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风流-第2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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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们假装自己很平淡,保持着距离,却绝没有露出嫌恶之感。
都是套路啊。
叶春秋心里感叹,他突然有点怀念戴大宾和邓健了,戴大宾虽然心直口快,却总算保持着真性情,呃……邓大人也挺好的,除了运气不太好以外,话说回来,不知他的伤好了没有,也不知他在哪里养伤,有空是该去看看他。
叶春秋这样想着,到了卯房点卯,接着便随着翰林们一道往那崇文门去。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叶春秋已不再是个懵懂无知的小翰林,规规矩矩地站在外围,看着那高高的城楼,皇城的威严,虽只可窥见一隅,却依然给人一种压得透不过气来的震撼。
朱学士站在靠里的位置,与几个侍学侍讲学士轻松闲聊,他见到叶春秋来,只是眼角的余光瞥了过来,笑容依然保持在脸上,他深深地看了一旁的何茂一眼,对何茂道:“何侍讲,听说叶春秋也算是你半个门生,后生可畏啊。”
何茂似乎知道里头的一些隐情,从前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特别能战斗,借着刘瑾的一封书信,在叶春秋身上借题发挥,很是风光了一把,结果在南京遭遇了变故,渐渐的也就变得拘谨起来,谁晓得这个叶春秋,从前还是被自己利用的对象,结果转眼之间,人家成了母鸡中的战斗鸡,自从他进入了翰林院,就不曾消停过。
何茂心里只是苦笑摇头,好吧,还是把头埋起来,继续做鸵鸟好了,心脏不好,年纪也大了,实在是玩不起。
他对朱学士谈不上太多的逢迎,却还是道:“春秋……确实是少年俊杰,难得可贵。”
朱学士捋须,没有嗔怪何茂的意思。
如果说此前他的声色俱厉,是因为根本没把叶春秋放在眼里,所以只是将他当做一个不起眼的角色,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嬉笑怒骂,可是等他回过劲来,终于发现原来这个小小编撰竟有这样能量的时候,他就不再掉以轻心了。
或者说,朱学士开始将叶春秋当做对手了对待了,反而这个时候,他不再有嘲讽,也没有讥笑,更不会动不动就暴跳如雷,而是变得深沉起来,一言一行,恢复了大臣应有的仪容。
崇文门大开,众人入内,依旧是通过甬道入崇文殿,而这百来个翰林进入了崇文殿时才发现,今儿的筳讲规格很高,因为不但天子已是头戴通天冠,身着冕服早已高高坐在御案之后,便连四个内阁大学士也是早早的来了,他们的待遇不同,早已赐了坐,甚至每人手里还捧着一盏茶水,有的若有所思,有的眼中带笑,有的面色肃穆,又是一幅众生相。
翰林们向天子行了礼,朱厚照却像是没有睡醒一样,他昨夜确实是没怎么睡,自听了母后的一番话后,他仔细一琢磨,也猛地醒悟,自己怎么就着了朱德海的道了呢?
虽然他自入主紫禁城以来,已经被明枪暗箭捅过无数次,可是他依然还是自视甚高的,自觉得自己智商远高于人,至少玩不过诸位师傅,总能把其他人踩得死死吧。
结果……他失眠了,读过书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啊。
他既为叶春秋担心,也为朱德海的行为愤慨,他不像他爹,他更愿意效仿自己的老祖宗洪武皇帝,之所以他没有拎着一把菜刀来干一票大的,绝对不会是因为他的良心发现,而是他不敢。
哎……朱厚照很同情地看了人群中不起眼的叶春秋一眼,只是懒洋洋地道;“平身。”
朱德海带着微笑出班,拱手道:“陛下,今日筳讲,陛下想听什么?”
朱厚照打了个哈哈,道:“管仲论吧。”
又是管仲论。
翰林们苦笑不得,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总感觉皇帝老子在耍猴啊。
反倒是刘健和谢迁的眼眸里透着嘉许,他们不知道朱厚照的所谓筳讲永远是管仲论,只是觉得管仲论有别于那些寻常意义的四书五经,这是经世之道,是真正治天下的学问啊。
第四百八十七章:绝对是个坑(第四更)
几位阁此时心里想得很简单,陛下慧眼如炬,居然还知道管仲论,嗯……可见即便再糟糕的天子,也有其可取之处的。
朱德海今儿兴致高涨,便道:“那么容请臣来筳讲,陛下静听。”
他今日亲自出马,也是想热热身的意思,待会儿才是重头戏呢:“管仲相威公,霸诸侯,攘狄夷,终其身齐国富强……”
朱德海讲起来,水平显然比上一次的何茂不知高了多少去,娓娓动听,时而声音高亢,时而音色低沉,有时摇头晃脑,竟还带着纯正官话的调子,使人听着……反正朱厚照又想睡觉。
众翰林们一个个面色肃穆,个个洗耳恭听的样子。
反而坐在一边的刘健轻轻呷了口茶,眼睛看向朱德海,朱德海的把戏,他怎么看不透?不过他这样主持大局的人,其实不会在乎一个翰林是否能入宫待诏,这毕竟只是小事,叶春秋能炼药,到哪儿都能炼。
李东阳反而来了很大的兴致,他对叶春秋有些耳闻,都说此人才高八斗,他倒是很想见识一下,这盛名之下的叶春秋,到底有多少斤两。
谢迁阴沉着脸,只是抿嘴不语。
焦芳则是神色从容地看着叶春秋,若有所思。
朱厚照好不容易堐到筳讲结束,才打起了精神道:“讲完了吗?很好,嗯,好得很哪,噢,朕想起一件事了,朱学士不是举荐叶春秋入宫待诏?难得你这样看得起他,不过按照规矩,理应考校一下对不对?今儿恰好筳讲,朕也已开了口,既然如此,那么……就开始吧。”
朱德海抿唇一笑,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臣……遵旨。”
朱厚照本来没什么信心,可是想到叶春秋的本事,现在又多了几分期待:“叶春秋,你出来。”
叶春秋便站出了班,行礼道:“臣在。”
朱厚照道:“开始吧。”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只关注在了朱德海和叶春秋身上。
朱德海只是平淡地道:“叶春秋,你的八股文,老夫是看过的,篇篇都是佳作,连老夫也是甘拜下风。”
他说到这里,竟无人觉得朱德海的话有什么违和感。
论起八股文,这叶春秋简直就是考霸中的考霸,今儿殿上的人,确实没一个和叶春秋相比的资格。
叶春秋便朝朱德海作揖:“下官惭愧。”
轻描淡写,举重若轻,又显得不卑不亢,没有得意洋洋,但是也绝不会显得他太自甘作践,这个少年表现出来的安详神态,让人心里暗暗叫好。
朱德海便又笑道:“至于诗词,终究只是杂学,老夫既然要考校,还是考校经史吧。”
八股是不能考的,考了就是放水,诗词歌赋,这叶春秋的战斗力也是爆表,不过……要考校经史,许多人不以为然了,但凡是八股文和诗词作得好的,有哪个经史不厉害?考校经史,这分明就是走个形式和过场啊。
刘健微微愕然,他万万想不到朱德海会考校经史,难道……一个经史题还能难倒叶春秋?
翰林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反而是叶春秋,却表现得一丁点大意都没有,他绝不相信朱学士会故意放水,他深吸一口气,未来自己的前途,可就决定在未来的一炷香时间了。
“还请大人出题,下官洗耳恭听。”
朱德海的目光朝着焦芳撇过去一眼,焦芳看到了他的眼神,这眼神之中带着无比的自信,甚至……可以说是志在必得。
焦芳捋须,冷眼旁观起来。
倒是朱厚照有些耐不住了,忙道:“是啊,是啊,快出题。”
朱德海慢悠悠地道:“叶春秋,你听说过建文帝吗?”
建文帝……
这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建文帝是谁?建文帝乃是太祖洪武皇帝的嫡孙,洪武驾崩后,他是合法的继承人,不过很快,身在北方的燕王朱棣起兵反叛,发动了靖难之役,最后朱棣这个叔叔夺了建文帝的江山,所以这建文在这个时候是没有庙号,而只有年号的。
许多人都将其称为建文帝,却又没有承认他是合法的天子身份。
这自然是因为,历代的大明天子都是朱棣之后,他们本就是燕王朱棣靖难的既得利益者,假若文皇帝朱棣当初不靖难,怎么会有弘治先帝?就更别提现在的正德天子了。
这朱棣是朱厚照的老祖宗,也是朱厚照的偶像之一,毕竟他好武,而这个文皇帝的祖宗也同样是战功赫赫,是大明少有的马上皇帝。
朱厚照一听到建文帝,便不禁皱眉,朝廷对于建文的评价尚没有公论,怎么说呢,他毕竟是朱家的子孙,而且也确实算是合法的天子,你若不承认他,也说不过去,可若是承认,天子的面子又搁不住。
朱厚照万万料不到是这个问题。
而此时所有人的眼眸都不禁一愣,他们突然感受到了一股肃杀之气。
这朱学士哪里是放水,分明就是整人。
却见朱德海好整以暇地道:“叶春秋,老夫来问你,你饱读经史,学富五车,那么这建文该当如何评价?”
许多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绝对是个坑啊!
又或者说,这是十足的陷阱题,如何评价建文?
在官方上,对于建文已经盖棺定论了,至少文皇帝靖难之后,就已经让人主持修史,将这建文抹黑得一塌糊涂,大抵是说他如何听信了奸臣之言,如何残暴的对待宗室……
也就是说,在这朝堂上,是有一个正确答案的,叶春秋可以直接回答,建文乃是个暴君,篡位而得来了天下,轻信了小人,无耻不义。
这当然是官方的标准答案,看上去要回答也是轻松得很。
只是没有人会这样想。
甚至连朱厚照也皱起眉,他的心里突然生出了绝望,朱厚照曾经仔细研究过文皇帝的事迹,也正因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