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风流-第9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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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对此,大为满意,亲自去了天津卫,巡视了舰队,随后,他当即宣布要出海。
陛下人在天津,要出海,你能怎么办?
没有法子啊。
难道还能将他绑回来?
这显然是一个有预谋的行动,因为巡视的时候,朱厚照便要求各舰准备好给养,并且所有的水师以及民夫都需上船,不管怎么说,朱厚照是打定了主意了,已选定了吉日,准备出发。
而之所以大家反对并不激烈,是因为朱厚照打算从天津出海,再到泉州兜一圈之后,再摆驾回宫。
似乎对于此事,朝中批评的并不多。
虽然也是颇有微词,可是相比于从前,反对倒是没有那样的激烈了。
可是叶春秋,却是敏锐地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陛下出海,事先是没有动静的,这好端端的,突然就要出海,这就不得不令叶春秋猜疑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怂恿了?
陛下这个人,你要怂恿他去做个好皇帝,他或许压根对此不以为意,可陛下这阵子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些海上舰船,这时候,你让他出海,只怕这家伙,只会毫不犹豫地就采纳了你的建言。
除此之外,这中途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叶春秋可是深知在历史上,朱厚照是落了水,接着便生了一场大病,最后才驾崩的。
想到这个,叶春秋的心越加深沉……
这样算起来,有没有可能,会被有心人丢进海里去喂鱼?
这一切的事,不禁令叶春秋感觉难以捉摸起来。
朱厚照的心思,叶春秋是明白,他渴望立下功绩,渴望超越他的父祖宗,所以对于一切‘耸人听闻’的事,他都极有兴趣。
可是能看出这点的,并不是只有他叶春秋一个,就不免令他怀疑会不会有人趁机作祟了。
叶春秋想了想,先是修了一封书信,让人火速送去天津卫,虽然明知道可能时间来不及了,可叶春秋依旧想争取。
与此同时,他下令在秦皇的鲁国水师准备出动,一路南下,若是能遇到陛下的舰队,正好随行保护,以防不测。
另一方面,他犹豫再三,命人将那李东阳叫了来。
李东阳显得老神在在,仿佛这些日子,他过得还算不错,心宽体胖的样子,到了叶春秋的公房,朝叶春秋行了个礼,道:“见过殿下。”
叶春秋心里正急着朱厚照的安危,心情很不好。
此时,他凝视着李东阳,忍不住厉声道:“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李东阳却道:“怎么,殿下,出了什么事?”
叶春秋狠狠地将邸报摔在了李东阳的面门上。
李东阳接过,看了一眼,也不显得震惊,只是很平静地将邸报还给了叶春秋,随即道:“殿下很担心陛下的安危吗?殿下是担心有人会中途刺杀,是吗?”
叶春秋只要想到时间过得越快,朱厚照的危险越是加深,便再也淡定不了。
他冷冷看着李东阳,眼中甚至浮出了杀气,冷笑道:“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最后一次,若是不将话说清楚,我会亲自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李东阳叹了口气,道:“其实,老朽也只是一个猜测而已。”
“猜测?”叶春秋继续死死地盯着他。
李东阳道:“到底参与密谋的都是些什么人,你以为老朽知道?你错了,密谋的人,既然所图甚大,虽然会拉拢老夫,却绝不会将这些老底都揭给老朽。老朽以为,关内的新政推行到那个地步,那些背后人肯定磨刀霍霍,等不及了,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机会,一个巨大的机会,所以老朽才和殿下打赌,这一个月之内,一定会有变故发生。”
“只是料不到,这些人真是聪明,居然……会想到在出海这上头做了文章,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啊,殿下,这真是神来之笔,既对了陛下的胃口,又了无痕迹,只要陛下出了海,到了汪洋大海里,任何变故就都可能发生了,殿下想想看,这些人,可不正是费尽了心机吗?”
叶春秋深深地皱着眉头道:“你的意思是,陛下这一次,一定会出意外?”
李东阳道:“不敢保证,只能说,这对有些人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殿下,许多时候的谋逆,其实未必就是真正的扯旗谋反,绝大多数时候,是顺势而为。就如这一次一样,即便陛下出了什么意外,那也是陛下自己的过错,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呢?事后就算有人想要查出真相,可是想要揭开这个真相,哪里有这样容易啊,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知道的人不敢说,也不会说,不知道的人,永远都蒙在鼓里,殿下,你说是不是?”
第一千七百八十七章:不作不死
李东阳说话的时候显得不徐不漫,甚至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让叶春秋觉得很可恨。
可他却是笑着盯着李东阳,只是这笑意令人感觉不到一点的温度。
他已经在心里下了决定,如果今日再得不到答案,他会毫不犹豫地将这家伙宰了喂狗。
这不是开玩笑的事,牵涉到了叶春秋所关心的人,叶春秋绝不会跟这家伙啰嗦。
叶春秋一字一句地道:“少来故弄玄虚,我最后问你一次,牵涉的人,有谁?”
时间过去得越多,叶春秋就越是显得不淡定起来,这么多年来,什么明争暗斗没有遇到过,每一次,他都能冷静地解除危难。可是这一次,关乎的是朱厚照,那个对他有情有义的家伙,在眼前一堆的疑云跟前,叶春秋再也从容不下去。
李东阳深吸一口气,只吐出了三个字:“没有人。”
“什么?”显然,叶春秋的耐心已经耗费得差不多了,他的手甚至已经按住了腰间的佩剑。
此时,李东阳依旧一脸平静,道:“确实没有人,鲁王殿下为何总是认为所谓的谋反,就是一群人揭竿而起呢?真正的谋反,是没有预谋的,只是许多人疼了,痛了,心里开始产生了默契。鲁王殿下如此心思缜密,怎么没有发现一件事?若是从前,陛下要出京,势必会有无数人阻拦,可是现在,没有人再阻拦了,这个世上,其实……”李东阳看着叶春秋,继续道:“其实真正拿着脑袋揭竿而起的人并不多,更何况,还是那些朝廷的大臣,和那些士绅呢?”
“他们有家有业,现在不说大富大贵,可绝大多数,都可谓是锦衣玉食,他们许多的家族,都已经延续了数百年,不少人的家世,甚至可以追溯到唐宋,殿下莫非认为他们真的会冲冠一怒,冒这抄家灭族的风险吗?”
叶春秋微微一愣。
李东阳的话,其实不是没有道理的。
造反,是底层的专利,因为底层的百姓,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举大事是死,不举大事也是死,那么索性就拼个你死我活,说不定还能赌出一个生天。
可是李东阳这句话,倒是没有错,至少叶春秋是信了。
他相信的,倒不是李东阳。而是叶春秋相信那群与皇帝坐天下的士大夫们,一个个锦衣玉食,一个个家中殷实,过惯了好日子,怎么可能,又怎么敢去冒这个风险呢?他们没有这个胆魄的,让他们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叶春秋深信,就算是整个大明,也未必能找到几个来。
李东阳继续道:“士大夫离心离德,不会揭竿而起,那么会怎样做呢?他们只是会等待而已,殿下可知道为何老夫说一个月之内一定会有事情发生吗?其实按理来说,以陛下的性子,他无时无刻都有可能做出一点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来。在此前,陛下是有所收敛的,为何?因为他怕。他之所以知晓敬畏,在于陛下知道,无论他做什么事,都可能导致朝野内外的反对。”
李东阳笑了笑,垂头看了一眼沙发旁的茶座,道:“殿下,老朽能喝口茶吗?”
这个时候,叶春秋倒是恢复了冷静,对着李东阳点了点头。
李东阳这才坐下,自斟自饮了一杯茶,感叹道:“说实话,还是这里的茶水好喝啊。哦,方才老夫说到哪里了?噢,恰好说到了陛下无论做什么,都会遭致反对,所以陛下许多事才会有所收敛,可是呢,一旦陛下发现再没有人反对他的时候,他会如何呢?他会先进行一些小小的试探,当他自感到安全无虞的时候,他就会得寸进尺。可是满朝文武再没有人愿意说话了,大家只是沉默,就连那最想说话的邓健,不是也出了关吗?接下来,陛下要出海,也就不奇怪了。”
“士人们的心已经寒了,寒透了心,怎么可能还热得起来,一旦陛下失去了束缚,接下来就什么都可能做得出了,这都是在预料之中的事。至于那水师里又可能发生什么事,这……可就说不清了,总而言之,在鲁王殿下心里,陛下这是被人阴谋算计,可是在老朽的心里,陛下……却是在自作自受。当然,老朽的话可能严重了一些。可是无论怎么说,到了今日这个份上,殿下居然还在质问老夫,说背后谋划之人是谁,殿下不觉得可笑吗?”
“眼下朝中每一个人都是在等啊,兴王父子在等,等着这个时机,但是以他们的智慧,怎么敢做什么谋逆的事?他们只需要耐心地等待时机就可以了。蒋冕,还有费宏这些人,又何尝不是在等?朝中这么多大臣,也都在等,天下的读书人、士绅,哪一个不是在等?”
说到这里,李东阳的眼眸眯了起来,随即继续道:“老夫……也在等,因为谁都明白,只要放纵下去,变故迟早都会发生,一旦有了机会,陛下就会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李东阳又笑了:“殿下可以想象吗?可以想象现在陛下出了海,殿下真的以为陛下只会去泉州?不,不可能的,你还是太不了解陛下了,陛下只要到了泉州,依着他的性子,他就会想要下西洋,下了西洋呢?他何时才能回来?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句话,想必殿下是明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