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城陵-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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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她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至少她知道绯烨夫人午间有小憩的习惯,她只要在那时潜入王府便可再入幻境。
这种悄无声息潜入他人府邸之事,穆歌本以为会挺难,但当真做起竟觉得驾轻就熟,小菜一碟。
再来到‘绯烨夫人’房中时,榻上果然卧着美人儿,且呼吸匀称,已然熟睡。
槿素戒心极大不喜房内有旁人,因而屋内并无丫鬟,这倒大大方便了穆歌,她崔燃眠香将冰莲祭出,而后再度跨入幻境之中……
…………?
☆、又入幻梦
? 铃~铃~
魂铃声声引路,此次幻境所现之景在一个昏暗的竹屋内,因为是白日,屋内未燃烛火……
床上的女子面色苍白,床边是一名蓝衫公子,背对着床沿负手而立。
忽而床上传来虚弱的轻咳,男子转身,正是文王萧奕,他轻弯了眉眼,轻轻将挣扎起身却忽而头昏眩目的女子轻按回床上,为其掖了被角,温柔开口:“你昏睡了足足半年,自然会头晕。醒了便好,先好好歇着……槿素。”
槿素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隐约觉得自己睡了许久,许久,久到记忆都变得有些混沌,她轻捂着头抬眼看向男子,待看清男子模样,她张口欲言,然而喉头干涩难语。
一旁的丫头立刻端上茶水上前,喂着她慢慢饮尽,槿素将唇边水渍拭去,复又看向眼前男子,虚弱却又恭敬地道了声:“公子。”
她拍着脑袋摇了摇头自语一般:“我为何会昏迷?”
萧奕就这么看着她轻声回道:“你昏迷了许久,记忆紊乱很正常,别想太多了,先好好歇息。”
槿素看着萧奕遂乖巧地点了头。
萧奕离开后,槿素于榻上先是静卧了许久,而后轻轻招手将候在门边的绿衣丫鬟叫上前来,她由着丫鬟搀扶着靠坐在床沿,因虚弱语速极慢:“这半年,可是你在照顾我?”
丫鬟敛眉垂首答得恭敬:“是的,槿姑娘。”
“那你可知,我为何昏迷半年之久?”虽说萧奕让她莫要多想,可终归是在意的。
那丫鬟将脑袋压得更低:“奴婢不知,只听说姑娘是从极高的地方跌落,这才……”
槿素看着眼前的丫鬟若有所思,丫鬟的模样不像是在说谎,或许当真不知晓。
她抚着头努力回想~记忆如潮涌一般,皆是过往光景。
十岁那年她被亲爹卖进勾栏院中,自此日日食不果腹只得看人脸色度日、那段日子于她而言不堪回首,十二岁那年她有幸被公子看中却又进了另一座金丝牢笼。
那金丝笼中与她一般身份的加上她共有五人,皆是女子,院中无一名男子,只有一个嬷嬷和五个伺候她们的丫鬟,她们像大家闺秀一般被圈养着,她们十指不沾阳春水,礼仪,乐艺,棋艺,书艺,画艺,茶艺样样皆需学,嬷嬷曾说她们之中仅有一人最后能留下来,想要留下来,唯有样样做到最好。
仅有一人,那她……便要做那唯一一人!
她在这牢笼中整整呆了五年终于如愿以偿成了唯一留下的那一人,其余的女子一夜之间全没了踪影,她们去了哪儿,她从来不敢深想。
而后她被带着见到了公子,公子看向她的眼里透着满意,只是那神色不似看人,更像是在看一件被精心雕琢的物什。
公子仍将她安置在金丝笼中,虽什么也不曾对她说,但她已隐约能够猜到接下来的命运,可那又如何,总比那暗无天日的曾经要好……
这是她全部的记忆,而后她就被告知自高台摔下,昏迷了半年之久……
…………
渐渐恢复后的槿素常跟在萧奕身侧,直到有一天萧奕忽而轻笑着看向她,眼中的温柔似能滴水,却莫名的教人胆寒,他说:“是时候了,槿素。你会代替绯烨,成为萧楠身边最受宠爱的夫人……”他轻抚她的脸侧将手中丹药喂入她口中,温柔道:“我并非不信你……”
而后是华灯初上,她一袭火红舞衣,轻纱敷面,一舞‘思君’撩人心魄,出现在那个男人的面前。
画面一瞬幻灭,紧接着绘出另一副景象……
~~
画面所绘之景仍是康定王府内,只是此次的王府内一片混乱,丫鬟小斯进进出出神情慌乱,皆是急色匆匆,走进一些便能看见王府主屋卧房内萧楠卧于床榻之上,气若游丝,床前是鹤发鸡皮的长衫老者为其号脉,只是叹着气不住摇头。
福叔急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眼见着老者号完了脉这才急急问道:“如何,沛老儿,王爷这是?”
“糊涂!”
被称作沛老儿的老者连连叫了三声‘糊涂’这才肯好好说话:“王爷这身子本就偏寒,我此前开的药方确为温补对王爷有益,可加上天葵香却是大寒,对王爷而言无异于催命之符!你们当真是糊涂至极! ”
“天葵香?这……这是何物啊。”福叔却是一脸不明,满目犹疑。
沛老儿觑他一眼,重重叹了口气,摸着白须轻轻晃着脑袋:“虽名为天葵香但实则无香无味,仅在细闻之下与薄荷叶相仿,皆有提神之效……且看王爷的模样已是有一段时日了。”沛老儿,话罢,止不住地叹息。
一直立于一旁焦心不已的槿素闻言便是一愣,脑中似‘轰’的一声响,答案已呼之欲出,身侧的手紧紧拽住衣摆:不……不会的……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究竟是谁这般歹毒的心思……”福叔拧着眉,眸光却意有所指。
“咳,咳……”卧于床榻的萧楠似有转醒的迹象,口中不住唤着:绯儿
槿素上前几步跪坐于榻前,不住淌泪:“王爷,绯儿在,绯儿在……”
萧楠挣扎着将手伸向槿素的脸,轻轻为她抹泪,微微牵起的嘴角无不温柔道:“别担心,我没事……”他都这幅模样了,却还在忧心她。
沛老儿在一旁气得直跺脚:“是还死不了!死不了!”
当天夜里槿素支开了身边所有的人,简易的乔装过后出了王府,直奔城西而去,不时回头确定是否被跟踪,而后小心翼翼的进了沪川城边儿的一座高门大户的宅院。
院内偏堂
槿素的突然出现,萧奕似乎并不奇怪,放下手中事物抬眸向她看来。
更深露重,白霜染了衣袍,槿素看着他目光发狠,手心握着锦囊,指节已微微泛白“为何骗我?”
萧奕闻言觑向槿素手中锦囊,眼中一片了然,轻轻牵起唇角,缓声道:“这不过是个锦囊,只不过……于萧楠而言或能致命。”他说得轻巧不顾槿素渐渐发白的脸色。
握着锦囊的手因用力过大而颤颤发抖:“可你将它交与我时说,这不过是为了抑制我体内的毒。”
萧奕起身走至女子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语音慢慢却透着危险:“槿素,本王命你潜入康定王府目的,与这锦囊的存在一般无二,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槿素看着萧奕轻轻摇头,语音带了轻颤:“我……究竟是谁? ”
萧奕闻言轻笑,细长食指顺着脸侧缓缓滑落,轻轻钩起女子下颚:“呵,你该不会当真以为……自己便是那绯烨夫人”
那日后绯烨性情大变,常常躲着萧楠,穆歌却似能明白,绯烨应是怕又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伤害到萧楠,故而再不敢靠近他……
…………
****
穆歌闭了闭眼,踏出幻境,足够了,绯烨夫人的过往她已看明白,是怎样的心情她也能了解。
槿素醒时望见窗台处站着一位翠袖长裙的姑娘,定睛看去便认出是前几日同姜黎戊一同来的秦姑娘,槿素倒是未有惊慌,只轻轻起了身抬眸向穆歌望去:“秦姑娘?”
穆歌懒得多说废话,开门见山道:“说来也巧,我与夫人一般皆已记不得过往之事。”
槿素听着眼瞳便是一缩,不记得过往之事?为何眼前女子的话竟与昨夜的神秘男子所说相同,难道她当真失了段记忆,她看不明白所以并不出声。
穆歌也没想槿素会出声,只自顾说着:“夫人心中有个结,想要弄清自己究竟是谁,却又害怕知晓自己是谁,可在我看来,无论夫人是谁又有何不同呢。发生的已然发生,谁也改变不了,尚未发生的也都还来得及阻止,夫人又在害怕什么呢。我与夫人一般皆失了记忆,但我从不曾纠结于自己是谁?是谁又如何……”
“呵呵~”
穆歌的话尚未说完槿素却是笑出声来,她痴痴笑起,这笑欲见疯狂,看不清悲喜,却满含凄凉:“秦姑娘说同我一般,怎么可能一般,我差点将他害死,我将他伤得那样深,若我当真是他口中的绯儿,那我该如何面对,如何面对自己,如何面对他?秦姑娘,你告诉我,告诉我……”
穆歌看着槿素,深深吸了口气,却并不回答,而是轻轻开口继续着未说完的话:“我刚醒来那日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有人告诉我,我是这家的小姐,我有了全新的身份,我虽不记得却也清楚那并非是我,但我很快接受那个身份,并也觉得很开心,我总觉得从前的自己活得小心翼翼有着诸多遗憾,再醒来后,我只听从自己的心,怎样想的就怎样去做,想要说的话,也绝不藏着掖着,或如夫人所言,你我遭遇相同,然境遇却不同,我无法理解夫人,但若我是夫人,绝不会如夫人这般选择逃避,畏缩不前!”
…………?
☆、什么勾当
? 槿素看着她神情恍惚喃喃重复道:“只需遵从自己心中所想?”
“对。”穆歌看她答得笃定。
只是一瞬,槿素的眼中却盈满了泪,散去一身的防备跌坐在地:“可是,没时间了啊……”
她掉着泪,将头埋得极低,模样委实可怜,事到如今她唯有赌上一把,于是她抬头盯着穆歌的眼一瞬不眨,带着试探问出了声:“秦姑娘所求可也是我的三滴心头血?”
不待穆歌回答槿素便又道:“秦姑娘若肯帮我,我定成全秦姑娘所求。”
槿素体内藏毒,一月一解,而今时间已然不多,五日内若仍得不到解药,神仙难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