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第49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可沈懋学到底三十多岁的人了,只是摇了摇头。
“君子远庖厨,但那是圣人隐喻,并不是说君子就不能下厨。世卿贤弟为人本来就真性情,估摸也只是为了好玩。”
见叔父笑了笑就进屋去了,沈有容却偏不服气。他之前那么诚心诚意为了从军的事去求汪孚林,汪孚林偏偏却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而是敷衍了过去,这让他心里很不痛快。此时此刻,他干脆决定留下来看看那锅子里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耳尖的他听到汪孚林吩咐了一句:“娘子,加辣椒!”
娘子?哪来的娘子?等等,那个人是……汪孚林之前声称是舍弟的?沈有容顿时想到汪道昆曾经当过福建巡抚,而他听沈懋学说过,福建那边,什么契弟之类的风俗极其盛行,难道汪孚林也有那什么癖好?可就在他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时候,一股极其呛人的味道却突然随风飘来,猝不及防的他被熏得连声咳嗽,这下子登时惊动了那边厢的人。差点没咳破嗓子的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发现汪孚林那四个随从神色不善地把自己围在了当中。
就在这时候,他又听得汪孚林扬声叫道:“你们几个围着士弘干什么?他肯定是闻香知美味,想过来蹭饭的。把人拎到屋子里,好东西要大家分享。”
沈有容正想说他才对这呛死人的菜没兴趣,可禁不住四个冷着脸的家伙推推搡搡,偏偏又不能动武,只能身不由己地被推进了汪孚林他们那屋子。一进门,他就又闻到了那股强烈的刺鼻味道,然而,更加吸引他注意力的,却是汪孚林身侧的小北。见其伸手在一旁水盆里洗了个脸,等直起腰时,那张脸上浮灰洗尽,恰是一张匀净的素颜,解下那条狐皮围脖之后,更是明显没有喉结,他登时倒吸一口凉气,意识到自己看到了极其了不得的东西。
“想来士弘你刚刚都听到了。介绍一下,这是内子叶氏。”
内子叶氏?内子似乎只能用来形容妻子的,可他还记得,路上汪孚林的这个“义弟”好像拿飞刀射过野兔……真是汪孚林的妻子?
沈有容一张嘴已经张得老大,见身边四个随从丝毫不奇怪的表情,他忍不住向他们求证道:“汪公子说的,是真的?”
得到四人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神,又看到汪孚林开始分发锅子里那干菜辣炒腊肉,沈有容什么都来不及再说就被分了一份,昏头昏脑地吃了点,他立刻感觉到了不同。因为辣椒存货有限,这次是货真价实只作调味,没有太重口味,他一下子就习惯了。可就着烤热的馒头没吃两口,他突然开口叫道:“宁国府城之前开了一家徽州菜馆,我记得很多人就说过里头用什么辣椒炒的菜很好吃,莫非这就是?”
“嗯,如果我没记错,那家菜馆还有我三成的股。”见沈有容满脸的不可思议,汪孚林方才笑眯眯地说,“沈公子,你之前告诉我一个你的秘密,今天呢,我也算透了个我的秘密给你,扯平了。所以你让我帮的那个忙,等以后再说吧。”
沈有容这家伙挺有趣的,怎就没看出来沈懋学其实不反对?
第五三四章姑爷
众人在刘家口关城停留了一个晚上,次日一大清早便上路启程。自始至终,驻守此地的千总叶思忠就没露过面。对此,汪孚林半点没在意。别说不知道,就算知道他是新进士,人家身为货真价实提着脑袋在东南杀过倭寇的武将,也未必会上杆子巴结,又不是人人都像沈端又或者路怀远似的。毕竟,叶思忠出身义乌大户,不同先前那两位,一直都是戚家军中的中坚人物。
说来也巧,汪道昆和戚继光是在福建因为抗倭并肩作战,方才结下的交情。戚继光亲自一手打造的戚家军几乎清一色都是义乌人,而汪道昆出仕之后的初任官就是义乌县令,两人可谓和义乌都有不解之缘。由此可见,两人能有那样的交情,也脱不开义乌两字。
没能见到叶思忠,汪孚林只是有点小小的遗憾,但继续东行的一路上,和向导和亲兵们熟稔了,彼此全都谈笑无忌,他得知了另外一个消息时,那就是真正的遗憾了。因为原蓟镇东路副总兵,统辖燕河营、台头营、石门寨、山海关四路的胡守仁,就在今年刚刚被调回福建担任总兵官,追剿倭寇——其实也就是盘踞在那一带的几个海盗集团。作为戚继光麾下官职最高的将领,此人从东南到蓟镇,能打仗,能吃苦耐劳,是戚继光最得力的臂膀之一。
“当年去义乌招兵的,就是胡大帅,谁都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当到总兵啦!”
尽管之前正是汪孚林亲口借了钟南风三人,但这一路上,钟南风并没有主动凑上去,彼此之间也就谈不上很多交流。另两个浙军老卒显然也因为在南京被何四骗了的那一次,对人对事全都多几分提防和警惕。久而久之,三个人和其他人之间,就有一层明显的隔阂。他们也都察觉到了,可汪孚林身边的人是一个圈子,沈家叔侄一行人又是一个圈子,剩下的亲兵向导还是一个圈子,他们自己不主动套近乎,只能是被排挤在外围。
此时此刻,听到向导老黄在那唾沫星子乱飞地说着胡守仁的战绩,钟南风和另两人却破天荒一改往日的心不在焉,听得很起劲。
“胡大帅这才多少岁?嘉靖三十五年,他开始跟着戚大帅抗倭,现在才三十五六,战绩全都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
“民间不是有传言说,胡大帅嘉靖四十二年袭封世袭指挥佥事军职的时候,才二十岁?现在当上总兵也还刚刚三十?”
“那是瞎胡闹,胡大帅因为家里是军中世家,没袭职的时候就是百户,那时候好像是嘉靖三十五年?总不成他十三岁就从军了吧,家里也不让啊!”
发现一帮人渐渐开始争论胡守仁的年龄问题,钟南风也就没了兴致,当看到身旁两个浙军老卒不停的往汪孚林那边瞟,他这才想到三人这些日子的处境,忍不住低声说道:“汪小官人也算是仗义的好人,我这人牛脾气,拉不下脸去套近乎,你们要是愿意,可以去道个谢,总好过凡事被人撇在外面。”
两个浙军老卒都是当年胡宗宪命人编练出来的兵卒,并不是义乌出身的戚家军,上阵少,战功也就远比不上戚家军的辉煌,可此刻听其他人闲扯的时候,他们注意到的并不仅仅是胡守仁的那些战绩,而是一直注视着汪孚林身侧的几个人。尽管这些人没怎么说话,离开也远,但他们注意对方不是这一天,而是之前天天都在关注,故而此刻竟没怎么听清楚钟南风的话,只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屁股都没挪动一下。
钟南风只以为他们并不愿意,也就没放在心上。可没过多久,休息够了要上路的时候,他就听到背后两个人低声说起了话。
“你瞅准了,真的没错?”
“不就是在南京城里抬过轿子,当过车夫的李二龙,赵三麻子吗?虽说交道打得少,可我绝不会认错的!”
“可要是这样,他们也应该认识我们,怎么这一路都走了十几天,他们就一个招呼都不打?”
“往日他们都是最爱起哄说话的人,现如今却都成了闷嘴葫芦,我也心里纳闷得很……干脆就去问问,否则我心里憋得慌!”
钟南风正听得有些莫名其妙,暗想这都说得谁跟谁啊,却没想到,两人竟是牵着马真凑过去了。他想着这两个家伙刚来喜峰口的时候,比自己当初还要莽撞冒失,很有些不放心,赶紧也牵着马跟上。等快到汪孚林跟前时,他眼看两人并没有去和那位汪小官人搭讪,而是直奔了几个随从,不禁更加摸不着头脑。他这种说不出的疑惑,在听见人开口问出来那句没头没脑的话时,更是达到了顶点。
“这两位兄台,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南京城里见过?”
突兀的问题过后,便是长久的沉默。足足好一会儿,被问到的两个人之一方才笑了一声:“居然能忍到现在,还真是不容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等晚上找到住的地方再说!”
在钟南风看来,这只不过是搪塞,可看到自己的两个同伴虽有些不满足,却真的就此放过了,他不禁更加奇怪。可接下来要赶路,在这寒风呼啸的季节,一面骑马赶路,一面说话,那简直是给喉咙里灌风,自找苦吃不说,回头病了就是大麻烦。所以,他这满腔疑问就一直憋到了界岭口关城。这边驻守的把总比较殷勤,腾出了不少屋子安置他们,眼看两个同伴又跑去找人了,好奇的他干脆就又跟了过去。这一次,他就被自己撞破的事实给吓了一跳。
“你们是说,汪公子在南京把当年被遣散的那些浙军老卒都收拢了来,合股开了一家镖局,所以你们才跟了他?”
钟南风情不自禁问出口,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惊一乍在别人看来不但交浅言深,而且问得有点蠢。他迟疑了一下,就把汪孚林在杭州时,帮忙安置他那些打行兄弟的事说了,谁知道那四个随从中,为首的李二龙一点都不奇怪,反而嘿然笑道:“就是因为姑爷说了杭州的事情,咱们这些人才不服气。要说你们打行那些乌合之众训练训练,都能开镖局,咱们好歹当初是经过正规训练,还打过仗的,难道还能不如打行?”
受过钟南风不少照应的两个浙军老卒,都是家境贫寒的农人出身,自从胡宗宪当初招募农人练兵成军,家里的田地就给兄弟亲戚给分了,回去之后他们没田可种,又没什么大出息,也就懒得回乡,只在城里混。两人一个叫封仲,一个叫刘勃,但别人都按照排行,叫他们封老二,刘三子。这会儿他们不禁异口同声地问道:“姑爷?”
就连钟南风也忍不住问道:“你们不是汪公子收拢招募的吗?为什么称呼汪公子姑爷?”
李二龙这才发现自己叫顺口了,刚刚竟是不知不觉带了出来,顿时生硬地遮掩道:“我乐意,你管我?反正不止是我,张喜和张兵在南京镖局里头各管一趟事情,我们几个没别的能耐,就跟着姑爷出门上京。封老二,刘三子,你们两个上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