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年三部曲-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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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轮到布隆维斯特露出不可捉摸的神情。爱莉卡只略一迟疑便说:“我们有内幕,但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
范耶尔点点头,像是完全明白爱莉卡的意思。布隆维斯特却不明白。
“我不想谈这件事。”布隆维斯特立刻中止话题。“我做了调查、写了报道,所有必要的资料我都有,可是后来全出了错。”
“你写的每个字都有根据?”
“是的。”
范耶尔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我不能假装了解你们到底是怎么走进这个地雷区,但我只记得六十年代的《快递》报似乎有过类似的报道——兰达尔案,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听说过没有。你们的消息来源也是个渲染狂吗?”他摇了摇头,转向爱莉卡平静地说道:“我过去曾是报纸发行人,将来也可以是。如果多一名合伙人,你意下如何?”
这个问题来得有如晴天霹雳,但爱莉卡似乎一点也不讶异。
“你说说看。”她说。
“你会在赫德史塔待多久?”范耶尔问。
“我明天就回家。”
“你一当然还有麦可——能不能卖我老人家一个面子,今晚和我一起吃顿饭?七点行吗?”
“可以,我们很乐意。可是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想当《千禧年》的合伙人?”
“我不是回避问题,只是觉得可以边吃晚饭边谈。我得先和律师讨论后,才能提出具体的条件。不过简单地说,我有钱可以投资。如果杂志存活下来,重新开始赚钱,我也能获利。如果不然——也罢,我一生中还有过更重大的损失。”
布隆维斯特正打算开口,爱莉卡却用手按住他的膝盖。
“麦可和我为了能完全独立自主,都非常努力。”
“胡说,谁也无法完全独立自主。但我并不想接管杂志社,杂志内容我也不在乎。那个混账史坦贝克①靠着发行《现代时报》尝尽甜头,我又为什么不能给《千禧年》撑腰?何况这还是一份很棒的杂志。”
① 即第一章中涉及的杨·史坦贝克,瑞典知名传媒集团Kinnevik的董事长。靠着跨足电信与媒体事业跻身瑞典富豪行列。《现代时报》即为Kinnevik旗下“现代时报集团”(Modern Time Group)发行的报纸。
“你这么做和温纳斯壮有关吗?”布隆维斯特问。
范耶尔微微一笑。“麦可,我已经八十多岁了。有些事我后悔没去做,有些人我后悔没有多斗一斗。但关于这件事——”他又转向爱莉卡。“这种投资至少得有个条件。”
“请说。”爱莉卡说。
“麦可·布隆维斯特必须重任发行人。”
“不行。”布隆维斯特悍然拒绝。
“当然可以。”范耶尔的口气同样强硬。“我们若发布新闻稿说范耶尔集团即将入主《千禧年》,而你也将重任发行人,温纳斯壮肯定会气得中风。这绝对是我们所能送出最清楚的讯息——每个人都会了解这不是接手,编辑方向也不会改变。光是这样就足以让那些有意缩手的广告商重新考虑。温纳斯壮并非全能,他也有敌人,有些没有和你们合作过的公司也会考虑刊登广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爱莉卡一关上前门,布隆维斯特便质问道:
“应该就是所谓交易前的试探吧。”她说:“你怎么没跟我说范耶尔这么可爱?”
布隆维斯特往她跟前一站。“小莉,你根本早就知道这次谈话的内容。”
“喂,小白脸,现在才三点,吃晚饭前我想先好好作乐一番。”
布隆维斯特气极了,但他从来无法对爱莉卡生气太久。
她穿上黑色洋装、齐腰短外衣,和一双顺手塞进小行李箱的无带低跟鞋。她坚持要布隆维斯特穿短外衣、打领带。他穿了黑色长裤、灰色衬衫,打了深色领带,搭上灰色运动大衣。当他们准时去敲范耶尔的门,赫然发现弗洛德和马丁也都是座上宾。每个人都穿着外套、打着领带,只有范耶尔除外。
“八十多岁的好处就是谁也不能批评你的穿着。”他说道。他打了蝴蝶领结,穿的是棕色羊毛衫。
一顿饭吃下来,爱莉卡始终兴致高昂。
最后当他们转移到有壁炉的客厅,倒上白兰地后,谈话语气才变得严肃。他们谈了大约两小时,终于敲定协商的大致内容。
弗洛德会设立一家完全属于亨利·范耶尔的公司,董事会成员包括亨利、马丁和弗洛德。在四年期间,这家公司将会投资一笔金额,填补《千禧年》的收支缺口。钱将来自范耶尔的个人资产,而范耶尔也将因此在杂志社董事会上占有重要地位。这项协议有效期限为四年,但两年后《千禧年》可以提出终结,只不过提前终结契约得付出昂贵代价,因为只有归还范耶尔投资的总金额才可能买回他的股份。
倘若范耶尔过世,在契约剩余的有效期限内,将由马丁代行他在《千禧年》的董事职务。如果到期后马丁希望继续参与,届时可由他自行决定。他对于报复温纳斯壮的计划似乎颇感兴趣,布隆维斯特不禁再次好奇他二人之间究竟有何恩怨。
马丁又为他们斟了酒。范耶尔特意倾身向前,低声对布隆维斯特说这项新安排对于他们之间的协议毫无影响,到了年底他便可以重新担任全职的发行人。
他们同时还决定:为了尽可能制造媒体效应,公司重组的消息应该选在三月中,布隆维斯特入监服刑的同一天发布。将公司重组与一个十分负面的事件结合在一起,就公关角度而言,是个拙劣的错误,只会使诋毁布隆维斯特的人感到惊愕,也让范耶尔的新角色获得高度关注。不过大家也都清楚看出其中的逻辑——这么做显示了《千禧年》编辑部上空飘扬的黄色瘟疫旗已经降下,杂志社已找到愿意采取强硬措施的后台。范耶尔企业或许正面临危机,但它毕竟仍是知名企业,必要时还有能力起身对抗。
整段对话都是在爱莉卡代表一方,亨利与马丁代表另一方的情形下进行讨论。没有人问过布隆维斯特的意见。
当天深夜,布隆维斯特将头枕在爱莉卡胸前,直视她的双眼。
“这项协议,你和亨利讨论多久了?”
“大约一个星期。”她笑着说。
“克里斯特也同意?”
“当然。”
“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我到底为什么要和你商量?你辞掉发行人的职位,丢下编辑同仁和董事,然后跑来住在森林里。”
“所以就活该被当成白痴对待。”
“没错,”她说:“你就是活该。”
“你真的生我的气了。”
“麦可,你离开以后,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愤怒、孤单无助、遭受背叛。我从来没有这么气你过。”她用力抓起他的头发,将他往床上推去。
星期天爱莉卡离开海泽比时,布隆维斯特还在生范耶尔的气,因此尽量不想遇见他或他家其他成员。于是星期一,他搭了巴士到赫德史塔,在城里晃了一下午,逛图书馆,进一家糕饼店喝咖啡。晚上他上电影院看先前一直没时间看的《魔戒》。他觉得半兽人很天真、很单纯,与人类不同。
这趟出游的终点站是赫德史塔的麦当劳,然后他赶搭最后一班巴士回海泽比。他煮了咖啡,拿出一本讲义夹,坐到餐桌旁,一直看到凌晨四点。
布隆维斯特看的数据文件愈多,许多关于调查的问题便愈显得奇怪。这些问题并不是他自己的革命性发现,而是长期以来——尤其是闲暇时间——一直萦绕在警探莫瑞尔心中的问题。
在人生的最后一年当中,海莉变了。这种改变或许可以解释成每个人在青少年时期,多少都会经历的转变。海莉渐渐长大。然而,同学、老师与几位亲人却都作证说她变得内向、沉默寡言。
两年前,这个原本活泼的少女开始和周遭每个人保持距离。在学校里,她还是会和朋友在一起,只不过——根据某位友人形容——表现得有点“不带感情”。这句话让莫瑞尔感到不寻常而记录下来,并进而问了更多问题。他得到的解释是海莉不再谈论她自己、不再闲聊八卦,也不再向朋友倾吐心事。
海莉是个如一般孩子所定义的基督徒——上主日学、晚祷、参加坚信礼。最后一年期间,她似乎变得更虔诚,除了读《圣经》还定期上教会。可是她并未去找海泽比岛上的牧师、也是范耶尔家族的友人法尔克,反而在春天里,转向赫德史塔一间五旬节教会求助。但她对五旬节教会的热衷并未持续太久,短短两个月后,她便离开教会,开始读起关于天主教信仰的书籍。
是青少年对宗教的迷恋吗?也许吧,但范耶尔家族中从未有人有明显的宗教信仰,因此难以判定她是受到何种刺激。她信仰上帝的原因当然也可以解释为她父亲在前一年溺毙。莫瑞尔最后下的结论是:海莉的生活中发生了一件令她困扰或影响她的事。他和范耶尔一样,投注大量的时间与海莉的朋友谈话,试图找出她可能透露秘密的对象。
其中有一丝希望寄托在哈洛德的女儿阿妮塔身上。她比海莉年长两岁,一九六六年在海泽比岛上过暑假,大家都觉得她们俩很要好。可是阿妮塔并无可靠的信息可提供。那年夏天,她们一块进进出出,一块游泳、散步,一块讨论电影、流行乐团与书籍。有时候阿妮塔去学开车,海莉也会跟着去。有一回,她们从家里偷了一瓶酒,尽情地喝了个醉。她们俩也曾在岛上最顶端戈弗里的小屋内待了几个星期。
关于海莉内心的想法与感受始终无法获悉。但布隆维斯特却留意到报告中有一矛盾之处:关于她心境变得孤僻的讯息主要来自她的同学与部分家人,至于阿妮塔则根本不觉得她内向,他特别记下来,以便找时间与范耶尔讨论。
另外有一个问题比较具体,莫瑞尔投注的精力也多出许多,那就是海莉的记事本中有一页内容颇令人吃惊,这本册子装订得很美,是她失踪前一年收到的圣诞礼物。海莉在前半部逐日记下约会、学校考试、家庭作业等等事件、此外还有大半篇幅可供写日记,但海莉写得很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