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鞭唤-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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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喊:“绑架啦!”哪知一开口便感狂风猛灌入嘴里,竟是发不出声音来。但见衣袂飘飞树木急逝,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一个宽广之处停了下来。正头晕目眩天昏地暗间,只听书生的声音淡淡然在耳边响起:“吓怕了么,张开眼瞧瞧罢。”
陈唤心中颇感恐惧,但仍嘴硬道:“吓怕个卵!小爷我有那么容易害怕么。哼!”说着定了定神,张大双眼仔细看去,却又吓了一跳,原来只这么一会工夫,他竟已被书生拎着上了吴山顶端的“江湖汇观亭”,此时正站在亭内,放眼看去,一边可见烟波浩淼的西湖,另一边则是滚滚东来的钱塘江,风景美得无与伦比,他心里却着实大吃一惊,暗道:这老儿可不是吹的,绝对有真功夫,只这么几下便把我带到了山顶上,看样子家里那些武师可及不上他,恐怕大伙儿一块上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心念一转,又寻思:这书生既然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却又为何老是缠着我一个小孩子不放?难道他缺钱花,听我是聚珍堂的少爷,便想绑架我来弄点零花钱?……不对不对,瞧他这模样也不像穷人,难道是他一心想找个关门弟子来传授衣钵,见少爷我血统优良资质绝佳,便动了收我为徒的念头,因此才这般炫耀功夫,好让我动心向他拜师?……嗯,多半是这么回事,这条大鱼自动送上门来,我岂能不收?且让我试探他一下。
陈唤在商人世家长大,从小到大对他影响最深的除了赵月奴,就是赵仲珩和冯巧帘夫妇,平日行事作风便自然也带了三人的特性,赵仲珩曾经说过:不管占大便宜还是小便宜,只要自己不吃亏就好。此刻他便是这一中心思想作主,眼珠子一转,对书生说道:“嗯,这一眨眼工夫就飞上山顶来了,你个老书生倒没吹牛,确实有两手,估计咱们杭州城里没几个武师能比得上你。”
书生淡淡地道:“武学之道无穷无尽,山外有山人上有人,这也算不得什么。”
陈唤连连摇头道:“谦虚了,谦虚了。上回杭州最大的两个帮会火并,那‘城皇帮’帮主钱继通一人大战‘怒潮帮’四大长老,在钱塘江边打得是飞沙走石,最后钱继通大获全胜,自此号称杭州第一高手,我当时全看在眼里。不过跟你刚才的身手比起来,我看他还是比你差远了,你若有心扬名立万,只怕这杭州第一高手的名号就是你的了。你也不必太谦虚,这些我自然看得出来。”
书生依然不动声色,但谁都喜欢听好话,陈唤这番话并不露骨肉麻,说得一本正经甚为到位,反而更显功效,令书生心中颇感自得,随即便冷笑几声,道:“杭州第一高手很了不起么?我要争的可是天下第一高手,这小小一个杭州城可引不起我的兴趣。”
陈唤心中一动,暗道:真当钓着大鱼嘞。表情顿时严肃起来,眼中隐隐透出几分敬仰和钦佩,沉默半晌,道:“原来你本事这么大,倒是我把你看小了,你刚才的功夫倒也确实有些世外高人的味道,只是你也知道,能跑跟能打是两回事,你跑得很快,还能站在小树枝上,估计轻功是很好的了,不知道你别的功夫怎么样?”
书生见他眼中只流露淡淡的敬佩之色,浑不似想象中那般激动,不禁有些奇怪,随即想到:这娃娃家大业大,见识一定也不少,可能家中来过一些武林高手,展示了什么高明功夫也未可知,是以我这独步天下的轻功身法也未令他太过惊讶。他乃是武林中泰山北斗一般的宗师级人物,除了寥寥几人以外,几时将天下人放在眼里过?如此一来不由被激起了几分傲气,又想:这小娃娃将我与那些不入流的小脚色相提并论,虽说他年少识短,却也当真叫人憋屈,不使点硬功夫给他瞧瞧,还真让他小觑了。念至此不禁好胜心大起,当下提气运劲,将一股真气聚集到手上,对陈唤道:“小娃儿,你再看看我的本事。”言毕一掌轻轻拍出,初时不见动静,但随即便有一股无形的劲风向前方袭去,一直袭到三丈开外的一块大石上,只听“砰”的一声,那深埋土中的大石居然被生生击飞,又直撞到两丈远的一颗大树上,“喀喇喇”一声响,竟将那合围粗细的大树当堂击断,就此倒在地上。
陈唤纵是再有城府也终究是个小孩,从未见过如此惊人的掌力,顿时被吓得呆了,一时瞠目结舌,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书生总算看到期待已久的表情,不禁心下舒畅,微笑道:“小娃娃,现在你倒是说说看,我除了轻功好以外,别的功夫究竟好不好。”
陈唤索性不再掩饰,一脸惊诧地叫道:“好!太好了!以前我看到的那些高手跟你一比,简直就是街头卖艺的,根本没法比!娘的,这简直是神仙下凡啦!”
这“神仙下凡”四字正中书生下怀,顿时开心地哈哈大笑,道:“小娃娃今天长见识了罢,哈哈!也叫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武功,别拿那些不入流的三脚猫来跟我比,没的白白降了我的身份。”
陈唤心中暗忖:这书生武功通神,又如此在乎面子,看来一定是个名望地位不低的大人物,却一味跟我在此磨牙,也不知图些什么,难道是想让舅舅帮他去疏通关系,好谋个一官半职?赵仲珩虽是商人,却精通钻营,在杭州官府广结人脉,是以平日里常有一些不得志者来求他帮忙疏通,他为人最好施恩,到处给人好处,日后有求于人时也方便自己行事,因此陈唤见过不少这类事情。心中这般思索,表面却不动声色,连连道:“没的说了,没的说了。今天我算是真正长了见识、开了眼界啦,老书生,你要是去争那天下第一的名号,估计一定能争到手!”
书生心情大好,笑道:“小娃娃,你要是得到我的真传,保你十年内便脱胎换骨,二十年后便能与我相若,练成这般身手。你想不想学啊?”
陈唤暗道:神经病,老子何等血统,二十年只练成这样,还不丢尽了我姆妈的脸面!却只微微一笑,道:“三十岁时能有这般本事,倒也确实不算差了。”
其实他最令书生不爽的就是这种不以为然的神情,顿时冷哼一声,道:“怎么?你还觉得二十年太长了?小娃娃懂什么,你以为我这手功夫是谁都使得出来的么?你不妨去打听打听,当今之世有几人能有我这般境界?哼!满打满算有三四个就了不起了!”
陈唤笑道:“书生就是书生,脑子都让书给读迟钝了。你以为我陈唤很稀罕武功么?你也不想想我是谁?我可是聚珍堂的少爷,将来聚珍堂的一切都是我的。我现在每天的零花钱就够杭州普通百姓用几个月了,将来更不用说,十辈子也用不光。武功高强怎么了?再高强也要赚钱糊口,没钱就活不下去。小爷我随便扔几个钱出去,就有成百上千个武林高手来给我卖命。你倒说说,我有必要跟你学那种武功么?还要我整整学二十年。嘿嘿,小爷我还不如多赚几个钱,雇一帮高手带在身边,又有什么分别?”
书生一愣,顿时语塞,暗忖:这话倒也难以辩驳,如今这世道笑贫不笑娼,有钱人家便是人人追捧讨好的香饽饽,无论书生义气、或是武侠豪情,一旦到了吃饭糊口的当儿,莫不要向这些富豪权贵低头,从来多不胜数,也难怪这么小一个娃娃也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但随即又想到:这娃娃莫不是把我也当成那些可以为了几个小钱替他卖命的江湖鼠辈了吧?念至此顿感一阵不忿,便冷笑道:“你一个不更事的小娃娃,却早早沾染一身的铜臭气,当真可悲。我辈读书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何等高风亮节?圣人有言: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身为男子汉,读得万卷诗书、习得不世奇功,便可说尽天下不平事、杀尽天下不仁者,何等快意,何等壮怀激烈?你倒好,非但不去追求男儿豪情,却一心朝拜孔方兄,将来如何成得了气候!”
陈唤哪里听得懂这番长篇大论,但见书生越说越激动,大失高人风范,心中也不禁好笑,知道书生已渐渐上了钩,挥挥手道:“你说这些又有何用?这世道本就如此,凭你一个人能改变得了么?什么说尽天下不平事、杀尽天下不仁者,真真好笑,你一个老书生觉悟还及不上我这个小孩。什么叫不公平?我来告诉你罢。这个世界就是因为不公平才有竞争、才会运动、才能发展,要是没了不公平,人人都一样,那还有什么欲望、还奋斗个什么劲?你读书为了什么?练武为了什么?要是你觉得世道很公平、很知足、什么目的都没有,你还读书个卵、练武个卵!说了乱七八糟一大通,还不是为了舒舒服服活下去?”
书生不由气结,脸色变得铁青,却又不知如何反驳,便只好顾自生起闷气来。但略一平静,心中便生出些许疑惑,暗道:这小鬼年纪不大,言辞却这般凌利,先前评论时势政治也是如此,纵是成年人也未必能看得这般透彻,难道一个杭州大富人家的纨绔子弟能有这等见识么?今日因为那种气息的感应,让我发现这小鬼,看来倒是一个不小的收获,传说果然不假,拥有这等气息者皆为不凡,这小鬼浑身上下透着古怪邪异,眼界格局殊为另类,倒值得我仔细研究一番。
想到这里,书生便渐渐止住恼怒,斜眼往陈唤看去,只见他正昂首挺胸立于江湖汇观亭之前,放眼远眺着前方气势磅礴的钱塘江,本小小一副身板,此时居然显得临渊岳峙气度非凡。书生心中一凛,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不禁再度仔细审视眼前这奇怪的男孩,似要将他看个透彻。
只见陈唤在这吴山之巅傲然屹立,虎目凝视滚滚钱塘,遥指前方百舸争流,当真是风华正茂气概激扬,极具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之气势,缓缓说道:“这世道,能风风光光走一遭就算不错的了,管他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