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海上明-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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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何在意,你不要介意才是真的。”不过看着傅雅彤大度贤惠的样子,对三爷的这种八卦行为估计不会放在心上,他那一院子的莺莺燕燕,才是她真正的劲敌呢。
傅清月想提醒她,女人在后院之中争宠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如今她既是新妇又未嫁先孕,别人免不了要拿这些来说事,不过想起郑夫人叮嘱她时,她淡定从容胸有成竹的模样,让傅清月想起马兰馨,同样适合高墙大院内的生活,能做到妻妾和睦的当家主母。
她既然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难道就没有设想过婚后的生活和将要面对的问题,说不定,她避而不见郑夫人,最后请出傅清月来当说客这一幕,极有可能都是她的计划。
傅清月微微叹了口气,不管是不是傅雅彤的计划,她都无心再深想,再探究进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夜里,傅清月早早便睡了,梦中,一男子披头散发,满身是血的在她的身边晃悠,她怕极了,因为看不清男子的面容,也叫不出声来,只能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没命地奔跑,每次都以为已经甩掉那名可怕的男子,一回头,他就这么轻飘飘的在身后,阴魂不散,一失足,坠入万丈深渊。
傅清月从床上惊醒的时候,全身如同从水中捞起,望了眼漏壶,时辰尚早,窗外天空星月夺目,熠熠遥遥,预示着明天又是一个艳阳天,这样的梦太过奇怪可怕,傅清月再无睡意,轻手轻脚地起来点了灯,拿起睡前翻看的《航海实录》继续阅读,可惜半个字都读不进去,心里乱得很,具体为什么事情乱还说不清楚。
一会想到吕宽被抓后一直没有消息,一会想到董煜要死的惨状,积点德给他送个什么药让他睡过去,不要清醒着一直受折磨,一会想到傅雅彤与三爷的婚事,乱七八糟,毫无主事,因为睡眠不足,又是从噩梦中醒来,又思绪慎重,心跳得很快,整个人头重脚轻的。噩梦中的男鬼确实不是什么好兆头,傅清月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过她的预感没有立马应验,就这么无风无浪的过了几日,傅家迎来了一件喜事。
马家三爷要娶傅家三小姐的喜事在合浦郡内传开,终于打破炎热的夏日带来的烦躁。中原一带因为连续干旱饥荒饿死的人越来越多,在这天高皇帝远的海边,人们暂时还过着平静的生活,只是天气实在酷热,大家都不好过。
于是在这热烘烘的天气里,就迎来了一个大家族的未来掌门迎取正妻的热闹事。因为傅侯爷丧期未满一年,纳采、问名、纳吉、请期、亲迎一应的过程礼节通通走完,只是迎娶的规模和礼炮婚宴上,缩减简洁了不少,不过再如何简洁,老百姓看到巡街而过的迎亲队伍,依旧大为咂舌,富家豪门里的简单也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够想象得到的。
连着几日,合浦的天空阴沉沉的,不时的电闪雷鸣,可就是不见半颗雨点,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搞得郡府的官员也很紧张,叫人加强巡逻,禁止渔船出海,怕大旱之后大涝,来个什么暴风雨之类的。
仿佛真的应验这怪诞的天气,果真是出了大事,只是这事不是老天爷的问题,而是从长安传来的消息,吕宽被悬赏缉拿,王莽的嫡长子被逮捕入狱,生死不明,皇帝生母卫氏一族犯了多条罪责,被诛杀的诛杀,杀不了的被流放,还有一批地方强豪也被治罪,敬武公主、梁王等一批皇亲被逼杀,零零散散,血雨腥风。
消息传到合浦郡,至多也要一个多月,那么这些血腥惨绝的杀戮是在一个多月前就发生了,在傅清月回到合浦郡后没多久,王莽当上国丈,圣旨传达使船将出海后。
民间的谣传不能全信,可傅清月知道王文谦在长安有分店,这些消息他却是一点都不透露出来,这一个月来,自己跟他日夜相处,半点也觉察不出这些血腥之气对他的半分影响,以至于她还天真地认为吕宽真的会没事。
董煜半死不活,不会再有人多事到要告诉她这样的事,而且他俩几乎形影不离,她也没有机会再接触到其他人,估计她私自找三爷的那一次,他说不定还心存怀疑,可消除他怀疑的又是她。
傅清月在房中苦笑着,因为她被禁足了,他不在合浦的这几天,留下两个人在傅家,天天守在她门口,阿碧更是如影随形,大哥也是日日和她共进晚餐。
这已经是她被关在家里的第五日了,晚饭,依旧是到大哥的仲园用饭,凝香和阿碧在一边伺候着。
“你们都下去吧,我看着心烦。”傅清月的语气非常的不善。
傅正平点了点头,两人才出去,关上门的是王文谦留下来忠心耿耿又武功高强的“护卫”,傅清月把竹箸往桌上一摆,严肃道:“大哥,我已经这么配合,这么乖,不哭也不闹,你就不能把事情跟我说,说了又怎么样?我还能翻天了不成?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傅清月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整件事情,过程如何迟早都会告诉你,你再多些耐心,多等两日。”傅正平无奈道,真的不是他不愿说,只是道听途说反而会适得其反。
结果,不用傅清月再等两日,月上树梢,那两名“护卫”接到命令,连夜带着傅清月骑马渡船,到了上回王文谦养伤的千岛湖。
阴云密布的天空丝毫不见星月的光彩,波光幽幽的水面,偶尔从树丫水草丛中惊起的飞鸟,扑簌簌的让人心悸。
依旧是上回的木质房屋,屋内一灯如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香和湿气,隐隐之中透着丝丝的血腥之气,榻上躺着一人,散着头发,湿漉漉的,估计是刚刚清洗干净,腰间搭着一条薄毯,全身上下包括手和脚,都缠着白色的绑带,有些绑带上透出褐色,是药草汁液浸透出的颜色。
躺着的人脸色蜡黄透着青灰,眼眶黑沉,因为闭着眼,光线又暗,傅清月有些疑惑地转头看一边的王文谦,她一进来就看到他了,只是这不寻常的氛围和榻上的人吸引了她大部分的注意力。
“他刚吃了药,可能有些昏睡,过一会就会醒来再喝药,你坐在这里等一会吧。”王文谦的声音有些沉,他没有说出他的名字,他知道她看出来了,只是有一丝疑惑,不过他沉稳的声音彻底消除了她的怀疑。
“你怎么找到他的?”
“他逃到合浦郡,在被官府追捕围杀的时候被我们的人救下来,他现在是朝廷的钦犯,你上岛来了,就不要轻易出岛。”他的眉眼带着倦色,猜测他可能这几天高度紧张,缺乏睡眠由来。
傅清月有些心疼他这样,走过去,伸开双臂,缓缓地抱了抱他,感觉到她的关心,王文谦回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因为还有第三人在场,傅清月很快放开了他,走到床榻前,仔细地看了他两眼,越看眉头越紧:“他受的伤厉害吗?有没有性命之忧?”
顿了一会,不见回答,傅清月回头,见王文谦靠在椅背上,有些昏昏欲睡,傅清月走过来轻轻道:“你先去歇息吧,我在这里守着,我在家里睡了一天了,有精神。”
王文谦用手搓了搓脸,拿起几上的茶碗,舀了一碗茶水灌下,“没事,你刚刚问我什么了。”
傅清月刚要答,身后传来了声响,咕噜噜的从喉咙里发出,王文谦赶忙上前一看,发现不对劲,对着外面就是一喝:“海生,叫吴大夫。”
声音之大之响之急切,意味着情况危急万分,侧边的门很快被推开,吴大夫一进来就打开布囊,拿出长针,给榻上的人施针按压,又命人灌下一碗汤药,片刻,才收了针,微微松了口气。
王文谦过来一揖,“有劳吴大夫,他现在怎么样了?”
“算是暂时稳住了,只是情况并不太好,我只能尽力,你们有什么要说的要问的,等他清醒一些,就赶紧吧,伤太重了,他现在醒来的时间也不会太多。”吴大夫一边收拾一边说。
等一干人等都处理完离开后,屋内又剩下他们三人,王文谦依旧坐回刚刚的椅子:“你也看到了,吴大夫说他随时可能醒来,也随时可能醒不来,救了他到现在,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这个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要问他。”
傅清月点了点头,坐在榻边,用干净的巾帕帮他吸汗,对于外间传闻的种种,吕宽这位当事人,知道的恐怕是最接近真相和了解其中细节的人了。
静静地等待期间,王文谦闭目养神,吕宽也安静地躺着,只是紧闭的双眼一直蹙着眉,睡着了依旧很紧张,手和脚的肌肉处于一种蓄势待发紧绷的状态,仿佛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立马就能站起来战斗,可能这都是他一路逃亡戒备的形态,只是这种状态一直保留着,连被人救了后也不能松懈。
时间静悄悄地滑过。
“清月。”沙哑的声音,如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周身凹凸不平的巨石,趴在床榻边的傅清月猛地惊醒,连王文谦也跳了起来。
看沙漏,已是丑时,声音是榻上的人发出的,他已经醒转,傅清月惊喜道:“吕宽,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点水?”
王文谦也站在她身侧,关心的目光落在吕宽的身上。可惜吕宽实在太疲惫,一声之后,他虽睁了眼,可不再说话,只用墨黑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嘴动了几下,也没能发出什么声音,暗沉的眼中含有太多的情绪,翻腾复杂惊心到让人不敢直视。
“清月,大公子临死之前曾经让我带话给你,他说,此生他只爱过你一人,不管你如何对他,他都不会怪你。”
声音轻慢,仿佛过了很久,吕宽才很吃力费了很大的劲说出口,他右边额头缠了胶带,眼皮红肿着,连带着整边脸都有些变形。
话音一落,屋内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音。
肩膀上落下一只手掌,温热宽厚,是身边的王文谦,傅清月懵懵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眼中坚定冷静的眼神给了她力量,让她差点缩回龟壳的自己又有勇气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