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行-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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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安无所隐瞒,不怕将军查探。”放下胡琴,谢幼安垂眸应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有位公子十分自恋,谢幼安内心:滚犊子
☆、逃离燕
接下来几天慕容盛都极忙,看来真要撤军回燕了。谢幼安心想。
日益临近,她心中倒是慌乱了。手里抓着那卷《孙子兵法》,尽量让自己定心,然越看这部兵书,越觉得慕容盛之将才,不屈于陆恒之下。
若非有一个太子父亲慕容宝,还有一个昔日的神将,如今年迈昏庸的慕容盛压制着。此子必是晋朝大敌。她要从这深藏不露的慕容盛眼底,固若金汤的军营重地逃脱,何其艰难。
“将军,能把我的簪子还我吗?”谢幼安随意、笑盈盈地道:“我不会拿它当利器,只是此簪是母亲所赠,不忍遗弃。”
“如此,陪我下盘棋。”慕容盛指了指几上棋盘,明日便其行回燕,他此时心情不错,道:“赢了,簪子还你。”
“本就是我的簪子。”他斜瞥了一眼谢幼安,皮笑肉不笑的。于是谢幼安不待他言,便忙道:“好吧,下便下。”
慕容盛笑出声,把棋盘望前推了推,径直先落了粒黑子。没有半点谦让的意思,谢幼安微撇了撇嘴,跪坐在他面前,目光凝神于棋盘上。
这种源于汉人的东西,她身为谢家女郎,还能俱他不成。
一来一往,两人都落子极慢。
慕容盛先前还落子快些。
见谢幼安下的慢,他笑着睨了她一眼,便也慢悠悠地下。仿佛是在迁就她的速度,谢幼安当然也察觉到了,但她不为所动,依旧慢慢地下。
半柱香后,果然慕容盛的黑子大势已去。他笑道:“不愧是江宴弟子,是我输了。”
“我的簪子呢?”
“晚些让人送去。”
谢幼安心中微惊,怕他要细细检验,问道:“不知将军决定明日何时回燕?”
“清晨天晓。”他拿起那本谢幼安一直在看的《孙子兵法》,笑道:“你当回了燕国,筹备军粮很简单么?近日一直在读孙子,可有所悟?”
“打发无聊罢了,能有甚么所悟。”她谦逊道。
他语调疑惑喔了声,眼带笑意道:“如此聪慧的女郎,若说读了这么多日还无所悟,我可不信。”谢幼安不知他想说什么,便不语,揣测着他言下之意。
“为何不言了?”
“我该说甚?”
“无所得也好,也好。”他终是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根银簪,朴素低调,毫不起眼。递到她手,道:“美人素簪绾发,亦美。”
谢幼安取回自己的簪子,松了口气。
“不如再下盘棋,若我胜了,便要应我一个条件。”慕容盛眼眸微挑,笑看着她道。
“反之,将军应我一条件?”
慕容盛颔首,将黑子往她面前推了推,竟还让她先棋。谢幼安自己是四品通幽,若发挥得好,敌手是三品具体她也能胜出。
谢幼安当下凝神,落下一子。
她判断慕容盛是六品,就算藏了几手,也没道理能赢她。所以明知不简单,但仍自觉胜算极大。
窗外掩着萧潇寒风。
半柱香后,谢幼安越下越凝重,纤手拈着白子,目光在棋盘上不曾移开。她自负颇精棋艺,除了几位较父辈仍年长的高手,甚少遇到过敌手。
但眼前这个慕容盛,明明是胡人将军,竟也棋力甚强,丝毫不在她之下。反观慕容盛,依旧气定神闲,脸上带笑。
一炷香之后,谢幼安看着满盘大势已去的黑子,抬眸久久无言,半响蹦出四个字:“殿下耍赖。”
“休要污蔑我。”她此言甚不理智,分明是气坏了,慕容盛开怀大笑道:“我从未悔棋,也未多下一颗子,还让你先走,谈何耍赖?”
“殿下真是深谋远虑。”谢幼安面色平静,内心咬牙切齿。在建康城的不逢敌手,到像是养在深闺了,没有半点自知之明,连自己的棋力逊色他良多,都半点没有丝毫感觉到。
“过奖。”他笑得猖狂道:“我与人下棋想输想赢,全凭心意,不过一念之间耳。此乃天纵奇才,凡人不敌亦是常态,你何须如此沮丧?”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倒是隐约有点王烨之的影子了。或是太过熟悉,谢幼安不由放松了些,忍不住嗤道:“棋或不及你,单凭琴书画玄谈,淑安不才,定然全胜于将军。”
“怎能比这些,若说古六艺中礼乐射御书数。便有射与御两种,你不及我。”慕容盛打破她从容不迫的面孔,只觉得异常高兴,笑吟吟地道:“江宴的弟子不会不守承诺吧?”
“殿下有何吩咐?”
“留着日后再说吧。”
晨起练兵,午时正是慕容盛最忙的时候,他很快走了。谢幼安轻摸银簪,待周围无人时,轻叩簪头。簪子里打开是空心,里面全是粉末。
“他的话是何意思,警告我,还是我多心了?”她垂眸细思,将簪子藏在怀里,心道:“无论如何,赌一把吧。”
深夜,忙碌了一天的燕军都回营休息,星星点点黑幕。
她没料到的是,明日便撤军回国,燕卒却毫无松懈之意。不过这也无大碍。
谢幼安拿着一盏火烛,身着士兵衣裳,来到慕容盛帐前。簪尾在火烛烧烫,戳破窗纸,冒起淡淡白烟。谢幼安屏住气息,等了片刻,悄悄进入帐内。
慕容盛躺在胡床上睡得极沉,她将火烛吹灭,手在他身上很快找到令牌。还摸到一把匕首,抽出一看,刀身在月光隐泛寒光,是把利器。
看了看沉睡中的慕容盛,想着此子日后若能得势,必将是晋人大敌。谢幼安心中这么想着,匕首抵到他胸口,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再冷静,她毕竟是士族女郎,连鸡都未杀过,何谈杀人。
算了,他能不能得势还难说。
谢幼安收起匕首,藏入怀中,连着他的令牌随身玉佩,一齐摘下拿走。
随后朝着晋人驻军的方向,她步态从容地走去。
“且慢,你是何人?”果然被巡逻的士兵拦下,谢幼安旋即掏出令牌道:“我乃长乐公近侍,将军有急事要办。”领头的检查了令牌无虞,还了给她,抱拳让路。
谢幼安脚步稍稍加快,显得确有事要办,但毫不仓皇。一路无阻,顺利的谢幼安暗叹果然时来运转了。只要充作燕兵,在客栈以玉换马匹,天亮她便能回到晋军营里。
若是慕容盛的追兵到来,此地一路广阔她无处可躲。
谢幼安犹豫许久,决定在客栈待上一夜,天亮慕容盛若还没收兵,陆恒必会亲至。
她找到简陋客栈,见到是汉人伙计,便暗自舒口气。上前道:“一间上房。”她一身胡人士兵打扮,又是深夜来此,伙计战战兢兢地说:“是,上房在两楼,左边那间。”
边走在前带路。
传来微弱的刷刷声,那是训练整齐的精兵战甲摩擦,才能发出的声音。谢幼安脚步一顿,刚回头客栈门即被踹开。
“连客身份都不曾问,便敢招待了?”那本应躺在胡床上的人,此时正面带笑意的看着她。慕容盛为何不曾昏迷。她手有些发麻,捏住袖子里的银簪。
电光火石间,她想明白了,慕容盛早便知道簪子里的玄机,偷换了药粉,却不阻止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是诱敌之策。
只能认栽了。
背后一层冷汗,暗自庆幸她更改了主意,还不曾来得及传信陆恒。若是败露了身份,为了不拖累陆恒连累家族,她此刻怕是要撞死在这客栈柱子上了。
慕容盛鼓掌道:“女郎甚有勇,惜计谋拙劣。”他走近谢幼安,看着她那张暗黄的脸,又啧啧道:“稍稍乔装,便想在我慕容盛的军营来去自如,莫不是太小瞧我燕国了?”
她垂眸不语,心里犹自想着脱身之策。
“押回去。”他面无表情地下令道。
谢幼安刚逃出慕容燕的营帐不到一个时辰,便被抓了回来。
“你似乎从来不怕我,为何呢?”慕容盛看着她,微笑道:“是对你太客气,教女郎忘了我胡人慕容燕,是你晋人口中生啖人肉的虎狼,茹毛饮血的异族?”
这慕容盛才是真有胆识,她方才匕首对着他心脏,都能按兵不动的装睡。若他有一丝肌肉紧绷,神色防备,她都能察觉出不对劲。
谢幼安垂着眼,不知如何面对他的怒气。
“燕国也知礼学儒,怎会生啖人肉。”半响,谢幼安微偏了偏头,说道:“我本晋人,也无做出什么有损燕国之事。还望将军雅量放我归国。”
“你前个时辰还将匕首搁在我胸前,现倒是叫我雅量?”他笑道,手指将她的脸庞摆正,道:“我可非圣人君子,气量甚小,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谢幼安苦笑道:“将军是燕国皇族,读书习礼,一言一行皆是表率,莫要玩笑。”
“谁同你玩笑。”他眸色深深,说道:“索性你那一刀未□□去,该庆幸自己一时心软。总归我慕容氏在你眼里,是蛮人异族。”
他生气的实是莫名其妙。她本来就是晋人,想要逃跑回国不是再正常不过,何必如此费口舌同她争辩理论,难道还想要教化她不成?
“淑安不敢。”良久,她才说了句话。
“我问你,你拿走匕首也罢了,为何还要将我的玉佩取走?”
她顺手拿走当然是觉得有用处。抬眼刚欲认错,便看见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