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凰断歌-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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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被谢若控制住,但绾绡依旧能得到璎华宫外的各种消息。
她知道,谢若和殷谨繁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对于嫡亲的妹妹都可以狠下心来步步算计,那么纵然殷谨繁是谢若看着长大的孩子,她也不会对他仁慈。然而让绾绡意外的是,这一战最先开始的,竟然是殷谨繁。
自赵王父子遇刺后,舆论中便有不少是不利于殷谨繁的,更有不少好事文人不知是出于谁的授意,作诗写词暗讽射影,将殷谨繁生生描述成了一个罔顾手足情、暴虐残忍的帝王,他登基之前狠心除去兄长的往事和他登基之初的荒唐行径又被再度翻出来说事,一时间,天下士人寒心庶民离心。
殷谨繁却也并没有试图挽回自己的声誉,相反,他一改这些年来温和宽厚的行事风格,以雷霆手段缉拿并诛了一批大臣——这些人的罪名是意图谋反,刺杀亲王。
然后很快,他以侍奉不周言行无状之罪将庆贵嫔关瑢和宁贵嫔汤茈废黜,打入了冷宫。
绾绡并不知道那些被殷谨繁杀死的大臣是什么人,但她清楚,关瑢和汤茈是谢若的人。殷谨繁乍然将盛宠的她们废入冷宫,莫非是知道了什么?
“那些被皇上处置的,是太妃多年来在朝中栽培的势力……”云嫣在夜间私下里和她说,“包括‘赵氏家族’。”
绾绡这才注意到云嫣的眼眶有些红,若她没有记错,云嫣恋人的身份就是太妃之侄,兰台令史赵华玠。
“那她是什么反应?”绾绡急忙问。那个“她”自然指的是谢若。
“太妃得到消息后气极,咳得几乎昏过去,后来平静下来只说了两句话”
“什么。”
“她手下出现了内鬼。殷谨繁太天真。”
绾绡默然。殷谨繁能一次性拔出谢若隐藏了多年的势力,必然是有人出卖了谢若,只是不只那人是谁。但她只怕殷谨繁除去的只是谢若手下少部分的人,以太妃的实力,若败的如此轻易倒是奇事。
“那……赵华玠?”绾绡看着云嫣,有些犹豫的问起这个人。
“他已是废子。”云嫣偏过头去,绾绡看不见她的神色,但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淡淡的哭腔。
“废子?”不知为何,绾绡一听见这个词便觉着愤怒,“废子又如何?活该被抛弃么?父母生儿女尚无杀其的权利,这世上谁又有资格剥夺谁的命了!”
云嫣背对着绾绡的脊背在月光下微微颤抖,这些年来绾绡一直当她是个刚毅的女子,此时才发现她的背影竟也是如此脆弱,仿佛秋风中可以被轻轻这段的芦苇,“可太妃不会去救他的,她忙着筹备力量进行下一次的反击。对她无用的人,她不会多花心思的……”
“所以说这么多年的忠心,都是白费了?”绾绡冷笑,因谢若的无情而感到齿寒。
云嫣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第二日为绾绡梳头的人成了一个绾绡不认识的宫女,问她云嫣去哪了,那人答:“明悠宫。”
云嫣大约还是舍不得,放不下,心不甘,所以想试着为自己爱着的人最后博一把。
云嫣在日暮时归来,是由两个明悠宫的小内侍半是搀扶半是架着回璎华宫的。据说她在谢若的病榻前跪了一日。
可惜磐石一般坚硬的心,怎会因她的屈膝与眼泪所打动。
而在这一日,绾绡又听到了一个骇人的消息。
殷谨繁遇刺。
关瑢与汤茈皆被废弃,若是别的女子大约也就是凄凄惨惨入冷宫终了一生罢了,可她们——倒底是谢若训练出来的细作,她们最初进宫的目的本就不如寻常女子那么简单。
汤茈被废后,她趁着冷宫看守不严在夜间悄悄逃出,凭着昔日侍奉殷谨繁时对他的熟悉,她潜入了殷谨繁作画的小书房,然后用一把匕首,刺杀了他。但她没来得及杀死他,她便死于前来救驾的护卫刀下。
这样的消息震惊了前朝后宫,在此之前从未听闻有妃嫔敢于刺杀皇帝的。人们难以理解汤茈的胆色来自何处,只能模糊的解释她是因被废而心生怨怼。可绾绡猜,汤茈的刺杀,是出于谢若的授意,明悠宫靠近冷宫,那夜汤茈为何能离开冷宫或许就和绵絮楼失火时潘湉玉为何能离开端颜宫的道理一样。
而且绾绡也相信,谢若的手段绝不只是一场简单的刺杀,这背后必然藏着更深的计划。
可她被困住了,打探消息多有不便,平日里为掩人耳目也就做做样子在御花园漫步,绾绡只有利用偶尔的外出时间期盼着能遇上别宫的妃嫔——就算是丽妃万俟遇欢也是好的,她便从和这些人的寒暄中探消息。
据说……殷谨繁其实伤得并不重,汤茈的匕首只来得及划破他的手——可要命的是匕首上抹了□□。太医院倾全院之力医治,也没能解了这毒,只能尽力压制住毒性的扩散。所以说,殷谨繁现在与谢若一样,皆是躺在床榻上性命垂危的人。只是谢若尚有勃勃野心支持着她清醒冷定的布下每一颗子,绾绡却不知道殷谨繁眼下的情况是有多严重。
安胎保胎的药每日熬制,她认命的喝下,尝到嘴里的是至极的苦涩。
而殷谨繁的倒下,意味着局势开始失控。
自殷谨繁遇刺起,不利的流言就开始漫天的流传,仿佛殷谨繁真的已是命悬一线——不过好在那时绾绡因为安胎需要被惜宁登人使尽手段拖在了璎华宫,所以外头纷纷云云的真假消息,她一概不知。
这些流言的流传背后,藏着的是更深的心机。连阙七年十一月初一,被史官战战兢兢写入史册的羽林宫变发生。
那夜绾绡只隐约听到了兵戈的鸣声,她在梦中不安的蹙眉。璎华宫太偏僻,以至于有许多正在发生的事情她看不到更听不到。她不知那夜帝都和宫中有许多人都惶恐惊慌彻夜难眠,她不知那夜军队的火把照亮了宫城的四门,她不知有人在这夜流血,有人在这夜殒命,有许多的人与事,在这夜开始走向命定的结局。
后来的息史明帝纪是这样描述这一场变乱发生的起因的——
初,上因汤、关二贵嫔侍奉不周言行无状,废二妃……汤氏怀怨,乃于十月十八,携刃入泰昭殿西书房,刃淬毒……上乃长日昏沉,太医院束手无策……时有传言汤氏行刺乃赵太妃所指,赵氏意携帝谋乱。肃盈长公主忧君乃与其夫羽林总统领袁湖轩领羽林兵勤王……
忧弟心切的肃盈忍不住出手,她与她的夫君本该是殷谨繁最后也是最忠诚的护卫,可他们的一时不忍,却恰恰跳入了谢若的圈套。
羽林军由袁湖轩统领这是不假,但京中的另一支军队——帝都南军的卫尉黄呈和却不知何时已为太妃效力。谢若一直是那么谨慎狡猾的人,即便有内鬼出卖了她,可殷谨繁铲除的也不过是她一部分势力罢了。
大息重羽林郎而轻南军,多年来南军的势力总是逊于羽林郎。但黄呈和是个有为的将领,他操练南军多年,竟使这支原本散漫的军队有了与羽林郎抗衡的战斗力。双方在皇城与宫城的交界处僵持住,试探性的几番攻击后,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些年轻的兵甲们都隐隐意识到了他们已被卷入一场事关大息未来,事关天下大权的争分之中。太妃,长公主,这两个女人是站在棋盘两端博弈之人,而卷入局中的棋子,都身不由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三十九章 刀戟声乱
箭在弦上,却隐忍不发。黎明的冷月洒在金戈与铠甲上,如同镀上了一层霜华。冬夜寒凉,但刀剑的光芒却最是冷得彻骨透心。
沉默,沉默中地上鲜血的渐渐失了温度,两军将士呼吸呵出的白雾像是要将这宫墙下的血隐藏。对峙,短暂的宁静如同箭弦一样脆弱,又仿佛有一把剑悬在所有人的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斩落新的一泊热血。
两个女人的谈判正在进行,今夜,乃至以后许多人的性命,就掌握在她们的每一句话中。
宫城与皇城交界处是而今羽林郎与南军僵持的地方,在甘玉门的城墙上,新沏的茶在夜风中清香徐徐。
沏茶的是个年纪虽已不再年轻,但眉目依旧很是清秀的宦官,他动作优雅,若换一身绫罗白衫,只怕不输帝都名门的家主。
“多年未见,难为章公公还记得我喜欢普洱。”肃盈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端起茶盏,并不啜茶,而是打量着状如荷叶色如青玉冰裂纹隐隐约约纵横的茶盏,“这似乎,是我母后还活着时,她赏给你的。”
太妃已经病重到难以行路,被人以轮椅推着缓缓而来,秀雅的眉眼含着淡淡的笑,依稀仍是昔年的莲妃赵箬,只是她的声音并往年虚弱无力很多了,“哀家记得,哀家还记得那时哀家还只是婕妤,德英皇后对哀家多有照拂。”
“那时,我就应该劝我母后杀了你的。”肃盈凤眸微眯,杀意锋锐。
“现在后悔,已经迟了。”太妃好整以暇的笑,欣赏着对方愤怒的模样,“那时别说是你,哪怕是睿帝——都不会想到今日罢。”
“有句话是世事无常,有句话是愿赌服输。赵箬,你有今日的胆量我倒是钦佩你,父皇在时满朝文武皆叱你为妖姬,原以为你也不过就是有几分狐媚又贪几分权势罢了。”提及昔年,肃盈的声线中有深切的恨意。
“狐媚惑主的是赵飞燕,贪弄权势的是贾南风——这两人虽风光过,可皆没有好下场,我不会去效仿她们。”
“那你想做谁?武曌么?”茶盏被重重砸向太妃,破碎在她脚边,溅起茶汤泼上了她月白裙裾上绣着的缠枝荼蘼。肃盈咬牙,继而冷笑,“你以为仅凭几千的南军就可以操纵朝政,赵箬,你胆子虽大却也未免太天真了些。”
较之肃盈的怒,太妃自始至终都是一派平静淡然,淡然中甚至还有几分属于病人的脆弱,她轻柔的笑,“武曌?长公主抬举了。哀家深宫妇人,自先帝丧后惟愿含饴弄孙,终老天年。奈何皇天不佑,哀家宿疾沉疴时日无多,赵氏一族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