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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切都是偶然-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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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病!”荣钧一屁股坐到床上,胸膛还在剧烈起伏中,脸上的表情是羞愤的,为有这样的母亲而羞惭,他双手微颤,在知春面前无地自容。
  知春心有不忍,拉起他的手,放入自己掌心,安慰般轻搓。
  两人没再说话,默默消化着这尴尬到无法讨论的局面。
  良久,知春抱住荣钧,把脸靠在他肩上,这是一种无声的抚慰,荣钧接收到了,他逐渐平静下来,握住知春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传递出感激的讯息。
  知春不知道荣钧是怎么跟姐姐说的,想想不可能照实说,至少知春觉得自己讲不出口。
  荣韵很快就来了,客客气气收拾了母亲的东西,与知春道别,然后和陈阿姨一起带着廖莹走了,由始至终,她一个字都没向知春打听,仿佛带廖莹走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一件事。
  廖莹沉默地坐在轮椅里,由着人摆布,没有任何反抗,一张脸衰败腐朽,仿佛最后一点生机都已被剥夺。
  她走时,荣钧不在家,他是故意避开的。发生过那样的事以后,知春也不知道他该怎么面对自己的母亲。
  廖莹走后,知春的生活重又恢复正常,但她内心无法平静,总觉得还会有什么事发生。
  等荣钧不再那么敏感以后,知春问了他一个问题,这问题在她心头盘桓了许久。
  “你妈妈的腿不是不方便么?她是怎么从床上坐回轮椅里去的?”
  荣钧静默了一阵才说:“她的病,六分真,四分装。”
  安静地过了两星期,荣韵上门来了,她是吃过晚饭才来的,以免小夫妻俩为招待自己而忙碌。知春沏了一壶普洱,给荣钧和荣韵各倒上一杯。
  “小弟,我找你是为妈的事。”
  知春听了站起来要走,荣韵忙拦住她:“知春,你别走,坐着一块儿说吧。”
  荣钧低头喝一口普洱,脸上没什么表情。
  “妈妈说,那天晚上她刚好路过。”
  荣韵说话时眼睛紧盯着弟弟,像在征求他的认同。显然,廖莹已经和女儿谈过那件事了。
  荣钧依旧沉默。
  “妈说她不是变态,她当时真没别的意思……她很后悔。”
  荣韵的目光转向知春,知春措手不及,眼睛飞快眨了几下,懵懵然点了点头。“小弟,去看看妈妈吧。她这几天状态很不好。”荣韵哀求似的说。
  荣钧依旧不为所动,他手里的杯子已经空了。
  “你倒是说句话呀——知春,你相信妈妈,她真没……”
  “这件事和知春没关系,你别为难她。”荣钧打断姐姐,“我不生她的气,但从今往后,她是她,我是我,我们不再是母子。”
  “荣钧,你不能这样!你知道妈妈的脾气。你就去看看她,让她安心,只要一回就够了,这样很难吗?”
  知春如坐针毡,又完全插不上手。
  “对不起,姐,我做不到。”荣钧冷然回绝。
  荣韵绝望:“可她是生你下来的那个人啊,小弟!你是不是连这点都忘了?”
  “我没忘。不过,姐你也别忘了,当年他俩起草的离婚协议里,我归爸,你归妈。”
  荣韵闭嘴了,深吸一口气,收起她最后一点期望,起身告辞。
  知春端着两只茶杯去厨房,荣韵的那只杯子满满的,她一口都没喝。知春望着杯子里晃动的液体发了会儿呆,侧手将茶水倒入水池。
  四月过了是五月,知春的肚子像吹气球一样又大了一圈。荣钧不再放心她每天坐班车上下班,他亲自早送晚接,以前偶尔还加加班,现在为了老婆孩子,他严格执行起朝九晚五的工作时制来。每天下了班,知春和要好的同事一块儿从公司楼里走出来,荣钧的车总是已经停在对面街边,他背靠车身站着,手揣在兜里,并不东张西望,很有耐心地盯着公司大门。
  同事说:“知春你眼光真好,你老公一看就是那种很可靠的男人。”
  知春心里得意,嘴上却说:“不是讲人不可貌相嘛!”
  有天临近下班时,知春接到荣钧电话,说没法去接她了,知春以为他要加班,但荣钧又说:“你下了班,打个车直接去我姐家吧。”
  知春心里咯噔了一下:“是不是你妈妈有事?”
  “嗯,她……走了。”荣钧轻声说,语气终于不再愤怒。
  荣韵家挤满了人,很多都是知春陌生的面孔,她在门口一亮相,无数道目光就朝她射过来,一两秒后,多数目光都转开了,也有一些人始终盯着她,窃窃私语。
  知春找不到荣钧,心里发慌,荣韵从某个角落里钻出来,抓住她胳膊,将她往靠阳台的房间里拉。知春跟在她身后,有种随波逐流的无力感。
  她在踏进那个房间之前脚步往后滞了一下,实在怕看到让自己心惊胆寒的场景,但荣韵牵引她的力量中没有丝毫迟疑,她那一缕僵持随即便被顺从抹平。廖莹的房间里是空的,荣韵告诉她,廖莹的遗体已经被拉去殡仪馆,那具躯体支离破碎,需要做复杂的修补工作,还有一系列善后要忙,荣钧正在殡仪馆那头负责这些事。
  荣韵哭过了,眼睛通红,她简短地向知春讲述了廖莹跳楼的过程,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疲倦和深藏于其中的一丝解脱。
  知春一边听,一边点头,想到廖莹此时的样子,不真实感远远多过恐惧,她认识的廖莹是动态的,浓墨重彩的,一举手一投足都要让周遭的人感受其强烈的存在感,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遭到儿子的驱逐。
  知春仿佛看到廖莹推着轮椅来到阳台,抬头看一眼明晃晃的天空,脸上写满了倔强,她决定不再向这个世界妥协,也不再祈求施舍。
  这是五月中旬的一个傍晚,天气晴朗,知春透过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夕阳印衬下的晚霞,鲜红如血。
  
    05…斯人未远
    葬礼上,荣钧做了儿子该做的一切,但没掉一滴眼泪。
  知春从人群中端详自己的丈夫,想:他的心是铁石做的吗?
  但荣钧对妻子却又如此体贴,知春怀着身孕多有不便,很多仪式荣钧都替她挡掉了,他甚至不让知春去殡仪馆。
  “你在家里等我们。”他说话时,手指习惯性地一抚知春的额头,脸上毫不掩饰溺爱和疼惜,也并不在乎亲戚们异样的目光。
  所有仪式完毕后,荣韵交给弟弟一只铁盒:“这是妈妈留给你的。”荣钧没伸手,荣韵也没退缩,两人默默地僵持,知春看不下去,走上前去接了。
  盒子里是几件老首饰,还有一些相片,都是廖莹与儿子的合影,从荣钧一两岁开始到十多岁的都有。
  年轻时的廖莹不难看,但那一脸想要征服全世界的神色却经年不变,荣钧站在母亲身边,淡淡地笑着,一如与知春初见面时那样。她忍不住想,这对母子究竟是何时才反目成仇的?翻阅这些照片时,知春已经洗过澡上了床,她把照片摊得满床都是,荣钧进门,都找不到可以坐的地方。
  他低头,看也不看就把照片归拢起来,然后搁到床柜上,转头问知春:“累不累?”
  知春摇头,手里还捏着最后一张相片,默不作声递过去,荣钧接了,本想顺手丢向床柜,终于没忍住扫了一眼。
  那是唯一一张荣家的全家福,摄于荣钧8岁那年,相片上,荣钧和母亲相偎,荣韵则靠在父亲怀里,四个人都笑得很幸福。
  他默默地把相片放下,即使不侧头,也能感到知春正用带一点谴责的眼神盯着自己,他的手指在柜面上弹跳了两下,终于拾起那摞已经理好的相片,坐回床边。
  知春爬过去,靠在他肩头,陪他一起看。
  历史在相片中得以回顾,荣钧脸上的冷漠渐渐淡化,坚硬的线条趋于柔软。
  第一滴泪坠落在相片上时,知春便发现了,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荣钧身子绷得笔直,用力抵抗冲击波一样的情感在体内攻击自己。
  知春直起身子,扶住荣钧的双肩把他转过来,他低着头,不肯与她对视,知春轻吁一声,将他的脑袋搂进怀里。
  荣钧埋首在她温软的胸脯上,先是啜泣,终至放声恸哭。知春轻拍他的肩,安慰他。
  他不再是一块冷酷的石头,他的哭泣让知春安心。
  ————————————————————当女同事们聚在一块儿抱怨婆媳关系麻烦时,知春只能静默无语,她没有这些烦恼。
  女儿荣蓉三岁了,廖莹也走了三年多了,但知春经常还是会想起她,她岩石一般的表情,瘦如枯枝的躯体,还有那张她永远摆脱不掉的灰黑色的轮椅,它们汇总在一起,形成一股阴郁晦暗的气息盘旋在知春心里。
  想得最多的还是廖莹生命中的最后时刻。她端坐在轮椅里,轮椅已经被她推到阳台上,她的右侧,巨大的夕阳正缓缓下沉。她脸上会是什么表情?阴沉亦或嘲讽,不,也许是绝望,对以后的日子感到彻底无望的那种绝望。
  她翻过栏杆坠落下去时会有一丝后悔么?还是带着终于解脱的微笑,下坠……每当想到这里知春都会毛骨悚然,后背的寒毛根根竖起,仿佛廖莹就在她面前,深深望着她,微笑。风从廖莹的身侧呼啸而过,知春觉得自己好像在和她一起坠落。但她无法阻止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进行这样的想象。
  知春清楚廖莹的死不能算自己的错,即使没有自己,她的结局也不会比现在好多少,但仍有一丝愧疚挥之不去。
  在一种接近冥想的境界里,知春觉得廖莹并未离她远去,就好像在将来的某一天,她们还会以某种暂时无法猜透的方式联系在一起。
  周末下了班,知春赶去父母家蹭晚饭,每逢荣钧出差她就爱偷点儿懒,反正姚天若巴不得她常去。
  家里热闹极了,爸爸谢定安在厨房里炒菜,油锅炸得霹雳啪啦响。客厅中央,姚天若用木凳架着脸盆给蓉蓉洗头,但小丫头一点不合作,老是扬起湿漉漉的脑袋来东张西望,地板上的水淌得横七竖八。“妈妈回来啦!”蓉蓉喜滋滋地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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