的文化,非洲没有文化,他们有的,只有殖民文化。
我叹了一口气,说,你别跟我谈文化,我不懂这个。
可是我开始厌恶他,很多时候,越了解才会越遥远,我发现我和他,即使我们结婚,我们也不会幸福。
我对平安说,这儿再怎么破,也是我的家,你不可以歧视它。
平安,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平安微笑,我也正想跟你好好谈一谈。
我说,我们不可能的,爱情不可以这么随心所欲,太快了。
平安的脸很错愕,他说,我的爱情就是这样。我喜欢网络,也就是因为网络比较舒服,自由主动,我属于酷恨章法的人,我就是这样,随心所欲,不顾一切,要表达我的情感。
我说,我也喜欢网络,可是现在我们是在现实中,不是在网络里。即使我们每天都在网络里看到很多像闪电一样的爱情,它们就在我们的身边,可是它们与我们无关。而且,网络也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每一个地方都有肮脏的东西,网络也不例外,很多人不过是在网络里找寻性伴侣和婚外情人。
平安说,可是我们不一样,没有人能够比得上我们,我已经越来越意识到我们之间爱的不同寻常,越来越意识到这种爱的真实。你不是普通的女人,我是配得上你的男人。我苦笑,所有的人都以为只有自己的恋爱才不同寻常,比任何其他人都高尚。
其实平安,我真的已经在想,我是不是应该接受这段突如其来的网络爱情,真的,我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了。
平安认真地看着我,他有一点儿紧张。
我说,也许我们真的可以成为网络情人,可是,你知道我们的问题在哪儿吗?
你心太急了。
如果你不是这么快地,两次飞来看我,如果我不是这么一个慢热的女人,也许我们就真的变成情人了。我们开始得很好,像所有网恋的一开始,可是我们没能处理好许多中间的问题。我们太快了。
即使很多时候不是爱情。从一开始就不是爱情的,那么到最后也不会是爱情。
那种慢慢地培养出来的,牵牵扯扯磕磕碰碰的感情,不是爱情,只会是婚姻。就如同同居久了,两看相厌了,最后还是结了婚。
可是我们也不可能结婚了。我们做朋友吧。
平安很伤感地望着我,说,小妖当不了我老婆,这点我一下子还接受不了,以后我可以按照情人的方式爱你吗?求你无论如何别离开我……
我大笑,却又开始流眼泪,做不了老婆,就要做情人?笑死我了。你们男人就只有这么一种处理女人的方法?太搞笑了。不做不做,就做朋友。
然后我说,回北京去吧,我们都有很多事要做,别浪费时间,你也可以重新去找一个网络情人,如果你动作够快,手段够狠,目标够准,她又像火一样热情和新新人类的话,你会在二零零零年之前找到,并且幸福。
平安最后对我说,小妖,不要把写作当做工具,它能实现你的虚荣,但实现不了你的梦想。
嗯。我说,这是只有朋友才说得出来的漂亮句子。谢谢你。平安。
十四、我和我们都寂寞
Peace road在环市路上,有很多硬木椅和方格桌布。我们还看到了一支乐队的演出,他们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我和我的女朋友坐在一起,那是很怪异的感觉,很久以前她来到了广州,除了她做的节目偶尔会卖到我们的调频电台,没有任何她的消息。现在我们坐在一起,好像我们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们自己的城市,我们还是在老地方,坐在一间小酒吧里,无所事事。
她坐在那里,抽很多烟,喝很多酒,我为她担着心,但我说不出来,我只是注视着鼓手的手指,细棒翻滚得很快,出神入化。
我去洗手间,我看见一个孩子,深褐色的头发,背着双肩包,对着手提电话絮絮地说话,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我发现我和一切都格格不入,酒吧,酒吧音乐,还有酒吧里打电话的孩子。
褐色头发的孩子和她的父母一起出去了,她走在最前面,什么都不看,仍然背着她的双肩包,从我的身边走过去了。
酒吧外面有露天的座位,惨白的塑料圆桌和圈椅,围在木栅栏里面,木头已经很陈旧了,缠绕着绿色的枝蔓,都不是真的。广州深冬的夜晚也这么寒冷,没有什么人再在外面,这里却坐着很多人,夜了,看不分明他们的脸。走过那些栅栏和桌椅,他们中有人说广州话:“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好吗?”
我走开,没有搭理他。他又用普通话问了一句:“你的电话号码?”
我已经走到大街上了,我回头张望,什么也看不见,只有Peace road 的灯火,繁花似锦地闪着亮光。晚上很冷,没有人会坐在外面。
——《从这里到那里·Peace road》
我打电话给幸福,我问他小念好不好?幸福说小念死了,它不吃饭,后来就死了。
我不说话。
幸福又说,小念太小了,很难养活。
我仍然不说话。
幸福说他12月7号的飞机到上海, 他开完会,就来看我。我说我知道了,然后我挂电话,我的手里拿着我的机票,12月6号,飞广州的机票。
我开始收拾我的行李,我带给雅雅一盒罗卜干,她说她想家乡的罗卜干都想疯了,还有葱花小馄饨,如果不太麻烦,她希望我能够端一碗过去,她会在机场等。
我说那不行,安检不会让我端着汤汤水水的一碗馄饨登机,而且飞到广州也已经凉了,两个小时啊,什么都凉了。
那么,雅雅说,你就带点有江南风味的工艺品过来吧。然后她问我,我们有什么?可以送朋友们送得出手的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