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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高老庄-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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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坏国家森林!”苏红就过来拉了西夏往前走,说:“西夏,你分析分析,毁林的事可能是谁煽火起来的?”西夏想说是蔡老黑,但她没说,摇摇头。苏红说:“我看八成是蔡老黑,在往常,什么事他不在头里,这回偏偏他没去,又在他家把迷胡叔灌醉,这就叫欲盖弥彰了!”西夏没有顺应她,只说:“你们和蔡老黑结了仇了……”

河一直往西流着,河面一会儿宽一会儿窄,且走上一截河床就跌落一截,沿途却有那么些石幢石台,形成瀑布。三人每走一程,就坐下歇歇,迷胡叔先还歇下来拉拉胡琴的,后来也不再拉,拿过苏红借来的警棍翻来覆去地看,说这东西能不能再借他,他去捅一回顺善和顺善那瘦婆娘。走到一个叫磊磊石的地方,河床全然为石板,水流在其中冲刷成一条很深的渠道,水先在上游处散漫着,织出细细的人字纹,到了渠道为之一束,急而硬地从石幢上冲下去,轰隆隆跌得粉身碎骨腾起一潭白花。西夏大呼小叫,就要自己到石幢上的两块相垒的巨石上去,巨石上盖有如柜一般大小的一座庙,贴着庙墙又繁衍生出一棵柏,柏虽不大,但弯弯扭扭,疙里疙瘩,十分苍劲。但见石上凿有一段文字,竟是:

斯关正贼人出没之路,当道檄委百户高锡守把,率同乡老高志才等。仰叩山神,贼人不致有犯。修建庙宫,人心有感,神必昭彰。果蒙默佑,贼寇远遁,而是方宁矣。

掏出笔纸,竟趴在那里抄录起来。苏红喊了数次,方把西夏喊下来,三人沿着石幢边的之字形小路往下走,路却并未直落到河滩,而是又沿着山根走上一段方慢慢垂下。西夏是提了苏红的那个挎包的,在之字形的路上就大声叫喊,声如在瓮中,满谷回响,一时手舞足蹈的,竟将挎包脱了手,骨碌碌从坡上滚下去,掉在了潭边的乱石丛里。三人只好扯着野树野草小心翼翼地下到潭边,西夏却兴奋了,河对岸的山根下有一株什么花,开着血一样的颜色。苏红说那是石皮花,就指着这边贴长在石壁上的一种草讲,那花就是这种草开的西夏弯腰去摘石皮草,瀑布的水飞溅得一头一脸,草摘了一撮,才在手里那么一握,竟全化作了绿汁儿,就觉得太妙了,嚷道那花一定也是一碰就化红水儿的,要过了潭去对岸。苏红当然不允许,强调潭里水深,水又凉,有危险的,西夏哪里肯听,就撒了娇说不么不么,两人争争吵吵,苏红说:“你怎么和小孩一样!”还是领她到潭的出口处,试探那儿可能水浅,而迷胡叔则跑到下游的一块屋大的石后去大便了。西夏也就不听了苏红的,叫嚷她是会游泳的,苏红便坐下来,从挎包取了一块饼子来吃,一只鹰便在她头顶盘旋,她就忙把干粮袋用一块石头压住。

西夏在河边脱了鞋,放在一块石头边,挽了裤子蹚水过去了,河水下满是石头,又全长着绿的苔绒,滑腻不堪,歪歪斜斜走到河中,却不想一脚踩下去,竟是一个深坑,咚地一下,水一下子淹到腰间,登时慌了神,身子就倒了下去。苏红在这边吃饼,猛地听见叫声,抬头看时,西夏已顺水往下漂,手脚乱打,一边叫喊:“啊!啊!”鹰却一下子扑下来叼了手里的饼滑翔而去。苏红已不顾了一切就往河边跑,但西夏已在二十米外的河里站起来了,又趔趔趄趄到了对岸,趴倒在河滩上了。苏红隔河在问:“没事吧,没事吧?”西夏浑身水淋淋的,面色苍白,说:“我膝盖碰烂了!”苏红只好跑到下边浅水处过去,见西夏膝盖流了血,一时又没什么包扎,人瑟瑟瑟地打颤,就扶她到山根一丛毛柳木后让把衣服脱了,拧了水,将自己一件上衣退下来给她穿了,但苏红也只是穿着一件单裤的,西夏只好又把湿裤子穿上。苏红喊:“迷胡叔,迷胡叔!”迷胡叔还在石后大便,应声道:“在哩!”苏红说你不要过来,也不要往这边看!”就自己解了裤带,蹲下尿尿,又用手接了一掬捂在西夏的伤口上,说:“用热尿浇了就不会感染了,还痛吗?”西夏说:“不甚痛了。”苏红喊:“迷胡叔,你可以往这边看了。”说道:“不让你过河,你犟得很,怎么着,我怎么对子路交待呀!”西夏说:“这石皮花一定是个妖魔变的,勾引我哩!”两人从下游浅水处又蹚过来,苏红说:“水也不是多深的,怎么你就一下子漂走了?”西夏说:“那里有个坑,一脚踩下去,我感觉是无底深渊哩,但后来出了坑,我还是站不起来,我也觉得怪哩,也不知道这膝盖碰在哪儿了?”

过到岸这边,西夏说:“苏红姐,你去石头边把我的鞋拿来。”苏红去了石头边,并不见什么鞋,倒是有两堆牛粪,已经发干。苏红说:“哪儿有鞋?”西夏说:“就在石头边放的。”自己也走过去,就是没有鞋,说:“明明就在这儿放的,怎么成干牛粪了?!”话说毕,两人都惊恐起来。苏红说:“闹鬼了,西夏,闹鬼了!”连声喊迷胡叔。

没了鞋,西夏是不能走路的,去白云湫的计划只有停止,纵然西夏再要强,也是无可奈何。但即使不去白云湫,往回返,赤脚的西夏也是走不得的,迷胡叔就在山上折枸子树,剥下皮来搓绳,然后以他的脚丫子为鞋耙子,再拔马兰草编起草鞋。苏红也把自己的袜子套在西夏的袜子上,以防草鞋磨了西夏的脚。西夏慢慢往回走,一迭声地喊霉气,迷胡叔却说:这是老天在阻挡她去白云湫的,或许是好事哩。因为失鞋是一种征兆,谁谁就是去山上砍木时,早晨起来刚吃过饭,一拉电灯,灯泡炸了,他老婆不让他去,他说他吃过饭了怎能不去,结果去了山上就滚坡了。谁谁要去过风楼镇赶集的,走到村口崴了脚,一瘸一瘸到了车站,班车开走了,气得他站在那里骂娘,中午,消息回来,那辆车在黑山砭翻了,车上没一个生还的,他赶到崴脚的地方烧香磕头。西夏听他这么说,心平静下来,说:“不去了也好,要么真去成了,回去则不好对子路说!”

第三十三章

子路把木刻堂联板擦洗干净,重新悬挂了中堂上,正要去坟地也写写那墓门面的对联,晨堂来向他借钱了,说是派出所罚款,他还缺二百元的,二百元钱说多也不多,可就难倒了他!如果子路哥能雪里送炭,他是永远要记兄长之情的,而且有借有还,他可以打个借条作依据的。子路心下作难,知道二百元一旦借出,牛年马年才能还的,吭吭哧哧了半天,说他这次带回的钱不多,过三周年花去了三千,给南驴伯修墓也贴赔了八九百,原本还应该有千把元的,但这些日子村里你来了他来了,不留人家吃饭,总得吃烟喝酒啊,钱不觉起就花得流水一样,再加上西夏手大,在镇街上见啥稀罕物儿就买,五六百元也便没有了。剩下的几百元总得留下回省城的路费钱吧,也得给娘和石头买一件衣服吧?如果在往常,你借一千两千算什么呢,这次却让我实在为难了!子路这么说着,晨堂一直点着头说是的是的,但就是不走人,嬉皮笑脸地看着子路,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么,你翻翻口袋,你那口袋多,或许在哪个口袋角儿有没有发现的钱哩!”子路说:“我怎么哄你?”双手拍着口袋。晨堂说:“你掏掏,你掏掏。”子路从茄克的外边两个口袋掏出了一块手帕,一串钥匙,还有几张给南驴伯买砖买灰和给工匠付款的发票收条,最后把口袋里子拉出来,里边有一支烟,他塞在了晨堂的嘴唇上。晨堂点了烟,还笑嘻嘻地,说:“里边那个口袋呢?”子路再掏,是一叠卫生纸,又再掏,一沓钱就掉在了地上。晨堂说:“这不是钱吗?”子路把钱捡起来,弹着上边的土,说:“你瞧你瞧,就这一点儿,都跌疼了!”晨堂说:“子路哥,我来给你开这个口,也是作难了半天,你就是再有钱,也是血汗换来的,可派出所逼得我没一点儿办法么,就是卖了你弟媳和娃娃,一群张口货,谁要?!无论如何,你还是先借我二百元,我不误你们回省城,过三天,我就是拆房卖砖也还你的!”子路勾下头,闷了一会儿,说:“是这样吧,本家兄弟,再说也没了意思,我也不给娘和石头买衣服了,这钱就给你!但二百元我是拿不出来的,只能是一百元,这一百元你也不要还啦,权当是当哥的请你喝酒啦!”当下抽出一张百元给了晨堂。晨堂拿了钱却对着空中耀了耀真假,说:“还有那一百元我又到哪儿去借呀吗?!”

晨堂一走,子路就悔恨自己皮薄心软,将身上钱又点了一遍,放回到卧屋的炕席下,直到坟地,还骂晨堂是本家的侄儿竟不到坟上帮一天忙,还谋着沾他的利哩。他请教留下的那个工匠,墓门面的对联写什么,工匠正用砖雕刻了许多花形,往门面顶上砌,说,你是教授哩你还没词儿?子路却就是想不出个好词儿,琢磨了半天琢磨个“玉骨千年暖,漆灯万载明”,觉得俗,又耿耿于怀起晨堂借钱的事,倒一时作想南驴伯这么几个本家的侄儿,来帮他修墓的也只是自己一个,就得意了,顺手将家里那幅木刻的联语题写在了墓门上。工匠看了,说:“子路你是个孝子!”子路说:“我也就这一个伯了,应该么。”工匠说:“你伯那么几个侄儿的,庆来来过一天,别的倒没闪面的。”子路说:“谁家坟地里都有几棵弯弯树么。”墓门顶上的花砖再砌一个下午就完工了,子路又掏了一包烟放在那里,自个儿就先回来,到家见西夏还没个踪影,娘说:“你去苏红那儿叫她去,吃人家的什么饭?”子路说:“我懒得去!”娘说:“你和西夏闹起别扭了?”子路说:“哪儿有别扭?城里人上班惯了,在家呆不住的。”说完也不去南驴伯家陪那工匠吃饭,蒙了被子去睡觉。不想这一睡却睡出病来,头颅疼痛,浑身也烫热。饭时,娘来叫他吃饭,知道他病了,就要去请蔡老黑的爹,子路硬不让去,只让娘把他带回的提包拿来,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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