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第23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大人放心,卑职全都明白。”
曹仲昆带了一支人马先回北塘,去接自己的家小,赵冠侯想着先去孟家看看,把孟思远一家送上火车,然后再去找姜凤芝。大军行动不便,他只带了霍虬的那个米尼步枪哨,其他部队则先往新农镇旧地驻扎。另拨一营兵,护送着十格格和简森到紫竹林,进租界再说。
赵冠侯这一哨人,刚刚出发不久,就见到几十名头缠红巾,腰扎红色大带的拳民,提刀持枪的过来,见赵冠侯顶戴花翎,骑在一匹高头骏马上,便怒目而视。赵冠侯只当他们是刘家台的残部,心生警惕,霍虬的手,也放到了左轮枪上。
可是这些人并没有发动攻击,只是用充满怒火的眼光看着赵冠侯,让他颇有些不明所以。这种眼神不是仇恨,而是单纯的愤怒,自己难不成穿了什么犯忌讳的东西,招了他们的火。
一路行来,沿途所遇拳民越来越多,前后三五伙,足有四五百人,无不对其怒目而视,只是见他身边有兵,不曾动武。
堪堪走到兴龙街,对面来了四匹顶马,马上四个材官,全都是有顶戴的官身。能用这等人做顶马的,官职自不会小。赵冠侯连忙勒住坐骑,只见,四人后面一员老将,头上亮红顶戴,身穿麒麟补服,相貌堂堂仪表端庄,老而不衰,二目之中精光四射。这人他也认识,正是武卫军里声名极著的武卫前军的统领程功亭。
此人是淮军宿将,戎马半生,军功卓著。当年曾于袁甲三麾下听用,与袁慰亭有些香火情分。他在部队里资格老,名头大,自身亦是一品记名提督,不管于公于私,赵冠侯见他,都必须下马施参。
可不等赵冠侯下马,不远处,百十名头缠红巾,手提刀枪的拳民已经向这里冲过来,为首一个中年汉子手提大刀指着程功亭怒骂道:“程鬼子,你滚下来,今天可让我们遇见了!你还想留下脑袋?”
程功亭只有四名护兵,自不敢接话,低头催马,竟是要逃走。赵冠侯却迎在路上大喊一声“程军门,您大人大量,不与草寇一般见识,卑职却看不过去。霍虬,开枪!”
第207章 津门拳乱(二)
霍虬本就是赵冠侯亲信,惟其命令行事,这次进京,他带的那一哨快枪队形同卫队,更是只讲服从。长官有令,他几乎想也不想,就抽出了左轮。部下士兵都是炮标里的基本部队,其地位如同赵冠侯的亲兵警卫队,不少人更是他一手教授出来的猎兵,对其视如恩师。
右军纪律森严,尤其这一哨兵,更是服从性好到极处,只要命令一下,便是遇到玉皇大帝也敢开火。只听一声命令,这一百余人齐刷刷摘下步枪,装弹瞄准快入行云流水,程功亭却大喝一声“不可卤莽!”
那名首领则毫无惧意,以刀指着赵冠侯“少管闲事,这是我们和程鬼子的仇,跟你没关系。你敢往里掺和,就连你一起宰了!我们在庄王府都设过坛,制军老爷也信神拳,你们敢朝爷开枪,不要脑袋了么?”
赵冠侯冷冷的看着这名团民,自腰间伸手,一支左轮已经抽在手里,二话不说举起手枪,“你最好上过法了,我看看你的神通怎么样?所有人,开枪!”
枪声过后,那为首的头领甚至连叫声都未发出,便倒了下去,霍虬连忙下着命令“射击!”第一排米尼枪,同时发枪射击,米尼弹发出死亡的尖啸,冲入拳民的阵列之内。
那些拳民从未临阵,也无作战经验。他们只知道在京城的王府里设了坛,在皇宫里演过法,是连老佛爷都知道自己的,这些武官不敢开枪。当头领中弹倒下后,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随后就被这弹雨风波无情的席卷了。
一排齐射,拳民倒下一半有余,有的人看着方才一起说笑的同伴就这么倒下去,甚至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脸上有点凉。用手摸了一把,滑滑腻腻的,拿到眼前才看到是血,随后才明白过来,原来就在这一阵声响中,自己的伙伴,已经死了啊。
“官兵杀人了,官兵杀人了!”剩下的人仿佛突然突然明白过来,彼此传递着这个事实,随后便没命的四散奔逃。在这个时段里,右军完全可以把他们都留下,但是程功亭已经为这些人讲情“得饶人处且饶人,做事不能做太绝,总要留一线才好。”
赵冠侯没让人继续开枪,而是来到程功亭马前见礼,有了方才那一出,程功亭就不好再拿上官的派头,反倒是把他当个平级看待,早早的下马搀扶。他看看赵冠侯“你就是右军袁容庵部下的赵冠侯吧?也只有你,有这个胆子枪击拳民,为了老朽,你怕是惹了大祸了。”
“军门,要说惹祸,这祸怕是早就惹了。我杀过他们的大头领赵老祝,连带着几个要紧的头目,都是我杀的,大家就是死过节,没的化解。您也不必自责,有没有您老,我们都得玩命。这帮人竟然敢欺官,一品军门,要打要杀,这不就是造反?这种人不杀,这大金就没了王法了。”
“大金的王法么?怕不是今天才没的。”程功亭哼了一声,似乎有许多话,不便宣诸于口,看了看赵冠侯“老夫的家离此不远,到家里坐坐,咱们有话,到家里去说。”
“多谢老军门厚爱,只是我这带了百多人马,人太多,怕扰了您的家眷,咱改日……”
程功亭把面孔一板“怎么,老夫的家,还招待不了这百多名弟兄?”
他如此一说,旁人自无法拒绝,只好列开队伍,随着程功亭一路转回程宅。一品提督府,自是深宅大院,一哨人马不难招待,程功亭人极为豪爽,进府之后立刻吩咐道:“吩咐厨房,多烙些饼,去市面上买几百斤牛肉回来,给弟兄们烙饼炖牛肉,绿豆汤多放白糖。”
士兵留在外面院里等着开饭,赵冠侯则随着程功亭一路到了小书房,两人之间,虽有袍泽之名,实际并无交情,细算起来,还颇有些过节。当初赵冠侯炮营初立时,为了组建飞骑炮队,不但将原属程功亭部的军马尽数索取,连带本来要分给程部的火炮,也都归入自己囊中。
只是事过境迁,当初的事,现在自不需提,两人之间因为方才那一顿排枪,倒是成了极为知己的忘年交。
等到落座之后,赵冠侯道:“军门,津门为制台驻节之地,飞虎团如此放肆,难道就没人管一管?”
程功亭长叹一声,脸上露出了一丝愁苦无奈的神色“冠侯,飞虎团的放肆,却还不止你眼前看到的这一点。丰制台的绿呢子大轿,那是一品大员才准乘坐的,事关体制,非同小可。便是官员逾越,也应受惩,可如今,那顶轿子成了津门那个天下第一坛的老师父张德成的乘舆。区区一个草头百姓,就敢乘坐一品大员的轿子,出入总督衙门,入履平川,动辄就请来神灵上身,制军反倒要对他跪接跪送。直隶总督衙门已经设了坛,疆臣尚且如此,制度二字,又从何谈起?现在津门地面,见了飞虎团,文官下轿,武将下马,否则便以白刃相击。衙门已经约束不住这些强徒,连带着不少大户人家,都受了他们的害,今天要不是你,老夫的脸面,也被这干人削了去。”
赵冠侯这时才知,为什么一路上拳民对自己怒目而视,原来是因为自己见他们不曾下马。若不是自己身带护兵,怕是就要有人以刀剑相向。他眉头紧锁,“老军门,丰制军怎么会受了这干神棍的愚弄?在山东,我们把赵老祝、朱红登一干人尽数诛灭,怎么不见他们仙法神通。这已经戳破的西洋景,也能唬人?”
程功亭摇摇头“冠侯,这倒也不能都怪制军。飞虎团的背后,是有靠山的。在京里,端、庄二邸率先设坛,现在听说,连六部大堂里也要设坛。京城里,武卫后军的董五星,与团民一个鼻孔出气,官兵团匪互为表里。咱们津门的情形,也不怎么好。团民初入直隶时,藩司廷杰主剿,臬司廷雍主抚,结果奏折上报,廷杰内调,廷雍则以臬司兼领藩司。上意如此,臣工若何?制军若不肯顺应上意,这位子,怕也难保。只是,他老人家做事,也忒糊涂了些。”
本来他是丰禄下属,不该妄议上官,只是今天情形,他若不是遇到赵冠侯,轻者被折威风,重者便有遇害危险,一些话也就敢说出来。
“现在津门被这干人闹的乌烟瘴气,男子入飞虎团,女子入红灯照。张德成本系无赖,曹福田则为游勇,这两人的底细我自知晓,居然信他们有神通,这不是天大的笑话?自古以来,未闻有因术成事者,何况连术都是假的,更不能信。红灯照的女首领,那个号称黄莲圣母的,乃是侯家后的土昌,这等人现在可以到总督衙门里,与制台平起平坐,一干女子扬言,施展神通到海外去杀洋人。这等疯话都说的出来,亦有人信,这天下便难太平。”
“那这干人与老军门为难,又是为着什么,只为了不曾下马?”
程功亭苦笑道:“那倒不是,我们两下,是确实有过节。老夫守卫津门,有保护沿途铁路之责,团民破坏铁路,损毁线杆,老夫自不能坐视。两下交涉未果,我便命令开枪,打死打伤团民数百人,这便是他们恨我的原因之一。前者他们想烧掉老龙头火车站,又被我派兵开枪轰击,心里就恨透了我。现在在津门已经传开,要想杀尽洋人,就要老夫及两名部下的首级才行。是以今天他们的话,并非虚言恫吓,老夫若是走避不及,怕也步了杨福同的后尘。”
赵冠侯道:“杀尽洋人?听这话头,他们是要对所有洋人下手,而不分国别,他们可曾到紫竹林去闹?”
“怎么不曾去?只是紫竹林戒备森严,洋兵日多,飞虎团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他们倒也识得厉害,没敢动手。可是华界之内,洋人也不敢随意行动。事实上,不单是洋人,就连稍微与洋人沾点关系的,也都深恐不能保全首领。津门之内,已经人人自危,不知何时就会被害。程某身为武人,上不能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