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年三部曲-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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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上司似乎胸有成竹,认为毕尔曼的办公室或公寓没有留下进一步的线索。其实有。一九九一年的报告。毕尔曼从毕约克这儿取得的。
他试着回想九个多月前与毕尔曼碰面的情形。他们是在旧城区碰面的。某天下午,毕尔曼打电话到办公室找他,邀他一块喝啤酒。他们谈到射击俱乐部,天南地北地闲聊,不过毕尔曼找他出来是有原因的。他希望他帮个忙。他问到了札拉千科……
毕约克起身站到厨房窗边。当时他有点微醺,不,根本是酩酊大醉。毕尔曼问了他什么呢?
“说到这个,我正在处理一个案子,竟然再次看到一个旧识的名字……”
“是吗?谁呀?”
“亚历山大·札拉千科。你记得他吗?”
“开玩笑,要忘了他可不简单。”
“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照理说,这完全不干毕尔曼的事。其实光凭毕尔曼提问一事,就有理由仔细调查……但他毕竟是莎兰德的监护人。他说他需要那份旧报告。而我就给了他。
毕约克犯了天大的错。他以为毕尔曼已经知情--似乎绝不可能有其他可能性。而且毕尔曼表现得就好像纯粹只是想抄捷径,省去所有盖着“绝密”印章、这不能说那不能讲的冗长官僚程序,以免拖上好几个月。尤其又是和札拉千科有关的事。
我把报告给了他。上面仍盖着“绝密”印章,但那是有原因、可以理解的,而且毕尔曼不是嘴碎的人。他不聪明,但也从来不多嘴。有什么关系呢?都已经那么多年了。
毕尔曼耍了他。那家伙假装只是例行公事。如今愈想愈觉得毕尔曼遣词用字非常谨慎,事先早有预谋。
不过毕尔曼到底他妈的图些什么?莎兰德又为什么杀了他?
※※※
星期六,布隆维斯特又去了伦达路的公寓四次,希望能找到米莉安,但她始终不在家。
他几乎一整天都带着笔记本电脑待在霍恩斯路的咖啡吧,重读达格在《千禧年》的信箱收到的电子邮件,与“札拉”文件夹的内容。在遇害的前几星期内,达格花在调查札拉的时间愈来愈多。布隆维斯特真希望能打电话问达格,为什么将伊莉娜的文件放在“札拉”的文件夹内。唯一合理的结论就是达格怀疑她是札拉所害。下午五点,包柏蓝斯基来电告诉他米莉安的电话号码。不知道这名警察为何改变心意,但自从拿到号码后,他便每半小时打一次,直到当晚十一点,她才打开手机接了起来。交谈的时间不长。
“你好,米莉安。我叫麦可·布隆维斯特。”
“你是谁呀?”
“我是记者,在一家名叫《千禧年》的杂志社工作。”
米莉安很简洁地表达她的情绪。“嗯对了,那个布隆维斯特。去死吧,烂记者!”
布隆维斯特都还没来得及说明自己来电的原因,她就挂断了电话。他暗暗诅咒史卡拉之后,试着再打一次。她没接。最后他发了条短信。请打电话给我。很重要。
她一直没打。
到了深夜,布隆维斯特才关上电脑、更衣,爬上床去。这时若有爱莉卡在身边就好了。
第四部 终结者模式
三月二十四日至四月八日
某方程式的根指的就是,一个数字代入方程式的未知数后能使方程式变成恒等式。那么便可说此根满足此方程式。所谓解方程式就是找出所有的根。倘若无论未知数的值为何,方程式永远成立,该方程式即称为恒等式。
(a +b)2=a2+2ab +b2
第二十一章
三月二十四日灌足节星期四至四月四日星期一
警方追捕的第一周内,莎兰德避得远远的,安安分分待在菲斯卡街的公寓里。手机关闭,晶片卡取出,不打算再用这部电话。她密切注意着电子报与电视新闻节目的报导,愈看愈惊讶地瞪大眼睛。令她恼火的是自己的护照相片起初被放到网上,随后又出现在所有电视新闻节目的画面上方。看起来很蠢。
尽管多年来努力地隐姓埋名,结果还是一夜间变成全瑞典最恶名昭彰、最引人议论的人。她渐渐了解到,一个涉嫌谋害三条人命的瘦小女孩被列为全国通缉犯,是年度头条新闻之一。她仔细倾听媒体的评论与臆测,不禁感到诧异而迷惑,只要任何编辑室想要阅读并公布关于她的病历的机密资料,似乎很容易便能取得。特别有一个标题唤醒了她埋藏的记忆:
在旧城区因伤人被捕
有一名TT通讯社的记者抢先其他竞争对手,挖出一份医疗报告,那是莎兰德在旧城区地铁站内踢伤一名乘客被捕后所写的。那天她去了欧登广场,正要回哈革士坦,与寄养父母同住的(临时的)家。到了罗德曼斯街站时,有个显然并未喝酒的陌生人上了车,并立刻注意到她。后来她才发现他是卡尔·艾弗特·诺格兰,曾经是耶夫勒某乐团成员,如今失业了。虽然车厢还很空,他却坐到她身旁开始骚扰她。他把手放在她的膝盖上,开始说一些“我给你两百元,你跟我回家”之类的话。见她没有反应,他更加纠缠不休,还骂她是讨厌的臭婊子。即使她不肯跟他说话,到了中央车站还换了位子,仍然没有用。接近旧城区站时,他张开双手从背后抱住她,手伸进她毛衣内往上揉捏,一面附在她耳边悄声说她是妓女。她以手肘撞他的眼睛回击,然后抓住立杆、身体腾空,用双脚后跟飞踢他的鼻梁,他立刻血流如注。她穿了一身朋克装,又染了蓝色头发,列车靠站后几乎不可能混入人群中。一个有正义感的民众与她扭打片刻后,将她压倒在地,直到警方赶到。
她暗自诅咒自己的性别与身材。如果她是男的,谁也不敢攻击她。她始终未曾试着去解释自己为什么踢诺格兰的鼻子,因为觉得试图向穿制服的公务人员解释什么,根本是白费工夫。当精神科医师想了解她的精神状态时,她基本上也是拒绝回应。幸好,有其他几名乘客目睹一切经过,其中包括一名来自海呐桑德的非常固执的妇人,她刚好是中央党的国会议员。妇人作证指出爆发暴力冲突前,诺格兰先非礼莎兰德。后来发现诺格兰曾有两次性侵害的前科,检察官于是决定不予起诉。但这并不表示社会福利部的报告就被搁置一旁。不久之后,地方法院便宣告莎兰德失能,她也开始先后接受潘格兰与毕尔曼的监护。如今这一切机密的隐私细节全被放到网上供大众消费。除了她的个人资料还附加了多姿多彩的描述,说她如何在入学之初便与周遭的人发生冲突,以及她如何在十来岁便进入儿童精神病院。媒体对莎兰德的诊断根据版面与报社而异。有时形容她是精神病患者,有时则是精神分裂症患者或偏执狂。不过所有报纸都认同她有精神上的障碍--毕竟她没能完成学业,也没有考试就休学了。她情绪不稳定且有暴力倾向,是不容怀疑的事实。
莎兰德与女同志米莉安的情谊被挖掘出来后,几家报纸更掀起一阵狂热。米莉安曾经在同志光荣日的活动中,参与贝妮塔·柯斯塔秀的演出,在这场煽情的表演中,她被拍下穿着吊带皮套裤与高跟漆皮靴的裸胸照片。此外,她为一份同性恋报纸写过的一些文章,以及她为各场表演所接受的访问内容,也都被广泛引述。涉嫌连环杀人的女同志与香艳刺激的施虐受虐性爱的组合,显然创造了销售奇蹟。由于在戏剧性的第一周,警方并未追踪到米莉安,便有人猜测她可能也遭到莎兰德的毒手,或者可能是共犯。然而这些臆测多半仅出现在单纯的网路聊天室“流亡”中。反观几家报纸则提出这样的看法:既然已知米亚的论文与性交易有关,这可能正是莎兰德的杀人动机,因为--据社会福利部的说法--她是个妓女。
那一星期结束时,媒体又发现莎兰德还跟一夥卖弄撒旦主义的年轻女子有关,她们自称“邪恶手指”。有一名年纪较大的文化专栏男作家因而撰文评论无所寄托的年轻人,以及从平头族文化到嘻哈这当中所潜藏的一切危险。
若将各家媒体的论点拼凑起来,警方正在追捕的似乎是有精神病的女同志,而且曾加入某个有性虐待倾向的撒旦教派,专门宣扬施虐受虐性爱,却痛恨社会,尤其痛恨男人;加上莎兰德去年出国一整年,恐怕在国际间也建立了某些联系。
在媒体的种种喧嚣当中,只有一件事让莎兰德产生颇大的情绪反应:
“我们很怕她!”
她威胁说要杀我们,老师与同学们说。
说这句话的是昔日一名教师,名叫比莉姐·米欧斯,如今是织品艺术家。
该事件发生时,莎兰德十一岁。她记得米欧斯是个不讨人喜欢的数学代课老师,一次又一次地要她回答某个问题,其实她已经给了正确答案,只不过和课本里的解答不同。其实是课本写错了,在莎兰德看来,这应该是显而易见的事。但米欧斯愈来愈坚持,莎兰德则愈来愈没有讨论的意愿。最后她乾脆赌气地撅嘴坐着,直到米欧斯完全没辙地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以便引起她注意。莎兰德随即拿起课本砸向米欧斯的头,立刻引起一阵骚动。当同学试图压制她时,她不断地吐口水,双脚乱踢。
这篇文章是某家晚报的特别报导,还腾出空间补充了一些引述和一张昔日同学在母校门口拍的照片。此人名叫大卫·古斯塔夫森,如今自称是财务助理。他声称学生们都很怕莎兰德,因为“她有一次威胁要杀死某人”。莎兰德记得古斯塔夫森是学校里最大的恶霸之一,是个只有蛮力、智商却跟狗鱼差不多的家伙,在学校里几乎从不放过任何对他人辱骂与拳打脚踢的机会。有一回午餐时间,他在体育馆后面攻击她,她也一如往常地反击。若纯粹就体形而言,她根本是输定了,但她却抱着宁死不屈的态度。后来情况更加恶化,因为围了一大群同学,在一旁看着古斯塔夫森一遍又一遍地将她打倒在地。事情到某个程度还算有趣,谁知道这个笨女孩似乎不明白怎么做才是为自己好,说什么也不肯退让,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