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海上明-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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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才见他开口:“安汉公刚愎自用,不听大公子的劝谏,我只好冒死进谏,惹怒了他,为了不拖累大公子,便到这里来了。”
细节缘由是不是这样,不得而知,那人一向清高敢言,与他相处时,就曾听他义愤填膺地批判过自己的父亲。安汉公?多么遥远的事情,王莽老贼终于击败众多的政客对手,半推半就地受了这个封号,挟天子以令诸侯,也不是不可能,他就算再不愿意,也是那老贼的嫡长子,子承父业,连带着罪孽和因果吧。
见傅清月沉默不语,神情冷凝,竟意指不相信他所说,可他们之间的事又不能向她多透露,知道这些对她并无益处,踌躇了片刻,说出了心中的另一个想法:“清月,你怎能这样?”语义颇有责备。
傅清月嗤笑出声,回转头来,似笑非笑:“我不能怎样?”
吕宽一急忙,竟犯起了口吃:“你…你不该…。”
“我不该如何?“傅清月追问,吕宽虽贵为京城公子,可惜自小得了口吃的毛病,得不到家里族人的厚爱,又生得体弱,同龄人也不愿与他一起玩耍,机缘巧合下与大公子相识,从此两人结伴学习,长大后的吕宽,克服了口吃,还是个习武奇才,长得身材高大,一表人才,与幼年时羸弱胆小的他有着天壤之别。可他自小沉默寡言惯了,长大了也不爱说话,对大公子惟命是从,只是特别紧张的时候还是会口吃几句。
“你不该音讯全无,如此冷酷无情!”吕宽拂袖道,一脸的义愤填膺,你也不该这么快便移情别恋,与这合浦郡内的风云男子暧昧不清,短短一年不到,便从一个男子转到另一个男子的怀里。
当然,后面难听的话他没有说出来,还是顾念她几分脸面,可傅清月与他相识又不是一天,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不是全部也是八九不离十,遂道:“我与大公子自离京之日起便全无瓜葛,我干什么做什么与他有何干系,你也不用枉做好人,替别人鸣不平,白担这个心!”
她向来伶牙俐齿,他一直都不是她的对手,以前有些胡搅蛮缠罢了,如今字字诛心,呛得人没有反驳的余地。
“可他从来都没有断过思你念你!你不知,每次经过学院后山的红枫树,他独自一人,满脸的怆然…。”
“够了,那与我有何干系?”傅清月粗鲁地打断他的陈述,心境刚刚还平波无浪,此刻因为他短短几句竟翻腾汹涌,与眼前死一般寂静的海面截然相反。她与他之间的事情吕宽最是清楚不过,可那又如何?逝事往昔,她不可能永远停留在过去,她也无力无心再去寻找那些个缘由对错,生活还要往下过,老是把着过去算怎么回事?
吕宽侧目瞧着身旁的傅清月,冷凝孤傲,全身上下透出一股不让人亲近的戾气,记得临走前她伤心欲绝,悲愤难耐,如今除了冷冰冰的语言,冷冰冰的眼神,只剩冷冰冰了,这人已经冷得毫无感情,不像个活人,倒像那万年冰川上的冰雕儿。
冷冽的静谧流动在两人之间,傅清月望着海面依旧一动不动,天空中的月亮隐没在阴云之后,透不出一丝光来,这天明天还会有雨。
吕宽低下头来,不知在想些什么,悉悉索索之后,从袖口掏出一个锦盒,递到傅清月的面前。
傅清月只看不语,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吕宽心中凄凉,果然是物是人非,如今之举与当初给他们传递信物,完全是天差地别,犹记得,她那时满脸堆笑,迫不及待地接过东西,要么喜笑颜开,甚至还会手舞足蹈,当时他就在想,大公子怎么会喜欢这样率性天真的女子,半点也不矜持含蓄,一点也没有当家主母的气势,大约,那时过分热情的表情也总比现在无动于衷要好上千百倍吧。
“大公子叫我给你的。”吕宽大概是生气了,说话硬邦邦的。
傅清月睨了一眼,接过锦盒,上好的锦缎滑腻柔软,织缎上行云流水的纹理在暗淡的月光下,发出内敛的光芒,打开盖子,一只通体翠绿,发着幽幽绿光的翡翠玉簪撞入眼球,这是极品!心中讥笑,他还记得那个羊脂白玉簪?断了就是断了,如今换了个翡翠簪,又能如何?
盖上盒盖,傅清月把锦盒递回吕宽面前,“你拿回去吧,这个东西太贵重,我恐怕无福消受!”
“他送与你的,你要还便还他吧!”吕宽也倔强了起来。
傅清月冷笑:“我数到三,你不接它就落地。”
“一、二、三。”三字刚落音,锦盒也跟着往下坠,吕宽眼疾手快,伸手接住了锦盒,抬头看到傅清月冷笑的表情,怒道:“傅清月,你有这个必要把事情做得如此决绝吗?”
“那你要我如何,拿了他的东西,日日睹物思人?整日以泪洗面?你要见到我容貌憔悴,人不人鬼不鬼的,你觉得这样我才对得起他?”
“那你也不该这么快便见异思迁?”
“我见什么异思什么迁?就算我去嫁人?这又有什么错?难道我要仰仗着与他苟且的时日,来度过我的后半生,这样凄凄惨惨戚戚才能满足你们怜悯之心?”傅清月怒不可言。
吕宽额头手背青筋曝露,怒道:“你怎的说话这么难听?”
更难听的还没说呢?由着你们这么一路摆弄欺负,傻到这个份上也是少有,傅清月抓着风氅的毛边,正色道:“我再说一次,我与他早就恩断义绝,分道扬镳,现在是路归路,桥归桥,他大可娶他的千金大小姐,我自嫁我的莽夫粗汉,大家别矫情地搅在一起,免得白白叫人看了恶心!”
“你!”吕宽被气得够呛,咬着牙才没扬起手来,鼻孔张合着喘着粗气,眯着眼“哼”了一声转过头来,不再看她。
风起,带起毛毛细雨,飘洒在头脸之上,丝丝冰冷沁骨,竟然等不到明日,又重新下起了靡雨,不知何时才是个头。一通盛怒的发泄后,身心疲惫,也不愿久呆,拉起风帽兜盖在头上后,顿了一下,才幽幽地说:“当初与我相遇相识,你们又何尝不是别有目的,他骗我在先,且不说这是不是有什么苦衷目的,他父亲害死了我姐姐,逼迫我们全家流放到这蛮荒之地,还不放心连连追杀,伤我大哥,到合浦郡来诸多事情的阻挠,不是全拜他父亲所赐?我父兄虽不明说,可我有眼睛耳朵,会思考,我还是能想明白几分的。这哪一桩哪一件拿出来,都是没齿的仇恨,我与他不但是缘分尽了,恐怕再见也是仇人相见。”说完,傅清月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宽大的风氅裹着她纤瘦颀长的身条,低垂着头,微塌的肩膀,腰背却挺得笔直,落寞又坚韧,真是个矛盾的组合,曾经的天真浪漫被扼杀,世事变迁,她也学会了隐忍坚韧,大公子千算万算,却算不到假戏竟已真做!后续补救往往令人误解,错只错在落入了俗世红尘之中。
很快,她的背影彻底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只留下漫天的迷雾细雨,纷纷扬扬地下落,笼罩在这尘世的上空,不离不弃。
又这么飘飘洒洒地下了几日小雨,北风一来,呼啸地吹拂过,空中密布的阴云立即消散,淅淅沥沥的小雨总算告一段落,熄灯之前,傅清月坐在榻上看书,阿碧收拾规整房内的物什,像才想起,吩咐阿碧:“我明日要去珠坊,你准备一下。”
“哦!”阿碧应得勉强,傅清月没在意,低头继续刚刚看到的地方。
“小姐?”阿碧嗫嚅了一声。
“嗯。”傅清月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小姐,你看府上情况已慢慢好转,你还需要这么辛苦?整日在外风吹雨淋的,你看人家三小姐,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是绣花就是弹琴,你要出去,我一个人,得多无聊呀?”阿碧的声音时高时低,快慢缓急不一,看来是没想好,想说又不敢说,硬着头皮说出的话。
傅清月抬起头来,目光从书简落到阿碧的身上,剪水的双瞳,五官没有美到艳丽精致,可也有一股恰到好处的秀美,特别是白里透红的脸颊,这是一朵正娇艳开放的鲜花,花开堪折直须折!
傅清月放下手中的书简,喟叹道:“明天海边的风大,你把去年那件狐狸领子的棉服拿出来吧!”说完,径自走到床榻前,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阿碧讪讪地收拾好手中的物什,拿出傅清月所说的衣服,放到床边,便悄悄地退了出去,关门地刹那,躺着一直不动的傅清月突然睁开了双眼。
“仲哥哥,明年出使的船回来后,我可不可以跟着出海呀,听风叔说,那边的人都是高鼻梁蓝眼睛,有的还是黄头发,更有甚者全身黝黑,只剩下白惨惨的牙齿。”说完,咧嘴露出一口雪白的贝齿,样子滑稽可爱,甚是逗笑。
王文谦忍不住微微一笑,指着她的脑门一脸的哭笑不得,“你呀你,整日里脑瓜子不知道想的是什么,女儿家,还想着海阔天空的闯荡,你爹娘没修理你,你三哥会把你给整饬一顿。”
马兰馨抓着王文谦的袖子,下意思地往后左右看了一下,甚是害怕地说:“仲哥哥,我有时都怀疑,我三哥才是我真正的爹!”
见她一副老鼠见了猫,还有她的胡言乱语,王文谦呵斥道:“胡说!”随即又是一阵轻笑。
马兰馨对他吐了吐舌头,一副满不在意。
两人相携并肩而走,男的高大俊雅,女的娇笑俏丽,并不突兀反倒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傅清月一时怔忡,阿仲曾跟她说过,他和马兰馨自小一起长大,早年夏侯老夫人在合浦郡立足,站稳脚跟后从事珍珠买卖加工的生意,没少跟马家的当家人打交道,自此两家你来我往,数年的交集,彼此之间也落下了不少渊源,连带着两家的孩子也相伴长大。
王文谦跟她说过,自个只把马兰馨当作妹妹一样看待,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光清澈毫不闪烁,傅清月信他,只是看马兰馨眼光流转,欲喜带羞的模样,她未必会如王文谦那样想。
☆、父亲病重
抬头,他们往这边看来,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