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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乌衣行-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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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燕国可破,这时怎么可言失败呢。
  
  “陆恒那竖子也在,为何奇袭得如此匆忙。”慕容垂立于高墙之上,深思道:“莫不是有什么诈。”
  
  他刚要下令,便有士卒匆匆来报,颤抖着道:“陛下,大事不好。我军藏于西南的军粮被烧了,晋军不知为何出现在了城里,我军没有防备,死伤众多。”
  
  黑沉沉的夜幕,远远映着一簇火光。
  
  “这火在城里着的,燕兵好像很仓皇啊!”
  
  陆恒如释重负般扬唇,漆黑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果断地下令道:“弓箭手退下,全力撞开城门!”这次不到半柱香,城门便被撞开了。
  
  陆恒一声令下,两面夹击着燕兵,犹豫屠杀朱羊般,耐战的晋军不停收割人头。
  
  “此城已失了,我们撤军!”慕容垂不甘地道。
  
  一夜苦战,至天晓方停战。
  
  慕容垂带着残军弃城撤退,陆恒这边也是伤亡无数。
  
  “都进城吧。”陆恒一声令下,声音沙哑。一夜苦战,他手臂被箭头划了一道,右腿也中了剑。脸庞都凝结起了血块,也不知是谁的。
  
  雪下得愈大,飘零落在尸骸上,血冷得更快了些。杀卒二万,血丹野。边庭流血成海水,古来白骨无人收。
  
  林青衣和别的谋士军师,进城一道在安抚百姓,算清伤亡之数,做着善后之事。
  
  “将军,城中无粮可用了。”
  
  虽然料到了,但陆恒仍有些失望,也只能道:“看来要等江左运粮了。”
  
  “我们的粮草还只够一个半月了,若还是无粮,怕千辛万苦把城夺来了,也守不住啊。”
  
  “江左会运粮的。”陆恒骑在马上,用袖子擦掉脸上的血块,淡淡地道。抬眸四望,哪怕是沙场再熟悉不过的死别,也依旧能教人怵目惊心。
  
  一股低落的气息蔓延,顺着冰雪冷冷地冻住心脏,麻木了唇角的表情。
  
  总爱絮叨的虎彪将军胸口中了箭,救不回来了。曾取笑过谢幼安的偏将军,喜爱炊饭的千夫长,和众多无名无姓的士卒,俱留着了此处,葬身沙场。
  
  此时方知生女好——男郎战死只能随着百草枯,也无人扶棺相送。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路难行(待修)

  
  “回来了?”陆恒看着满身血迹的谢景恒,道:“差一点,便赶不上了。”
  
  谢景恒下马,行了一礼道,“请将军处罚。”
  
  “你赶上了即可,此战是你的功劳。”
  
  预测到的雪和火攻的弊端,用熟悉此城的密道,甚至连慕容燕会将预备粮,藏到西南方向的故垒。然这般神算,依旧要无数尸体来铺垫。
  
  “将军为何能知道此城密道?”
  
  这密道不但简陋,看样子年代久矣,绝不是这些年建成的。陆恒没道理知道的如此详细。
  
  “我父从前是偏将军,便是死在这里,在这所城下中了箭。”陆恒没什么表情,目光望着远处,道:“他死前给了我一张牛皮地图,标记了这暗道。”
  
  彼时陆恒还没到弱冠之年,拿着父亲托付的地图,便冥冥之中预感不妙。
  
  结果那天,城池久攻不下,又有箭羽朝着谢幼安的父亲射来。陆恒之父以身挡箭,救了谢将军的性命。
  
  之后谢幼安的父亲以玉佩相赠,把陆恒带在身边提携。而那张牛皮地图上标注的暗道,也不知他父亲是如何得知的。
  
  “将军也算代尊君报了仇,完成了遗愿。”他很明显知道不少,谢景恒当下肃然道:“这下徐州、兖州重又归晋,尊君泉下有知,自当欣慰。”
  
  陆恒颔首,叹道:“希望如此吧。”
  
  行路难,没想到过城更难。
  
  虽已到了庐陵,但谢幼安还是没能一路顺行。越往南走,风拂面而来都要湿润的多,细雨纷纷。
  
  “女郎,没有船队肯载我们,说近日去往建康城,都要限行。”甘棠打探完情况,告诉谢幼安道:“大抵轮到我们,要三日之后了。”
  
  “在外行商还真是不易呢。”谢幼安叹了句。昔日只要挂上族徽,再怎么限行排查,守城的士卒都格外好说话。
  
  一辆士族的牛车,到哪儿都不会被轻易拦下。而商队却恰恰相反,守城士卒最多拦下的便是这些商贾,进城要限制,连离开也要阻拦。
  
  “子缓郎君去商议了,然前面的商队好像不肯让。”
  
  “这真是上天都不忍见我被罚,”谢幼安笑了笑道,“在燕国尚畅通无阻,一到晋朝便寸步难行啊。”
  
  甘棠嘟哝了句,“据说又在像子缓郎君要金。这些人真贪心,若我们真是商人,这般剥削岂非血本无归了。”
  
  这几日所见所闻,让甘棠知晓了百家生活之艰难,士族的一顶漆纱笼冠帽,就够五口之家温饱一月了。庶族生存之艰难,也难怪有才之士难出寒门。
  
  “左右今天是走不了,下去逛逛吧。”
  
  庐陵算是很富庶的地方,靠近水的村庄,能看到迎风飘动的彩旗。江南的冬日并不苍凉,没有北方那下不完的雪。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罪,昨天通宵打游戏一觉醒来就这点了……
唯有以死谢罪了!!

☆、忆往昔

  
  谢幼安微微挪动膝盖,心里想着,幼时无论怎么胡闹,哪怕将蚂蚱扔到叔父头发里,可都没有沦落到如此下场。
  
  年岁渐长,犯的错也跟着长了。
  
  漆黑一片里,谢幼安默默跪着,想了许多幼年的事。
  
  她幼时的确顽劣得很,体弱多病,又不肯乖乖喝药。娘亲一直疑惑,为何她房里的万年青或是文竹,都会枯黄掉,还须时时换。应当多亏了那些药汁,她只要无人看着,便会顺手全倒花盆里。
  
  时常午睡,夜里便睡不着。她能从窗户里踩着凳子翻出来,等玩累了再爬回去。也不做什么别的,自己跑到后院里,抓虫子玩。
  
  娘亲布置的功课,总是在最后关头做好。乖巧的时候一语不发,暴怒的时候会用掷物撒气。这样的平静顽劣在八岁那年消失。
  
  庶妹谢容的母亲生下她便死了,于是谢容被包到谢府抚养。但在此之前,娘亲甚至根本不知道,父亲原来在外养了外室。
  
  谢容虽叫着嫡母,知道自己和谢幼安身份不大相同,但毕竟是孩童,她眼里没有太大的概念。衣食用度都是一样,又是同一个父亲,便不觉得什么不同。
  
  幼时的谢幼安聪慧可爱,体弱又能闯祸闹腾,理所应当是最受宠的孩子。娘亲全身心都投入给她,不曾过问过谢容什么。父亲有空也常陪着幼安玩。
  
  那年寒冬,甘棠大概有什么事走开了,荷花池旁仅仅两个孩子。
  
  八岁的谢容心中的妒忌的,便鬼使神差推了谢幼安一把,看着谢幼安穿着沉重冬衣,几乎没怎么挣扎便没顶了。起初的惊慌过后,她悄然离开了。
  
  甘棠回来便不见了谢幼安。幸好发现池塘不对劲,没有一走了之去别处寻。也幸好她生长于湖边,极擅凫水。当下脱了衣服下水,很快将谢幼安捞了起来,只是小小的人脸色青紫,几乎没了呼吸。
  
  谢幼安唇角一抹苦笑,她又挪动了下膝盖。
  
  十年前的往事,她还记的清晰犹在眼前。
  
  后来的事是旁人说的。那日恰好谢幼安的父母不在,众人惊慌失措寻医,师父是跟着医者一同入府的,医者说她死了。众仆嚎哭之际,师父用一种极为诡异的方法,辛苦了数时辰救活了她。
  
  待谢夫人匆匆赶回来,谢幼安已经有呼吸了。
  
  那时的江宴还不是天下闻名的智者,但提出要收她为徒时,谢母还是极快的点头同意了。谢幼安曾问道:“师父当年,为何要收我为徒。”
  
  江宴笑道:“听闻你是谢安石之孙,处境又如此之可怜,不由心生怜惜。至于原是这般体弱难照料,又是性情顽劣的,当时真万万没想到。”
  
  再后来此事之后,娘亲便吩咐谢幼安和谢容隔开,一个居东,一个居西面。
  
  其实不用谢母多说,她身边的小丫头,日后但凡见到谢容,便如看贼人般,不容她靠近半步。
  
  长夜漫漫,又想到一些细碎的往事。
  
  师父江宴是谢幼安见过最厉害的人。不光熟知四书五经,晓百家,更能言百家之短,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小时候她还能跟着乱晃悠,有种叫“萧哪”的草药,生长在悬崖峭壁。
  
  八岁的她不安地仰着头,望着他师父背着竹筐,徒手爬上了十丈高崖。花了几个时辰后,顺道还采了朵小紫花哄她。
  
  这让谢幼安惊以为神,遂佩服的五体投地。
  
  她十岁左右,师父正名扬天下时,又收了个徒弟。年龄比她要长两岁。若不是长相实在俊秀,谢幼安不会那么开心地接受。
  
  顾子缓学的是道家,然而行礼回话,侍奉师父无不如同儒家,细心周到,尽孝用心。向师父交代问题时,都是语气不急不缓,不会迟疑过长,不可拖沓冗长。
  
  总之把谢幼安衬得没规矩极了。
  
  但她也不慌,因为还有比她更没规矩的安复临。安复临年最长,是师父从死人堆里捡来的,不通玄儒,独爱奇门遁甲之术。他们还有一个大师兄,姑且不论。
  
  三个人在一起时,便是谢幼安闲着,安复临在摆弄小石块,顾子缓学习四书五经。
  
  谢幼安便弄乱安复临的石头,跑到顾子缓身旁。起初对顾子缓还算陌生,她也不敢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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