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风流-第5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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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春秋没有多言,只是道:“烦请带路。”
这仇钺便领了叶春秋入城,这一路上,也没有和叶春秋打什么话。
等叶春秋入了城,却发现满城都是衣不蔽体之人,可是一路的官军并不去管束,叶春秋不由对仇钺问道:“为何会有这样多的流民?”
仇钺只是道:“这些多是被裁撤的冗官冗员,失了生计,无处可去,便聚于此,毕竟是同袍,宁夏卫的官兵也不好驱赶……”
叶春秋不由皱眉,不好驱赶,只怕是有人故意不赶吧!
一方面是情理上说不去,另一方面,叶春秋细思恐极,他心里知道,此时的宁夏已经有人开始布局了,最可笑的是那些钦差,到了现在还不知死活,钦差行辕竟是在宁夏一处极富丽堂皇的大宅里。
仇钺则介绍道:“这是安化王殿下的别宫。”
别宫……却不知是被钦差占了去,又或者是那安化王暂时让钦差下榻的,叶春秋没有多言,带人进去,已经有人通报,过不多时,便有一个大红官袍的中旬官员与叶景一道前来。
这红袍官员理应就是大理寺少卿周东度了,周东度一脸堆笑地看着叶春秋道:“哎呀,万万想不到叶侍学竟也来此,真是稀客啊。”
接着,周东度朝着仇钺等人道:“诸位可是有所不知啊,叶侍学文武双全,乃是我大明少有的英才,便连天子,都对叶侍学欣赏有加呢。”
叶春秋没有心思听周东度的废话,却更多的是观察身边亲兵和陪同武官的反应,当周东度说到陛下欣赏有加的时候,这些人的脸上都是一脸的漠然和干笑。
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叶春秋岂有不明白?
倒是叶景见了叶春秋,一脸骇然,看着风尘仆仆,突然出现的儿子,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狐疑地和叶春秋对视了一眼。
叶春秋则被那周东度邀着寒暄了继续,周东度便道:“叶侍学此来,是为了何事?”
叶春秋瞧他笑容满面的样子,淡淡地道:“只是来探望家父。”
周东度便干笑一声,他知道叶春秋此来绝不是这样简单的,却没有点破,只是啧啧称赞道:“叶侍学了不起啊,如此孝心,令人感佩。”
敷衍了几句,叶春秋总算和叶景有了独处的空间,到了叶景的住所,叶春秋命自己的亲卫在外巡守。
还不等叶春秋出口,叶景就脸色凝重地道:“春秋,这里情况不对,你为何来,你……哎……”
叶春秋便道:“儿子是担心爹,儿子看过了从宁夏来的奏报,觉得事有蹊跷,便急急地赶来了。”
“已经迟了。”一向老实的叶景,今日却似乎显露出了几分精明,他苦涩地道:“宁夏内外,到处怨声四起,只怕一触即发。你这一路来,这里的情况,想必你也窥见了一二,那周东度还是一派从容不迫的,自以为自己镇得住局面,可是依着为父看,宁夏迟早要闹出大变。”
说到这里,叶景压低了声音,才继续道:“最可恶的是……这诸卫之中,似乎还有人暗中挑唆,现在只怕就差最后一步了。”
背后有人挑唆?叶春秋连想都不必想,就深信那势必是安化王府的人了。
现在诸卫都已经义愤填膺,个个心中忧愤,丘八和别人是不同的,一旦逼得急了,若再有人背后挑唆一下,什么事都干得出的。
叶景苦苦一叹,接着道:“为父来了这里也有半月了,身为钦差御史,也曾暗中查访,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哎,你来做什么?这里是是非之地,为父是负有使命,想走也无法走了,可是你……”
叶春秋便朝他一笑道:“儿子也是在办皇差啊。”
叶景不禁哭笑不得,却又不知说什么好,想要气恼地将叶春秋赶走,偏生又横不下心,想要循循善诱,他又深知以叶春秋的性子,大抵是劝不走的。
叶春秋此时倒是道:“据儿子所知,这一切的根由都在周东度的身上,若是能杀了周东度,或许能缓解一些局势……”
这是叶春秋认为唯一的办法,这宁夏的诸卫官军绝大多数其实都是朝廷在西北的屏障,若不是逼到了绝境,他们是绝不会反的。
而一旦闹起来,不知得要死多少人,想到这个,叶春秋的心里便颇为不忍。
叶景却是苦笑着摇头道:“难道你敢杀钦差?更何况,一切都已迟了。”他似乎对这里的局势十分清楚,满脸无奈地道:“现在的问题,根本不只是周东度了,周东度只是一个理由,而根本的原因却是有人想要做天子了。”
叶春秋默然,他很清楚,若是提早几个月来,或许可以化解这场叛乱,无非就是革除新政,杀死周东度。
现在距离叛乱不过还有三两天的时间,也即是说,安化王在暗中早已布局,做了万全的准备,大势已成,用不了多久,整个关西之地便会如烧开的沸水,演化成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变乱,而自己父子二人却是好巧不巧地置身其中。
叶春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父亲能否现在随我离开?”
叶景沉默了一下,才道:“不可以,我是朝廷命官,负有守土之责。”
这便是叶景,虽然迂腐,却并不可笑,有时让人哭笑不得,傻得可爱,却无法让人生出笑话他的心思,因为,他有担当。
叶春秋便道:“那么,我们就留在这里。”他目中带着决然,道:“我陪着父亲大人一起肩负这守土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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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三章:化解危机(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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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景沉默了。
对这个儿子,他素来是言听计从的,并不是因为本性使然,而是因为他自叹不如,他有自知自明,可是现在,他恍然明白,叶春秋突然出现在这里,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皇差,而是希望在风暴来临之前留在自己的身边,甚至是想保护他。
想到儿子长途跋涉地跑到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就只是为了他,叶景的心里不免有着深深的感动。
自进了京师之后,父子二人各有各的前程,每天各忙各的,一天下来,也未必能说上几句话,二人渐渐也有了些疏远。
一个是风光得意的翰林侍学,一个却只是小小的县令,二人所见的风景全然不同,甚至聚在一起,叶景很多时候想说一些自己的见闻,可是旋即又落寞地将这些念头打消,因为他自知自己这点见闻对于翰林中的儿子来说不算什么,因此父子二人相见,能谈天说地的时间很少,更多的只是一笑而已。
可是如今,叶景看着叶春秋,看到他毅然决然的样子,若非是毅然决然,又怎会从京师跑来这宁夏呢?叶景不由苦笑,真是个傻孩子啊,有时见他冷静得可怕,锱铢必较,有时却又如此的奋不顾身。
虽是叶春秋的孝心令叶景既感动又欣慰,但叶景依然不无忧心,他深深地皱着眉头道:“这里实在太凶险了,宁夏乃是边镇,那安化王有两镇军马,足足万人,这是他的精锐卫队,春秋,你懂为父的意思吗?”
叶景决定将这里的情况给儿子说清楚,而他直接说到了安化王,显然在他心底,此人才是一切问题的根源,那个一直虎视眈眈,伺机而动的人,便是这位在甘陕一带大名鼎鼎的王爷。
叶景看叶春秋一副安静而洗耳恭听的样子,便道:“安化王,或许只是区区小患,可是这些年来,许多地方官吏倒行逆施,将边镇的诸卫当猪狗一般,甚至……连猪狗都不如,春秋,你可以想象吗?现在整个宁夏便是一个大火炉,只要出了关,从黄河渡口到大明极西的宁夏都司,这些人都是对朝廷恨之入骨了,他们恨朝廷,甚至过于关外侵扰的藩人,你我父子二人在此,在他们眼里,比咱们宁波人对倭寇还要仇视,大变就要生了,其实那姓周的少卿,怎会不明白吗?所以此时想要回京,便是希望为父接替他,他们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想将一切的罪责都推到为父的身上,而父亲有了过错,难免要牵连到儿子,或许为父‘倒行逆施’,招抚不当,以至关西动荡,生灵涂炭,可能朝廷不会迁怒于你,可是,周少卿和他背后的人,只需要甩掉一切的干系,拍拍屁股走人就达到了目的。”
叶景背着手,脸上略带着几分怒意,接着道:“这里发生的事,实在是触目惊心,士兵们实在已经无法忍受了,那周少卿将三十亩土地虚报为百亩,这就是他所谓的清丈土地,结果朝廷那儿对他交口称赞,都以他为能,认为他查出了什么军中的蠢虫,一到了课税的时候,就意味着这三十亩的官田需要承担一百亩的税赋。他爱女人,见了官兵的妻女,竟是不由分说便掠夺了去;游击将军仇钺,你是见过的,这是堂堂三品大员,却在那周少卿的家奴跟前被骂得抬不起头来。春秋,你看到了什么?”
他目光幽幽,原来身处江南,是无法想象这些事的,正因为无法想象,今日所见所闻,在叶景当着儿子面说出来的时候,他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其实叶春秋很明白父亲的感受,因为许多事,若是坐在翰林院,听到这些奏报都会觉得匪夷所思,不敢深信,若不是父亲亲口对自己说起,他只怕还要笑一笑,当做是笑话呢。
叶春秋亦是皱着深眉,一脸忧色地道:“儿子看到的,就是用不了多久,关西之地就要尸横遍野,无论是那些野心勃勃的人,又或者是那些心怀怨恨的官军,甚至是那些尚在醉生梦死的赃官污吏,甚至是那些无辜的寻常百姓,匪过如梳、兵过如篦;无论是未来的叛军,又或者是朝廷平叛的军马杀至,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无法幸免。”
“对。”叶景今日显得格外的不同,至少叶春秋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叶景正色道:“可是这里是边镇啊,是朝廷拱卫西部的边陲之地,是最重要的西部屏障,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