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断肠刀-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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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个纪念东西?”话虽是这样说,胡梦熊却在话声中,十分慎重地将怪钱安置囊中,并且,还隔囊摸拭了一下,郝甫故作未见,但已心中有数。胡梦熊适时话题一变,道:
“郝老大,事到如今了,小弟觉得你我二人是应该开诚地谈一谈了!”胡梦熊嘻嘻一笑。道:
“郝老大,咱们是直说无隐地谈呢,抑或只捡能谈的话呢?”郝甫打个哈哈道:
“怎么都成,小弟听胡老大你的!”胡梦熊手指坐于对面人虽醒来却难挪动的少年书生道:
“咱们办完一件再一件,还是先了断他如何?”胡梦熊奸巧地一笑道:
“小弟对郝老大你,用不着欺瞒什么,这次侥天之幸擒住对方,说实话,手段不够磊落光明……”郝甫作出不以为然的样子来,接口道:
“话不能这样说,力不敌则智取,古有明训!”胡梦熊呵呵两声道:
“好说,这是你郝老大捧我!”郝甫正色摇头道:
“胡老大可别多心,譬如楚汉之争,谁都知道,论义气说英雄,是楚霸王。但刘邦终成大业那却是事实了!现在他处你的阶下囚!”胡梦熊怎么会听不出这话的用意,故作不解道:
“不管这些了,反正一句话,这冤家如今是落在小弟的手中,要他死,要他活,或要他怎么样,小弟能作全主!”
郝甫头一点说道:
“你老大尽管直说!”胡梦熊眼角一斜,道:
“这辽东地面,说小不小,说大可也不算大,比不得中原地区,一江一河把南北划分得十分清楚!俗话说得好,一山不能容二虎,我胡梦熊和你郝老大却就好比山头上的两只虎,咱们迟早会有一天,为得失坏了江湖义气!”郝甫冷静至极,点头说道:
“胡老大看事深远,令小弟佩服!”胡梦熊淡淡一笑道:
“在这冤家没被擒前,我们还有联手协力的必要。如今,这必要已经不存在了!”郝甫只嗯了一声,没有接话。胡梦熊又扫了郝甫一眼,道:
“不过你我二人,都在辽东道上混了多年,若说要谁罢手隐退,那都不是真朋友好兄弟该说的话,这个问题就十分令人困惑了!”郝甫这次接口道:
“英雄之见同,小弟也是这样觉得?”好个刁滑的胡梦熊,以“困惑”二字,逼着郝甫表示心意!哪知郝甫看来粗犷,却是精中有细,他想都不想,立刻答道:
“小弟只知道这是个不容易解决的问题,却不明白‘困惑’在哪里?!”他上下嘴唇一翻,语锋坚定地道:
“事情明显,咱们反正必须十退一进!”胡梦熊嗯了声,道:
“郝老大,你说咱们两个人之间,是谁该隐退呢?”胡梦熊再次嘻嘻一笑道:
“不错,是很难!”话声一落即起,又道:
“在困难中解决这问题,要有魄力,还要能公平……”
郝甫接口道:
“郝老大,你可是真想听听?”郝甫颔首道:
“小弟诚心诚意要你老大指点!”胡梦熊嗯了一声道:“那好,小弟之意,隐退者并非毫无所得,得进者亦非独占江湖,如此是够公平的了。”胡梦熊说出了心中的话,道:
“小弟是想,以万两白银为基数,进者每年赠银万两与退者,此约有生之日不得悔改!”郝甫神色一正,道:
“好办法,退者有现成的利益可得,进者也有以对友,错非是你胡老大,换上任何一个人,也想不出如此公平的办法来!”
胡梦熊闻言,十分自得地说道:
“不瞒郝老大你说,从这个冤家被擒那时开始,我就想这个办法了!”郝甫“哦”了一声,冷静地看了胡梦能一眼,道:
“胡老大,小弟现在将你提的这个办法,出乎自愿地修正修正,小弟对于隐退的一方,愿意年付白银两万两,并且愿意明定期限,以五十年为期,如何!”
现在胡梦熊方始听出,前面郝甫所讲过的那些话并非夸赞,而是嘲讽,于是他恼了,怒火陡升三千丈,冷哼出声!郝甫更冷静,道:
“你老大就收我的那两万两白银好了!”胡梦能也露骨地作了表示,道:
“小弟从未考虑过退隐的事!”郝甫明知这话的用意,仍装糊涂,道:
“这也好办,当有一天,你老大愿意考虑时,请随时通知小弟,小弟并且另赠优厚的附带条件!”他俩唇枪舌剑,一来一往,无形中已现露出功力的高低,郝甫,南霸天,他阴谲而沉稳!胡梦熊,北霸天,却容易动火,不够沉着。
郝甫的这番话,惹得胡梦熊发了威,道:
“郝老大,对隐退的这件事,我抱歉!”也等于是告诉郝甫,他心目中早已认定隐退的该是对方!可是郝甫却不理会,自顾自地接着所谓附条道:
“附带的条件,是你胡老大总寨地区百里之内,仍然划归于你老大自理,凡你老大的人,都可以永远相守不散!再者,有了财路,不论多大,只要这财路已经踏进你的界限,小弟立即放弃,不再闻问!”胡梦熊冷玲地盯了郝甫一眼,嘿嘿笑了,道:
“郝老大,你好意思和我胡梦熊开这种玩笑?!”郝甫正色道:
“决非玩笑,小弟言出则信随!”胡梦熊哼了一声道:
“谢啦,这办法我胡梦熊在十年前,对付古家堡就用过了,百里一个死圈,进不得,出不能,迟早被歼,你老大好歹毒!郝老大,你太过份了!”郝甫也不示弱,道:
“胡老大,阁下呢?”这时,身被筋绳索横捆坚绑的素衫少年,突然在位子呻吟出声,挣扎着又睁开了那对无神的双目,喊着:
“渴,我渴……渴……”少年喊渴,他胡梦熊恢复了机警,压制下怒火,暗暗自忖——
“范老二和许老四外出,还没有消息传回,我竟几乎不忍而误大事,所幸和郝甫老儿还没有真正翻脸,正好改个插题!”
想到这里,胡梦熊若无其事地对郝甫一笑,道:
“郝老大,咱们定法不是法,好在你我两家的事好谈,不必忙在一时,你老大可认为对?”郝甫既敢单身犯险赴会。自是早有了妥当的安排,所以他能沉得住气,于是也对胡梦熊一笑道:
“当然,小弟不是一再说嘛!一切都听你老大的!”胡梦熊借此下台,手指素衫少年道:
“郝老大,这冤家他渴了,怎么样,可愿意先问问他?!何不称赏他盏茶喝。”胡梦熊嘿嘿的笑了,道:
“应该!应该!”于是他目光一扫侍立于旁的田耕九,道:
“给他盏茶喝!”
田耕九应了一声是,他的早就准备了茶水,立刻理了盏要大步走到素衫少年的面前,当真给少年灌喝下肚!胡梦熊想拦已迟,不由怒骂道:
“连话都听不懂,滚下去!”其实,田耕九并非不知道胡梦熊的意思,是要以这盏茶,象猫爪下的耗子一样,将素衫少年戏弄个够!但当田耕九端起这盏茶,走近素衫少年面前时,内心兴起了个奇特的感觉,遂以假作真,给少年灌喝下去。蓦听到胡梦熊怨骂,早已料知,心不惊,故作恢恐,喏喏连声退向远处,心里却觉得十分舒服。
素衫少年,落拓书生,已被病魔苦缠多日,又经过胡梦熊那霸道的独门迷药所伤,醒转来,已是奄奄一息了。幸而迷药解的早,又经田耕九给他灌喝下一盏温茶,才算勉强提住精神,支持着没倒下去,胡梦熊此时喝退田耕九,人已离座大步到了素衫少年的面前,他明白,素衫少年穴道被封,绝无举手之力,所以落得大方,从容地用手托起素衫少年的下巴!
素衫少年虽已早醒,却难挪动,再加上身体虚弱,无力抬头,下巴被胡梦熊托住,才勉强睁了睁眼。胡梦熊伸手解开了素衫少年一处穴道,使素衫少年可以挪动头部,便于回话。其实,在解药服下之后不久,素衫少年已经醒了,好像因为精神体力两不能支,仍有些个昏沉罢了。但他对胡、郝二人的答话,却句句入耳听得清楚,已料到事情的十之七八,他知道自己碰上了一对杀人的魔王,把他错当了另一个人!
那另外的一个人,和他长的太像,并且身畔也有那么一枚“月魄钱”太像或有可能,天下人多,兴许有换样儿活像的两个人,但那“月魄钱”,天下却只有两枚,而这两枚月魄钱,却是由一枚浑圆的怪钱一分为二变来的。
这次自己抛井离乡,以一文弱书生而奔波万里,从山东祖籍来到辽东,就为了要找另外收有这个钱的那个人!刚刚踏上辽东地区,就被人误认,两个杀人魔王就是把自己误当了另外那一位!好,她就等于我,我也就是她,何不将假作真,或可从这两个杀人魔王身上,找出线索,见到那要见的人!
别看素衫少年头脑昏沉,身体虚弱,骨酸筋疼,但想及这件事后,却来了精神,突然怒目注视着胡梦熊!胡梦熊竟然不由自己地暴退了两步!
郝甫在位上冷眼旁观,心中一动,走下位来。素衫少年的目光,由胡梦熊身上移向了郝甫。他双目瞬也瞬,和少年眼光相互对看,刹那之后,少年已觉无力支持,终于又阖上了眼睑,郝甫双目一皱,两步跨到了少年身左,和胡梦熊成了平肩而立,胡梦熊正觉奇怪,郝甫已开口道:
“胡老大,擒这冤家的时候,可曾动过手?可曾先破了他这身功力?”胡梦熊冷哼一声道:
“郝老大你这可是诚心说风凉话,我早就告诉过你老大了,是以计擒住他的!”
郝甫没有接话,却伸手以三指搭在素衫少年腕脉之上,约有半盏热茶转凉的时候,郝甫收手而退。
胡梦熊看着奇怪,才待询问原因,郝甫却以目示意,当先走向大殿黑暗的角落,胡梦熊跟随过去。郝甫声调沉重而严肃地首先说道:
“胡老大,令二、三两位盟弟,去了这久时间,怎地还没有回来!”胡梦熊也正觉奇怪,道:
“这要怪你老大的贵属们,离庙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