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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御前-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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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觉得她很有趣,被戳破心中所想也是,眼底都是慌乱和愧意,漂亮的耳廓不知是因为什么而隐隐泛红,干干净净的一张脸,很难不让人心动,陆稹略略勾了下唇角:“那咱家敢问学士,是个什么意思?”
  他又在酸她,梅蕊恼得两边脸都在发烫,情急之下就只有一句:“您很好。”
  陆稹仿佛更得趣了,他将手掖在袖中,眼底酝着似笑非笑的情绪,存心捉弄:“学士这话说得含糊其辞,不妨真真切切的讲出来,咱家怎么个好法?”
  梅蕊未料到他也能轻佻至此,怀珠此前对她讲过的话轰然在脑中炸开,顿时疑云暗生,她战战兢兢地想,他莫不是真的瞧上了她?不然为何要讲这样的话,她不是不通情爱,文学馆中的藏本也有好些志怪本子,她看过,也对里面的那些情深似海却未能两厢厮守的感情唏嘘不已,但这些事落在了自己身上,便让她有些头昏脑胀。
  她开口有些磕磕巴巴,话都不太利索:“护军品貌非凡,雅人深致,乃国之栋梁,大缙之福……”
  陆稹听她说了一堆恭维之词,尽是些平日里听惯了的话,也觉得腻味,喝停了她,微微眯起了眼,他脖颈外围了圈白狐裘,整个人白璧般无暇,月色替他镀上银辉,他略略侧了侧脸,又变回了那个不近人情的陆护军:“方才就当从没见过我,知道了?”
  她忙不迭地点头,听他一声轻笑后抬步从她面前走远,不知是入了那个林间,反正倏忽就不见了人影,大约真的是哪里来的精怪,特地来偷人心的。
  冷风一过,梅蕊被吹得打了个冷颤,怀珠的声音倒是恰好传入了耳内,她偏头往自己来时的路看去,怀珠正搂着两个河灯往她这里跑,没一会儿就到了她面前,气喘吁吁地,呵出大团大团的白雾:“蕊蕊,你怎么就跑进来了?本来同我商量好的那个小公公今日不知怎么的没来,换了另外个人,他同我讲你在岸旁等着我呢,可我到那儿的时候却没瞧见你的影子,让我好一番找。”
  梅蕊往她后面看了眼,依稀瞧着了福三儿的身影,她扯了扯嘴角,觉得有些僵:“我在岸旁站着无趣的很,便往里面走走,没想到教你担心了。”
  “没事儿!”怀珠乐呵呵笑道,挺着胸将怀里的河灯对她显摆,“瞧,我亲手扎的,好看吧?”
  她将那盏描了梅花的递给了梅蕊,笑眯眯地:“看呀蕊蕊,这是我给你画的梅花。”
  怀珠的画其实算不上好,但却画出了梅树枝干嶙峋的清瘦,梅蕊看得欢喜,将方才发生的事抛去了脑后,拉起了怀珠的手,才惊觉她手冷得惊人,心疼道:“怎么这样冷,是不是因拿了河灯被风吹的?”
  “嗳呀,这没什么的。”怀珠嘿嘿笑道,反拉住了她的手往岸边走去,穿过了这片梅林,她从怀中摸索出火石,点燃了火折子,又分别将两人手间的河灯点亮了,怀珠拿肩拱了拱梅蕊:“要记得许愿呀!”
  梅蕊笑着应了,弯下腰将河灯送入池中,身旁的怀珠也是,两盏灯并行着越来越远,颤颤巍巍的火光像是下一瞬就会被风吹熄,怀珠念叨着千万别熄,也千万别沉,因为这样愿望便不能实现了。梅蕊抬眼往更远处看去,月色映波,粼粼水光间,先前陆稹放入的那盏河灯已经不见踪影了。
  她其实很好奇,那样的人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夙愿,他这般的身份地位,如她方才那一通糟糕的赞美之词般,权倾天下,位极人臣,似是再没有旁的东西是他能看入眼的。
  这个问题在怀珠将她拉扯着上了小舟时她还念念不忘地思索着,福三儿在船头撑着竿,有些心虚又有些担忧地将她看着,她很和蔼地对他笑:“有劳了。”
  福三儿忙摇头摆手,苦笑道:“姑姑这是哪里的话,小人不敢。”
  梅蕊便在没有接话,事后倒也风平浪静得很,陆稹事务繁忙,她见着他的时候也屈指可数,每每出现都是为了小皇帝的某些事,仿佛那晚月下撩人的精魅与他不是同个人,面不红心不跳地,甚至吝啬于多给她一个眼神。
  先前的担忧又再度放了下来,梅蕊在御前也从容了许多,只是有失落的情绪隐秘在心间,教她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某日在替小皇帝温习功课时,她突然惦念起自己此前思索的那个问题,以及陆稹的那句悼亡之词。
  于是她看着正愁眉苦脸捏着书的小皇帝,鬼使神差地问道:“陛下,护军他与先帝是什么样的情谊?”
  

第12章 心未足
  小皇帝猛地将头从贮了黄金屋的书册中抬起来头,诧异地瞪圆了眼:“蕊蕊,你这是个什么意思?”
  他这句话倒与此前陆稹的话有些相似,再加上小皇帝向来爱模仿陆稹的神情,梅蕊恍然又见得那月夜中的人,脸上红晕一飞,不晓得在心猿意马些什么,忙垂下了眼:“奴婢逾越了。”
  小皇帝倒是没有丝毫怪罪她的意思,兴致勃勃地将身子转了过来:“你老实告诉朕,你这么问是觉得陆稹好,想多晓得他的事情,是么?”
  自然不是的,梅蕊矢口否认,但小皇帝似乎不太信,对她挤眉弄眼地,没个正经颜色:“蕊蕊你要是想知道的话,朕告诉你也无妨啊……”
  梅蕊摇头:“奴婢并不是很想知道。”正说着,福三儿从门口进来禀道:“陛下,陆大人来了。”
  “嗳呀,”小皇帝摆正了身子,坐在阔大的御案后面,“快让他进来。”
  陆稹着一身麒麟对纹深紫大绫袍走了进来,如今是六九的天气,稍稍还带着冷意,就覆在他的眼角眉梢,他躬身对小皇帝行了礼后,开口道:“早朝时礼部递上来的折子,不知陛下看过了未曾。”
  “是与卜葬日有关的那本么,朕看过了,”小皇帝很随意地问道,“在十日后是么?”并摆了摆手示意陆稹坐下,陆稹却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俯首答道:“是的,陛下。”
  “那朕知道了,你做主便好,不必再来过问朕的意思。”
  “臣遵旨。”
  这番话说完后陆稹才抬起头来,往一旁四四方方的檀木椅上坐下,梅蕊垂着眼替他沏上了一杯顾渚春端来,腰身微微向前倾着,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她的手还未来得及从盏壁移开,就听着身后的小皇帝清了清嗓,扬起脆嫩嫩的声音道:“陆稹啊。”
  陆稹的声音就响在她耳畔,飞爪翘尾的麒麟正入了眼底,没来由觉得有些不太妙,果不其然,小皇帝接着的那句话便是:“蕊蕊她方才问朕你同父皇的事情,朕还没来得及同她讲你便来了,不如你自己讲给她听?”
  手上一歪,那盏滚烫的顾渚春就顺着倾了下去,笼统浇在陆稹的膝头,紫袍冒着袅袅的热气,连带上好的茶盏也给摔碎了,梅蕊当即就跪在了地上,瓷片白花花的摊在她眼前,锋利的边角看得她冷汗涔涔:“护军恕罪。”
  小皇帝嗳呀一声就从御案后绕了过来,急着道:“怎么就给洒了?陆稹,你有没有事啊?”
  梅蕊心惊肉跳地跪在那里,面前的人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波澜,仿佛被滚水烫着的不是他自己,只在最初时听到了他细微的一声轻嘶。这下可完了,梅蕊心想,新仇旧恨叠在了一块儿,还被他晓得她暗地里打听他之前的事儿,定要受重罚了。
  她业已在心底做好了准备,冲撞了这位护军大人,将她拖出去打二十板子也不为过,只能祈盼小皇帝能如之前两次那般替她出面挡一挡,或许看在他的面子上,陆稹会罚得轻一些。
  但她未料到陆稹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不碍事”就将这件事给揭过了,并起身来对小皇帝作了个礼:“臣失仪了,望陛下容臣回去更衣。”
  小皇帝自然说好:“那你快些去吧,福三儿,快去让御医跟着给陆稹看看,别起了泡。”
  梅蕊尚在那里跪着,陆稹已经从她面前走了过去,哐当一声门就阖上了,小皇帝长舒了口气,才转过来扶着膝头躬身来瞧她:“好了蕊蕊,起来罢。”
  她抬起头来,有些慌张,还有些委屈,眼眶都泛红了:“陛下您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呢?”
  “朕没说什么啊,”看她这幅形容,小皇帝也心虚了,他本以为这样会让陆稹和梅蕊两人间的关系更亲密些,没想到却适得其反,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干脆一跺脚,“朕这,都是为了你好的呀!”
  “还说是为了奴婢好,”这些日子同小皇帝混熟了,她也没那么拘束,直白地对面前的九五之尊埋怨道,“若不是您那句话,会成现在这样么?”
  小皇帝目瞪口呆:“可明明是蕊蕊你先问朕的……”
  “奴婢后面也对陛下讲了,奴婢不想晓得那件事了。”她垂着眼,看起来格外神伤,小皇帝觉得女人心真是海底针,瞬息万变的,教他实在是捉摸不透,他挠了挠头,嘟囔道:“可现在也没办法了,陆稹他大概并未生气吧,这点小事儿,朕已经让御医去给他瞧了,再放他几日假,让他好好休养休养,这总该行了?”
  看梅蕊还跪在那,他就愧疚的很,扯了扯她的衣袖:“你别跪着了,快起来吧,将这里收拾了,朕那还有段话看不明白,等着你来同朕讲呢。”
  说着又看向地面上的碎瓷,有些肉痛地道:“朕的刑窑白瓷茶盏啊……”
  这一日梅蕊接下来都心神不宁地,好容易小皇帝放她回了掖庭,她进屋便二话不说地将自己的枕下的木匣子翻了出来,怀珠在旁好奇地问她:“蕊蕊你寻什么呢?”
  “伤药。”
  梅蕊边找边答,怀珠一听就惊呼道:“蕊蕊你受伤了?”
  “嗳,不是。”见怀珠放下手头的事情就要走过来,梅蕊连忙解释道,终于从木匣里寻到了之前存放着的药膏瓶,她用手帕将瓶子裹了起来,往袖中一揣就往外面走,却被怀珠拉住了,怀珠狐疑地看着她:“你这是上哪儿去啊?谁受伤了?”
  “同值的宫人。”梅蕊很简略地说道,怀珠酸溜溜地,仍旧扯了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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