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第8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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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张居正没有容忍游七,他又如果容忍了徐爵,张居正会怎么想?徐爵虽说很能干,但并不是不可替代的。
而张四维是当朝三辅,日后的次辅,他用病了的名义派出御医和宦官把人给护送了回家,虽说这种借口和假象可以管用一时,但哪能长久?如今,虽说他已经确定了张四维只不过是被张鲸挑中,作为此次算计的另一个对象,可既然知道张四维和高拱一直有私下勾连,高拱也确实一直有文稿藏在张四维这边,那么,这么一个显然有异心的三辅,他是否需要暂时容下呢?可就算要赶走,也绝对不能用他之前在朝议上提到,却被人非议的告病借口。
之前他实在是被突发事件气昏了头,忘了现如今已经不是高拱刚刚去位,满朝皆是同情者的时候了!
张宏既然没有提督东厂的实权,冯保在其他方面自然要敬着这位长者,慈圣李太后和小皇帝亦然,冯保的弟侄当初世袭锦衣卫副千户,张宏的弟侄则是世袭锦衣卫百户,这也是内官之中第二份。他在宫外的私宅并不比冯保家中小,三路四进的大宅院,甚至比很多阁老尚书的宅院还有体面。因为他的弟弟和侄儿也全都住在这里,于是他并没有把宫中私宅那些私臣派到这里,只在此收留了几个清客相公。
而且,因为他的老家远在广东,故而并不像某些出自北直隶的宫中大珰一样,常常回乡遴选资质颇佳的同乡幼童阉割后提携入宫中,引以为援。从这一点来说,这也是冯保对他放心的原因。
当在家“养病”的他得到宫中冯保传出来的讯息时,他正在和新投奔来的门客乐新炉闲话。
乐新炉三十出头,相貌俊秀,在科举向来极难的江西乡试中屡次折戟而归,便懒得再费这个劲,在南监捐了监,索性上京交游公卿,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左右逢源,这里呆一年半载,那里呆三五个月,而且浑然不在乎东主是士大夫还是太监,日子过得非常滋润。当看到外间来人在送上信之后,张宏朝自己扫了一眼时,他便爽快地起身告退,但步子却故意迈得慢了一些。
虽说投了一位大槪喜蝗缤读四奈桓罄嫌只蛘呱惺楹锰模粗勒馐亲钍祷莸摹>患炀舻背踔徊还且唤槌渚踊氐姆溉耍赏斜佑诜氡U氏拢坏砂溉挂宦芳庸俳簦缃裼懈鼋跻挛乐跋危踔猎诙б彩撬狄徊欢空藕晁渌挡蝗绶氡I茻@赫,而是较为低调,可终究是司礼监秉笔,如果他能够把这位给打动了,和次辅门客又有什么区别?
然而,一直缓步走到门边上的乐新炉,最终也还是没有如愿以偿地被张宏叫住,只能有些失望地跨过了门槛出去。而他自然不会知道,张宏在迅速看完信后,便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
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冯保当然不会提到张宏招纳的一个小小门客,只说自己已经从张鲸手上得到了高拱的那些文稿,时过境迁,也懒得和这么个放归乡里的前首辅计较,所以打算亲自阅览过那些文稿,如果没问题,就直接拿了去给张居正,张居正要结集出版也好,要还给高拱也好,随他的便。也好给自己建立大度的名声。
但对于张鲸,冯保却说已经上奏慈圣李太后和朱翊钧,打算把人发到昭陵司香——此昭陵不是彼昭陵,乃是穆宗隆庆帝陵寝——张诚则去南京担任守备太监。
毫无疑问,冯保之前说会对张鲸所谓宽容处置,完全是骗人的。
但张宏在意的是,冯保提到,张鲸勾结徐爵,可既然用了徐爵多年,从微末之中把人提拔上来,又是官职又是产业,赏赐无算,如今徐爵竟然背主,冯保虽不想手软,却也不希望如当初游七似的闹那般大,所以找他拿个主意。
张宏当然头疼冯保的这么一招,可从游七和徐爵,他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刚刚那个谈吐不俗,与他颇为投契的乐新炉身上。只不过,和只是家奴的游七,一介逃军的徐爵相比,那乐新炉号称山人,在京师各家公卿那边都当过门客,其中便有成国公朱家,身份就不尽相同了。如果没有游七和徐爵的事,他倒是不吝于收拢此人于门下,而后用来参谋参谋,可既然前车之鉴就这么清清楚楚地摆在了眼前,他就得好好思量思量了。
而张宏的决断做出得非常快。就在这一日傍晚,在自己的小院中悠然看书的乐新炉便得到了张宏的一份荐书。那荐书上洋洋洒洒皆是溢美之词,赫然用的是张宏这个司礼监秉笔被翰林院名士们熏陶出来,足可媲美不少名士文采的笔法,但却难以掩盖一个事实。
说是将他举荐给武清伯李伟,但实则却是将他礼送出门!
武清伯李伟那个泥水匠,站在哪里都如同一介老农,他这名士跑到那不是对着猪羊谈玄?
当汪孚林得到张宏让都吏刘万锋捎来的铜丸密信,知道此事的最终结果时,已经是这天入夜的事情了。
已经好几天宿在都察院没回去的他深深舒了一口气,暗想可算是过了群魔乱舞的这一关。虽说信上从头到尾都没提到,究竟张四维那边该怎么善后,可他一想到冯保连张鲸都不是立刻赶尽杀绝(估计是风头过了再杀),对高拱都网开一面(不过故意炫耀大度),张诚赶去了南京,徐爵暂且以病了的借口软禁(两三个月后肯定会报个病故),心里大体就有了数。等回头冯保在对待张四维时,哪怕留下人在内阁,那也会相当有技巧地加以防范。
当摆脱了当年旧事的阴影之后,恢复了理智,又当了多年的司礼监掌印,冯保这个人阴起人来,比他汪孚林的段位肯定要高多了!
想到眼下平安无事过了这一关,何心隐又只是受请于徐阶,理应不至于受到追查,自己又和张宏搭上了线,汪孚林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生出了几分困意。虽说这件事从头到尾就和他本人谈不上什么大关系,可连日来始终关注着却也挺累人。就在他打算提早弄点热水烫了脚准备上床就寝时,外间却传来了轻轻的敲窗声。面对这光景,思量这是都察院,决不至于有不轨者潜入商人,所以他不大理解为啥有人敲窗而不是敲门,当下便懒洋洋问了一声。
“窗外何人?”
他本以为是哪一道的值夜官员,又或者是什么小吏。可下一刻,开着一条缝的支摘窗缝中,却是一个纸团丢了进来。
第八五一章再做一场
如果换成了别人,在愣了一愣之后,十有八九会去捡地上的纸团看个究竟,但对于汪孚林来说,他几乎想都不想,站起身一个箭步便往门外窜去,甚至连打门帘的功夫都顾不上,直接干脆利落地撞开了门帘。当他看到一条黑影往外窜去时,他立时喝道:“给我站住,否则我就要叫人了!”
那条黑影闻言稍稍一犹疑,回头一瞧,脚下就慢了两步,可当他看清楚汪孚林大喝的同时却已经疾步奔了过来,他登时亡魂大冒,拼了命往外冲去。紧随其后的汪孚林正考虑要不要大叫一声抓刺客,又有些顾虑这声音惊动了整个都察院的后果,可那人却已经眼看就到了广东道和福建道合起来办公的这院子门口,他就立刻下了决心。
可就当那黑影堪堪一步跨出院门的时候,却只听哎哟一声,下一刻,那黑影便直接跌回了门内,门外也传来了扑通倒地声。
发现竟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和人撞在了一块,汪孚林心中大叫一声侥幸,脚下却越发飞快赶了上去。等到了那使劲挣扎却没爬起来的家伙身后,他直接揪着衣领把人拽起来时,他就着朦胧月色,隐约发现对方好似有些眼熟。而一手扶着月亮门,一手捂着鼻子,从外头跌跌撞撞进来的郑有贵,则是在看清对方头脸之后,失声叫道:“高前辈,怎么是你?”
这一声高前辈,汪孚林立刻想了起来。他一下子松开了手,等那人踉跄几步站稳了,他方才背着手冷冷问道:“高晓仁,你刚刚往我直房里丢了什么?”
隶属于广东道的另一个白衣书办高晓仁面色惨白,尤其是当看到福建道的直房那边帘子微动,仿佛有人在张头探脑,他忍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爷,掌道老爷,能不能进屋说?”
汪孚林只怕有人用这种投匿名信的方式耍什么阴招,可既然已经把投书者揪了出来,认出了对方真面目,他也不想在这种场合让人看热闹,当即点了点头。进入直房前,他就对不明所以的郑有贵吩咐道:“你守在外头,别让闲杂人等进来,也别让人出了咱们这院子,拦不住就尽管叫我,我来做这个恶人!”
见郑有贵连声应喏,汪孚林打起帘子进屋。他没有理会爬起身来紧随在身后的高晓仁,而是上前先把那支摘窗边那个醒目的纸团给捡了起来,却只捏在手中把玩,没有展开看详情。直到在主位上坐下,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问道:“说吧,到底怎么一回事?”
高晓仁不由自主长跪在地,低垂着眼睛不敢抬头:“掌道老爷看过就知道了。”
“还和我卖关子,呵!”汪孚林没好气地挑了挑眉,等到将纸团一点一点展开,看清楚其中内容之后,他却有一种骂娘的冲动。
因为这匿名不成反被他抓了个正着的纸团上,寥寥几行字的大意是,湖广道掌道御史秦一鸣正在联合都察院中好几位掌道御史,弹劾他汪孚林因私怨陷害当朝三辅张四维!
他看了好几遍,这才忍不住弹了弹这张揉得满是褶皱的纸条说道:“这算什么?你是我广东道所用的书办,我记得也曾经让郑有贵给你们带过话,等到你们年纪到了离役的时候,虽说没有顶首银这种外快,可我也会给你们找个好活计。你有什么话不能当面对我说,要玩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花样?而且,就算秦一鸣和我有什么新仇旧恨,他是想靠着这种毫无根据的弹劾死得更快?”
他早已不是当初刚刚三甲第一名传胪及第的那个新进士了,他靠游历蓟辽立功,回乡消弭了旷日持久的徽州丝绢案,积攒了名声,在广东巡按一年颇有建树,回朝之后出任掌道御史,也是实打实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