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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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帝连忙道:“亲爸爸,您要是不肯见那洋人,儿子也就不敢见了。”
“那好啊,咱们娘两都不见啊,让这个亨利亲王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你现在是总揽朝局,遇事要有个定见,决定的事,不要随便更改。若是自己有了决断,就不必都问我。”
“……咱们前几年刚吃了亏,现在国穷兵弱,饷械两绌,与西人动刀兵,似乎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慈喜的声音一厉,终于将头侧了过来,盯着天佑帝。“我倒不明白了,咱大金什么时候,和洋人动刀兵是个时候?好象说的,咱能从洋人手里讨到便宜似的。既然知道打不过,那就该好生着谈,这边拟好了章程,把该问什么话都商量好了,那边还没跟洋人通气,这差事是能这么办的?这回在东郊民巷那边,咱大金国怕是已经成了个大笑话了吧?”
“亲爸爸教训的对,这是儿子的不是……”见慈喜发怒,天佑帝只觉得心头狂跳,几乎又跪了下去。慈喜却已经哼了一声“看看你这副样子,可有一点人主的威风?这事是不是你的不是,我不知道,但是总归是咱们自己的事没做好。天子是永远不能有错的,有了错,必然是下面的人,没能尽心效力!你该想着,是用错了谁,是谁辜负了圣恩,而不是在我这认错!”
天佑帝心知,母后心里是记恨张阴恒,现在他又是负责接待的大臣,出了这样的事,怕是很容易就迁怒于他。连忙分说道:“亲爸爸息怒,下面的人确实有错,不过也在用心补救。儿子年轻识浅,不知该如何处理,还请赏个章程,儿子也好设法处理。”
“章程……我可不敢有什么章程。你现在是皇帝,定章程的事得是你,我要是定章程,那还叫什么归政?大臣,会说闲哈的。”
天佑帝心知,慈喜心里还存着别扭,若是她不肯配合,接见的事,肯定做不下去。乃至于军机里的后党,就足以把整个接见破坏掉。他擦擦头上的汗“额娘,您就可怜可怜儿子,求您指点一下吧。现在的情形,儿子真的是没办法。”
李连英在旁道:“老佛爷,万岁确实也很难,现在这个时候,您这当家人,是该给想想办法。家里的大爷遇到了难处,老太太也要点拨几句,免得大爷真的吃了外人的亏不是?再说,现在这里还牵扯着外人,若是真让一些人把事情做砸了,最后还是咱大金国丢脸。”
慈喜这才把手串一放,“你们就是合起伙来,不让老太婆清净。不是我不肯开口,而是我说的话,皇帝不肯听,那我说了,又有什么用?差事办成这样,下面的人,不动几个,怎么服众,又怎么让有本事的人出力?还有,我怎么听说,昨天晚上京城里闹的很不成话?御史指使步军统领衙门乱抓人,还搞出了人命。我看崇受之这个官是不想当了!要是迎接那什么亲王时,地面上还是这么乱,我看咱这脸,就要丢到海外了。”
天佑帝也知,慈喜虽然不出颐和园,但是有李连英替她打问消息,宫内耳目亦多,风吹草动皆逃不过这老妇人的耳目。
杨崇尹弹劾宋伯鲁滥用官威,勾连九门提督,擅捕二品大员的折子,太后肯定已然知晓,遮掩是没用的。本来赵冠侯掀了张阴恒的公案,这是极大的罪过。可偏生,张阴恒帘眷尽衰,从昔日的宠臣,变成了太后的眼中钉,赵冠侯则是太后新近颇为看重的红人。
太后的红人,掀了皇帝红人的公案,随后被逮到了步军衙门监房,又闹出了动刀的事。这件事背后传递的信息,显然已经超出了这一案的本身。老太后今天的火,就是冲着这干人来的。
“亲爸爸教训的极是,儿子命人去查个清楚,不管是谁怠惰公事或是以权舞弊,绝不会轻饶。”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我告诉你的话,就是这么一句。事情要由人来做,用对了人,就什么事都能做成。若是用错了人,就什么都做不成。至于什么人是对的,什么人是错的,那就是皇帝的事,我已经归政,就不多过问了。否则,又该有人说我归政是假,恋权是真,我犯的上落这个名声么?”
等到天佑帝赶刚刚走出仁寿宫宫门,李连英就已经小跑着跟了上来,他与天子的关系极为亲密,天子见他向称谙达,以师礼待之。李连英也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尽力回护着皇帝,维持着母子两人的关系。他方才见天子奏对时,并不十分合太后心思,这时就只好追上来,向天子说明。
“万岁爷,您想要重用张大人,奴才是知道的,也不能说不对。只是您听奴才一句劝,眼下这个当口,让张大人退一步,对他对您,都是好事。章合肥办洋务多年,这件事,自然有办法解决。可是他和张阴恒不对,只要张阴恒在,他肯定不会出手。万岁的想法,奴才知道,可是老佛爷心里属意谁,万岁爷也该有个数。多余的话,奴才不能说,只说一句,顺者为孝。”
第148章 关我容易放我难
天佑帝颇有些犹豫“这事里,张阴恒已经吃了很大的亏,如果再抑阴恒而扬少荃,我只怕,寒了他的心。”
李连英却胸有成竹“这绝对不会。张大人那也是办了多年洋务的明白人,自然知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道理。再说,这也是万岁爷在保全着他,现在退下来,未必是坏事。枪打出头鸟,若是此时他还冲在前头,将来想退,怕是就退不下来了。”
天佑帝一愣,随即心里就是一惊,原来额娘对张阴恒的恨意,已经这么深了?他却不知,慈喜恨张阴恒,根子确实在李连英身上。因为当初张阴恒不给李连英送礼,兼之开罪内务府,李对张怨恨已深,那祖母绿帽花的事,就是他闹出来的。现在出来装做好人,也不过是愚弄天子,不让张阴恒得功。皇帝不知这里底细,反倒是感激着李连英的指点,连连点着头。
“多谢谙达教朕,朕回去便与张阴恒分说一下,先让他受点委屈,将来再从别的地方补报他。”
“万岁爷果是仁君圣主,他要是知道您的用心,就该用性命报答万岁的皇恩。可要说委屈,不光是他,步军统领衙门监房里,还关着一个呢。您要知道,老佛爷为什么记着这事?不是因为赵冠侯讨老佛爷欢喜,他那点前程,还不配。老佛爷气的是,在天子脚下,就有人敢不禀报万岁,擅自发兵拿人。这眼里,还有没有皇上了?这要是不好好的收拾一下,将来大臣们有样学样,万岁的权柄,可就被人夺了去。强枝弱干,可不是好事,老佛爷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好。”
天佑帝面对慈喜时,心里剩的只有恐惧,于其命令的内容及含义,是没什么心思分辨的。此时听李连英分说,才觉得这确实是为自己着想。“谙达,朕谢谢你,若不是你说,朕也是想不明白。只是赵冠侯咆哮衙署,总是要好好罚一罚,你要替朕在太后面前分说一下……”
“万岁爷放心,奴才心里有数,您是为了维护纲纪国法,老佛爷万无不应之理。但是老奴也斗胆劝您一句,章少荃年高神倦,与洋人打交道,身边总要有几个得力的部下,赵冠侯,还是能用的。”
李连英为人谨慎,一般而言,不会对某个大臣做出评断,天佑帝想来,这句能用,多半是母亲的意思,只是借李连英之口转达。自己纵然要重办他,母后只要随便下个折子,由自己朱笔抄写,当做上谕发下去,依旧是不了了之。
目前看来,最好的办法,还是只能屈张扬赵,等到接待事了,再做计较。另一方面,李连英提醒的也极有道理,张阴恒受了气,想要出口气,自己可以理解。但是居然要动刀,这就未免太过份,有这一刀在前,自己就算想从重发落赵冠侯,也万万不能,只好高举轻落。
三里屯,步军统领监房内。往日里,这监房内的早饭,照例是没有的。偶尔上面查监,事先得到消息,会赏给犯人一个黑窝窝,外加半碗看不见米粒的小米粥就算是天大的恩典。
可是今天,这牢房的地面上,却放着马蹄烧饼伴炸油条,吊炉烧饼里夹着十几片宝华斋的青酱肉,再一边的沙锅里,盛着满满的牛骨髓面茶,另外还有一大碗冒着热气的肉市小桥的炒肝。
原本关十几个人的牢房,现在成了单间,就连稻草都换了新的。昨天晚上还威风凛凛的那位和管狱,此时却如同霜打的茄子,跪在赵冠侯面前“赵爷,您看看这早点满意不满意?要是想吃什么,您赏个话,小的打发人去准备。”
“恩……还成,勉强算是能张开嘴,估摸着买这点早点,是你派人天不亮就去的,你伺候你爸爸,也就这样了吧。”
“赵爷,跟您说实话,就是我的亲爸爸,我也没这样过。您就可怜可怜小的,从这搬出去行么?您要是嫌闷的慌,那边还关着些女犯,给您提几个过来解闷,您痛快了之后,赶紧走,冤有头,债有主,您就算把四九城翻个底朝天,也跟小的没有干系,你就高高手,把我饶了吧。小的也得养家糊口,吃口饭不容易,您就行行好吧。”
赵冠侯躺在那脏乱的稻草上,双臂交叠枕在脑后,一条腿架起来,另一条腿搭在这条腿上,不住的摇晃,嘴里学着小叫天,“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出去?你这话说的,让我进来就进来,让我出去就出去,做梦去吧!告诉你吧,爷就在这,哪也不去,你们牢房里不是有手段么?拿来啊,让爷也开开眼,看你能把爷怎么着。请神容易送神难,想让我出去,没那么容易!”
……
监房的门房里,翼尉展英面沉似水,手里捏着那柄夺去两条人命,又让三个人变成残废的匕首,在手里来回摆弄。日光照耀下,匕首反射寒光,当真是一口极佳的防身利器。
等看到姓和的管狱面如死灰的回来,他有意的提高了嗓门“老和,听说这是你的地盘,不管是谁来,也得听你的摆布。想必赵大人让你给拾掇服了吧?你一说话,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