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行-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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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半响,陆恒才道:“为什么不劝我打消这荒唐主意?”
她黑沉沉的眼,和望向他微笑着的唇,让陆恒心中些微内疚复杂。也看清了自己之前的计划,有多匆忙和遗漏。不由自主,话便说出了口。
“怎么了?“谢幼安笑着道。
这些时日谢幼安的所作所为,从游说吴郡,到控制上苍预警,各处机关算尽小心翼翼。真将陆恒北伐的心愿推到了眼前。这一步步看似大胆实则细致,看似赌博实则笃定的计划,实则让她煞费苦心。
油灯下摩挲竹简,半点不像是十六岁的女郎。
“北伐中原,收服失地,哪里荒唐?”
“北伐若大胜,功高震主,北伐若是失利,革职贬谪都是小事,还要牵连到陈郡谢氏声望大跌。”
谢幼安笑道:“当年桓大司马北伐,只有不是大败便算胜,在朝堂上仍逼着晋穆帝封赏。虽说慕容氏将才辈出,但想让你彻底大败,怕也是不易的。”
只要不一败涂地,便不会太过牵连陈郡谢家,
“但或赢或败,都无甚大好处。”
“长仁,这么说你要放弃北伐?”
半响,他才道:“慕容氏与我血海深仇,我不想放弃。”
谢幼安放下竹简,眸子笑意渐盛,轻眨了眨眼,道:“所以说,你是在撒娇?”陆恒一愣,纠结多日那种种复杂情绪,积压在心里慢慢发酵,却被她说成是在撒娇。
“明明知道北伐之志不可夺,都诱我助你了,还要让我来安慰你?”
“北伐若胜,功劳全归你。无论是吴郡陆氏,还是小小的吴氏分支,都将因你而显。”谢幼安靠近陆恒,手轻轻抓住他的衣襟,笑道:“收复故土,也是我家太公的意愿。”
最后一句话,陆恒垂下眼,漆黑眸子深深望着谢幼安。他比她高一截,她只能微仰着下颔视,陆恒双臂一揽,将她拥在怀里,头顶传来他声音微哑:“对不起,是我太狡猾了。”
窥知他心中踌躇,她便推上一把力。几句话软言体贴入微,不着痕迹分清利弊,化掉他心中迟疑。陆恒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谢幼安没有挣脱开他,慢慢伸手搂住陆恒,脸庞靠在他胸膛。这是谢幼安第一次如此主动,哪怕动作再镇定,心跳也还是乱了,“兵术我不太晓得,所以要问你一声,什么时候北伐对你最有利?”
“八月,那时快要入冬,慕容燕最忙碌的时候。”
谢幼安道了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就是没话说←←
☆、雅集(修)
四月末尾,杏花都悄悄谢了一批,却傲然立在枝上。满地娇弱粉意飘扬,铺落在深褐色泥土上,让践踏的人足步都轻了些。
这场登山雅集虽远没有中正官在,九品选拔时那么声势浩大。但来者无是不士族有品之士,衣冠磊落,郎君多戴着漆纱笼冠,女郎身着鲜艳衫裙面施薄粉,广袖飘飘。
谢幼安作为此次登山雅集的主人,要在旁微笑主持大局。但除了早些来和晚点回,与参加旁的雅集也没什么不同。她眸子扫过王齐玥,看见熟悉的崔家女郎,萧家姊姊——
凝目远处,一袭对襟梨花白衫裙的女郎身上,她半靠着树干,手里抓着花枝轻嗅。除了眉目里的别有风致,与旁的士族女郎也没什么不同。
没有掩饰自己的目光,那女郎当下也注意到了,当下剪水秋瞳望了过来,含着疑惑。
谢幼安对她和善的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脚步盈盈,发梢飘动,那女郎竟是冲着谢幼安走来了,边走边说道:“这九坛山弄雅集,选的地方真好的,山静景宁。恐怕今日之后,此地便要热闹了。”
袁英英拂袖一礼,笑得双眸弯弯,白嫩脸颊梨涡浮现,极为纯真可爱。
在与谢氏齐名的家族里,陈郡袁氏最为低调不起眼,袁英英和谢幼安一直是泛泛之交。她主动来打招呼,谢幼安着实有点意外,“英英喜欢便好。”
“上回萧家的雅集上,王齐玥出了个小风头。家里族伯便都急着催我上进,让我也要在雅集上赋诗夺彩,可我最不喜作诗了。”
“玄诗千篇一律得很,看的多了也没什么意思。”
“是呢是呢,谢家姐姐也这么觉得?真不知他们写这么多虚无缥缈玄言诗,下次还能想起诗是何意?”
她一反往常与世无争,梨花般纯洁淡雅的女郎形象。剪水秋瞳灵气十足,自然的站在谢幼安身旁,尽说些有趣又带些狡黠的话。
谢幼安微笑倾听,时不时颔首附和几句,引得袁英英说得愈加神采。
待晋陵公主司马纨姗姗来迟,一双凤眸扫了过来,含着笑意上前道:“纨儿来的迟了些,这位是袁家女郎吧?”
袁英英便敛袖一礼,亦是恢复稳妥笑容:“正是袁氏英英。”那笑容端庄谦虚,夹杂着眉目里的楚楚动人,这才是她往日里对人的模样。
“我平日里不太出宫,这还是第一次来登山雅集。”司马纨笑得和善,对袁英英道。她是公主之尊,行动自然不那么自由,平时清谈雅集宫中也都有。
谢幼安见她们两人都没什么好交谈的,便随口插了句话调和气氛,道:“景恒兄长似乎备了好玩的辩题,待会儿的问难定然有趣得紧。”
心中奇怪,为什么袁英英对她和司马纨,前后两种态度判若两人。
司马纨颔首微笑,眸子隐有异彩,说道:“定然是会精彩的。”袁英英笑得腼腆,忽而又道:“既然此次是画集,姊姊待会儿可要作一副画,让春光添彩?”
“我画作的不好。”
“嗳,谢姊姊如此谦虚,那建康城岂非无人会作画了?”司马纨笑道。
谢幼安微笑摇头。
很快就有人吟起诗来,众人围着评价喝彩,雅集便热闹起来。司马纨便又道:“姊姊作为主人,等会儿若也去玄辩一场,纨儿能大饱眼福了。”
“纨儿可愿助谈?”司马纨眼睛微眨,没料到谢幼安会那么说,想了想竟然点了点头,笑道:“好啊。”
“那我有把握大胜了。”谢幼安从未见过司马纨玄辩。
三人正说着话,谢景恒忽然走来对谢幼安道:“那里有个女郎要和你问难。”
“谁?”众女郎奇道。
“不知道,她是被范阳卢氏的女郎带来的,没有持请帖。”谢景恒眼中另有深意,似乎只是不方便细说,只道:“既然是来向你问难的,我也不方便代你拒绝,怎样接不接?”
“都到门前了,还能不接吗?”谢幼安微笑道。方才还说让司马纨助谈,正巧便有女郎问难,怎有拒绝的理。
她向前走了两步,便见到了范阳卢氏女郎卢玉娇,她身边还站着个相貌清秀的女郎,默不作声地样子。一瞬她便后悔了,明白了谢景恒的欲言又止,也隐约觉得没那么简单。
司马纨跟来,在旁笑道:“来问难的是哪个女郎?”
那女郎闻言从卢玉娇身边走出,清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谢幼安想好所有可能,在众人目光之下,她笑容温婉,语气温和,说道:“请问小娘子,想以何来问难?”
她自十岁便粗通儒玄,辩难还从未惧过何人,哪怕对方有备而来。
那女郎刚想说什么,便很快被司马纨打断道:“这个妹妹看着面生,不如先问问姓什么?”她一脸笑意,似乎是随口一问,却见那女郎皱了皱眉。
她迟疑了一下才答道:“姓林,小字淑安。”
袁英英轻轻咦了声。
“南北士族好像没什么姓林的啊?”司马纨皱眉思索了下,低低说了句,“名字里和谢姊姊一样带了个安字呢。”
林淑安脸色变了变,依旧没有作声。
司马纨悠哉哉地笑着,又加了句道:“不知妹妹是哪儿人?林在我侨姓士族里还真稀罕,好像中原那边有几个林家。”
“那儿莫不是流民兵帅家的女郎?”众人一听便明白过来,低低议论起来。军户像来低贱,连一半庶族都不如,这样身份的女郎是怎么来这雅集的?
若谢幼安受了她的问难,哪怕赢了,自己的身份岂非都要降低一大截?
“她可不是那边的林家人,陆将军帐下不是有位得力谋士姓林么?”把她带来的卢玉娇急了,立刻说道:“这女郎便是那姓林谋士的亲妹,我想着陆将军同谢姐姐是夫妇,那这女郎怎么也和谢姐姐沾些关系,这才让他跟着。”
开玩笑,她可不想和流民兵户扯上半点关系。
司马纨了悟地笑了笑,对谢幼安轻声道:“那这小娘子的问难,姊姊不如让身边的婢女替答便罢了。我瞧着甘棠和耀灵都挺机灵聪慧。”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场人都竖着耳朵呢,谁能听不见。
林淑安顿时脸色涨红,垂首手掩在袖子里。未答似乎在忍耐什么,又像是在等谢幼安说话。
司马纨这话虽不客气,却绝不算是刻意□□她。跟在谢家女郎身边贴身婢女,才学可未必逊与寒门庶族女郎。谢幼安也没说话,她正在打量着司马纨。
虽心底还没摸清楚,但她就是觉得司马纨漫不经心的话,像是在刻意挤兑这小娘子。
“早听说谢家婢女才学都胜过一般女郎,今日或可大开眼界。”
“这女郎如此身份,也不必谢家婢高。”
“……”众人唏嘘声议论一片,本以为林淑安会恼怒离去。却不想她抬起脸,目光望向谢幼安身后的耀灵,道:“不知哪个娘子来与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