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风流-第37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丞相。”
点再多的油灯,也没有荧光灯亮,油烟味儿反而熏得眼睛生疼。程墨与其说在补觉,不如说在休息眼睛,在灯下看了一晚上卷宗,眼睛真的很疼。听到陶然的声音,他本想不理,没想到陶然又叫了一声,倒像真的有事。
“云山啊,进来吧。”他懒洋洋说着,身子没动,依然就那么倚着。
陶然应了一声,掀帘进去了。
马车很宽敞,有榻有几,板壁做成一格一格的储物盒,放置茶具点心,程墨随时可以喝茶。此时几案上放一盏油灯,几案下放一个炭盆,车内温暖如春,程墨半躺在榻上,背靠大迎枕,身上盖薄毯,双眼紧闭,似乎睡着了。
陶然在榻对面的椅上坐了,双手放在膝上,道:“丞相可听说了,乐老匹夫连着上了两道奏折。”
乐圆五天内上两封弹劾他的奏折,程墨都看过,没什么新意,都是老生常态的,要他辞去丞相之位的内容,他把奏折送去宣室殿,刘询留中了。
程墨张开眼睛,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眸落在陶然脸上:“你怎知道?”
难道宫里有陶然的人?要真是这样,他得提醒小陆子一声,清除一番了。
“乐老匹夫在莳花馆大放厥词,说他上了奏折,非把您弹劾到辞了丞相之位不可。”陶然一脸气愤,道:“我也是昨天才听说,昨晚上急得不行,连觉都睡不好。”
其实昨晚他也在莳花馆,刚好在乐圆的隔壁,酒喝到一半,想上茅厕,出了门,隔壁刚好有婢女送酒进去,门开着,乐圆的声音就此飘进他耳朵。
这番话,乐圆当然不是对莳花馆的姑娘说,还在喝酒的当口,座上肯定有别人,很有可能是乐圆的同伙。
陶然越想越急,越想酒越喝不下,也不在莳花馆留宿了,为这事半夜去打扰程墨也说不过去,万一扰了程墨的好事,岂不是要挨训?他好不容易挨到上朝的时辰,一早候在这儿。
程墨见他不似作伪,道:“不用理他。”
一味的忠君是好事,刘询也挺喜欢这种人,可若是太哆嗦,惹烦了刘询,一定没有好果子吃。程墨太了解刘询了,应对乐圆最好的办法便是以不变应万变。
“可是……”
陶然还要再说,外面传来内侍尖细的声音,宫门开启了。程墨掀开薄毯坐起来,道:“走吧。”
陶然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随程墨下车。
程墨没有提前先跟陶然通气,他还在了解以往对匈奴的战争,一旦有结论,自然会做出判断。乌孙一定要帮,怎么个帮法却大有讲究,以不把自己拖进去为前提。
这一晚,刘询也睡不好,参见毕,两人对视一眼,一个黑眼圈,一个眼睛红通通的,心里顿时都明白,对方也在为乌孙的事烦心。
在群臣奏事之前,刘询先让小陆子宣读解忧公主的求援信。信刚读完,殿中如水沸,怒斥匈奴的,抑扬顿挫骂匈奴的,指责匈奴不要脸的,忆苦思甜提及武帝穷兵黩武以致百姓穷困潦倒的,不一而足。
程墨坐在班首,不好东张西望,声音太多,听不出谁跟谁,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没一人说到点子上,大家就这件事自由发挥,尽情表现自己的口才、文才、记忆力。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声音还没有停歇的意思。偌大的宣室殿,只有刘询和程墨没有出声,其余的都加入声讨匈奴的行列。刘询不耐烦了,朝程墨丢了个眼色。
老板示意,他这当总经理的当然得表示一下。
“公主来信告急,诸位大人以为该出兵相助否?”他平平淡淡道,从声音中,听不出喜怒,武将班首,霍大将军的位置空着,群臣都排在后面,没人看见他的脸,就算看见了,他也是面无表情。
各种声音戛然而止,就如一锅沸水突然被人抽掉薪火,不再沸腾。
吴朝已经二十多年没有战事了,如今朝堂上的臣子,武帝朝留下来的老臣垂垂老矣,没有几人,也不可能上早朝,殿中坐的这些臣子,无论文臣武将,都没经历过战争。
刘询紧追一句:“依众卿看,是否该出兵扬我国威?”
殿中依然静得落针可闻,只有臣子们躲闪的眼神。刘询这个气啊,刚才说得那么热闹,敢情都是拿朕开涮?
程墨不紧不慢道:“乐大人,依你看,是否该出兵?”
刚才就数他骂得凶,还别说,这人幼读诗书,倒也是满腹经纶,哦,不,很有些骂人的天赋。
乐圆被点名,面皮一紧,程墨这分明是公报私仇了,出兵这么大的事,他哪敢擅作主张?可刘询正目光炯炯看他,他一向又以忠臣自居,这时哪能不为君分忧?他眼珠子转了转,道:“陛下,臣以为,应该宣大将军出殿,和大将军商议才是。”
他这话原没有错,大将军是帝国最高军事长官,要不要开战,岂能不问大将军的意见?可他却忘了,刘询谁的意见都想听,唯独不愿意听霍光的。自霍光退隐后,他急于摆脱霍光的阴影,只是这种事,不好宣之于口罢了。
第587章 公报私仇
皇帝高坐御案后面,面向群臣。能出仕为官,做到高官的,哪个不是人精?皇帝脸上一闪而过的阴沉,前面的朝臣都捕捉到了。后面的离得太远,连皇帝的面容都没看清,实在是没办法。
乐圆心里着急,不知哪里触到皇帝逆鳞,还没想明白呢,就听程墨清朗的声音响起:“国家当询霍大将军,这倒没错,只是霍大将军年事已高,又久不问政事,难道乐大人一定要打扰他老人家么?”
程墨不说霍光身体不好,预留了伏笔,万一霍光静极思动,贪恋权力,也好以他身体健朗为由,请他复出。以霍光的威望,他要复出,没人能挡,刘询也不能,只是结局如何,殊难预料。
刘询道:“正是,怎能打扰霍大将军静养?乐卿平素自诩忠君爱国,为何不以一言教朕?”
得,皇帝不爽,当众训斥。这话说得够狠,简直是一耳光扇在乐圆脸上。
乐圆一张老脸涨成猪肝色,额头见汗,以额触地,道:“陛下,臣该死,臣……”
“别动不动就说该死,这不是论国事嘛,怎么就说到死不死上头呢?”刘询打断他的话,一点面子也不给,道:“早朝时间快到了,有话直说吧。”
早朝有固定时间,一般不会延长,不少朝臣心虚,心想,皇帝这是对他们刚才废话太多不满了,也有人想,皇帝今天变了一个人啊,没吃错药吧?
程墨却知,乐圆提到霍光,刺激到刘询了,他这是卯足了劲,要把不在朝堂,却对朝堂有影响力的霍大将军压下去呢。
“诺,臣以为,匈奴骑兵来去如风,一打即逃,实有无处着力之感,不如派使者斡旋,以安解忧公主之心。”乐圆额头的汗淌了下来,这两句话说得艰难无比,他一颗脑袋趴在地上,额头抵在地面,无法边说边偷瞟刘询的脸色,只好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战争的成本太高了,不如派使者和稀泥,把这事混过去,既让乌孙和匈奴知道,吴朝为解忧公主出头,又不用花费大量钱财。打仗很费钱,用花钱如流水来形容,一点不为过,而按乐圆的办法,不过派一个使者,几百侍卫,成本低得多。
不少文臣连连点头,更有人道:“此举甚好。”
程墨冷笑道:“派使者出塞,彰显国威?拿什么彰显?用一张夸夸其谈的嘴吗?”
他手下小弟不少人觉得这么做挺好,在不作为和出兵之间,算是比较折冲的办法了。不过大家都知道乐圆和程墨是冤家对头,哪有表态支持对头的道理,因而小弟们有的捋须,有的微笑。
程墨态度明显,大家都傻眼了,陶然反应最快,马上道:“匈奴野蛮至极,派使出塞,何以服他?”
大家都知道,对这恶邻来说,顶用的只有拳头,只要拳头大,把他打得满地找牙,他才听话,派一个使者过去,济得什么事?
刘询没说平身,乐圆不敢起身,只好就那么趴着,道:“依丞相的意思,是要出兵?”
程墨道:“这不是在商议吗?”
只要他把资料分析透彻,做出决定,自会说服皇帝,还用得着在这里扯皮么?
乐圆悻悻道:“原来丞相也没拿定主意。”
“你倒是拿定主意,要用一张嘴说死匈奴吗?”程墨嘲讽道。
殿中不少人笑出了声,刚才那些赞同的人,这会儿全成了嘲笑乐圆的。
陶然道:“只要乐大人立军令状,此行一定会用一张嘴说得匈奴单于伏首称臣,派乐大人出使匈奴也未为不可。”
殿中笑声更盛。
乐圆又惊又怒,自高祖和匈奴打交道至今,何曾讨过好去?武帝倒是把匈奴打得逃进沙漠,但自己的国库也掏空了,算是两败俱伤。现在匈奴再起事端,无疑有南侵之意,人家早磨刀霍霍,谁为使,也只有受辱的份,他在朝堂上打打嘴炮还行,真要跑到那些野蛮人面前,也得人家肯跟他讲道理才行啊。
“臣……”他额头的汗已在地上积了一滩,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刘询当然不可能真的派他出使,脸一沉,道:“此事明天再议,退朝。”
耳听脚步声远去,想是刘询出殿了,乐圆刚要抬头瞄瞄,眼前一双乌靴,程墨的声音从头顶上飘下来:“陛下起驾了,乐大人,起来吧。”
又是一阵笑声,犹以陶然笑得最大声,亏得他急了一晚,报应在这儿呢。
乐圆慢慢抬头,怨毒的眼睛自下而上盯着程墨。
程墨道:“乐大人想出塞为使么?若真有这想法,本官倒也可以帮你在陛下面前陈情。”
乐圆看着程墨灿烂的笑容,汗毛直竖,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只要他出了京城,程墨会让他在路上死得无声无息。
他从地上爬起来,平静地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