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宋-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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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势演进至此,王冲自认也有些责任,兴文寨安顿得太顺利,让孙羲叟有些飘飘然了。亲至归来州,也是给自己擦屁股,当然,能挣出额外的福利也好。
说福利,福利就到,一帮莺莺燕燕涌进驿馆。归来州虽夹在大山长河之间,偏僻荒凉。但这里是朝廷和罗氏鬼国的法外之地,另有一番热闹。监管此处的旁甘是罗王的庶子。王冲是以谈商事的名义而来,旁甘也就乐得暂时不出面,找来美女探他的真实来意。
“可惜啊,丽质天生,却被庸脂俗粉糟践了,还有你们身上穿的绸裙,在蜀地连看门人都瞧不上,叫你们的东家来,我与他谈谈生意经。”
来的女子虽是夷人。姿容却很不错,夷女又比汉女少礼教之累,换上汉装,风情着实挠人。李银月和罗蚕娘正生恼时,王冲却来了这么一句,扫落一片夷女芳心,让她们这两个“夷女”心中再甜,这家伙倒不是见着美女就腿软的啊。
“王官人,你真是来谈生意的?”
旁甘终于露面了。劈头就问。
他犹自不信:“我们罗国物产贫瘠,道路险阻,就连朝贡都找不到什么东西出手,就贡些铜鼓和山野之物。怎么与你们作生意?”
这个有归来州鬼主名号的中年夷酋曾多次随团入贡,是汴梁常客了,汉话很流利。对相关事务也很熟悉。言语里满是不信,却又急着来见王冲。自然是抱着一丝侥幸。
见识过了内地的富庶,蹲在大山里。旁甘自然不甘寂寞。就算再有权势,日子过得还不如内地一个小地主体面,没办法,罗国所处之地,真是抬头不见日,地无三尺平。不管是物产还是商贸,都受环境限制,过得实在苦逼。
旁甘这心态,也正是罗国上层人物,乃至罗王所共有的。现实如此,难以找到良方,族群也早过了开拓时期,只能过一天日子撞一天钟,已经麻木了。现在王冲说,能在这事上打开局面,便是虚言,旁甘也要来听听。
王冲道:“你们罗国之地又不是瀚海荒漠,物产多得是,就看能不能找准。道路险阻么,只要有长久之利,自然有商人来开路。大宋和罗国的事太大,我们两人论不上,可归来州与兴文寨的来往,我们却能作主。兴文寨现在缺粮食,缺牛羊,上万人,什么都缺。归来州只作一千人的生意,一年也是几千贯的利……”
王冲画出了偌大的饼子,听得旁甘张大了嘴,好半天合不上。
王冲的意思是,将归来州与兴文寨两地紧密联系起来,互为双方的商贸关口。归来州通过兴文寨,将内地商货输入罗国,而兴文寨通过归来州,吸纳罗国的商货。要实现这样的合作,除了修整道路,建立关卡等硬件工程外,还要制定利于双方商人来往的贸易政策。
“总而言之,让我们两地,有榷场之实,无榷场之名。”
王冲说得漂亮,旁甘是难以全信。罗国到底能出产什么,这一点王冲不能说服他。
“那我就直说了,鬼主记在心里就好。罗国有铜铅锡,尤其是铜。我明白,你们产得少,那只是不得法而已,若是让内地人来教你们呢?就算你们产得少,大理国产得多,你们通过罗殿国贩运过来,也能得不少利。”
“路程险阻?只要铜能到内地,换得丝瓷茶盐乃至铁器就行嘛,不管铜是什么样子……”
被旁甘逼得紧了,王冲遮遮掩掩再道出这番话,旁甘两眼顿时蹭亮,这话里有一个偌大的暗示……铸铜钱!
他压住心头的激动,也遮遮掩掩地问:“朝廷……会过问吧?”
王冲一笑:“所以,才要鬼主说动罗王,在归来州的名义上,再给朝廷一个面子。有了这个面子,他日这事便是摆上台面,大家也好说话,免得出了误会。”
看着王冲嘴里那口白牙,旁甘冷笑道:“原来是为孙安抚当说客来的!”
朝廷在泸南平定了僰人之乱,设了泸南安抚使,罗国就已警惕了,担心这是针对罗国之举。而后泸南的孙安抚,似乎也对归来州动了心思,这事旁甘拐弯抹角也已知道。
王冲来归来州,旁甘就担心是孙安抚派的使者,却没想到却只谈生意。一张画饼刚吊起他胃口,话题又转了回来,结果还是为了此事。
王冲摇头道:“孙安抚的说客,就不会这么拐弯抹角了。第一句就会问,失间在哪里!?”
旁甘脸色再白一层,失间就在他手里。此人有勇,又知泸南事,逃到归来州投奔他,他当场就收下了。万一朝廷真有心动归来州,这人也能当一张牌。
却没想到,这张牌也会害了自己,不,就算自己不捏,这本就是朝廷的一张牌。当年乞弟作乱,官兵征讨未得,还把归来州划给罗国,看似罗国得利,又何尝不是朝廷以此人此地为一张牌,留待他日有用时再出呢?瞧,现在就动手了。
“把失间送上,再献归来州的版籍,求朝廷再给一个州刺史,孙安抚便算功成。你放心,本官所管的兴文寨都没设军州县监,还轮不到归来州设!最多委你一个实官。”
王冲此时也亮了底牌,旁甘脸颊扭曲:“官人,我能信你?”
轮到王冲冷笑:“你有选择,可以试着去信孙安抚。”
旁甘低头叹道:“可我只管归来州,这等大事,罗王会另有顾虑……”
王冲道:“你管归来州,就如我管兴文寨,我能在兴文寨一言九鼎,你呢?”
这也是暗示,暗示他把牢归来州事务,以此为凭,占住此事的话语权。一时间,旁甘踌躇难定,心中一半是因王冲画下的大饼而火热,一半是因此事关系太重,自己几乎就是以身家性命一搏而冰冷。
江安县,原本的随军转运使官署转用为安抚司临时官署,孙羲叟正伏案批示文书,打开一封从兴文寨来的书信,略略一看,脸色顿时大变。
“王冲这小子!”
孙羲叟被惊住了,这是王冲的信,说他知安抚有心归来州,便主动去了归来州打探情况。
这少年,到底是功名心热,还是太楞太直,只知忠事!?上司露了点口风,他便不辞辛劳,甚至冒着绝大风险跑去办事?
一时间,孙羲叟觉得,自己对王冲好像并没看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人心易改钱为利
“王冲此子,少年早慧,又连历大变,不能当他是一般少年。我族侄赵梓在信中说,可用此子之才,不可用此子之人。其人心性……往好处说,是锐直,往恶处说,是偏狭。在华阳时,他行事便无所顾忌,专坏成法,另开新局。到泸州后,更是不知中庸,只顾快意,只求目的。为求功成,天变不足畏,人言不足恤,你要用他,千万小心。”
这是赵遹离开泸州时对孙羲叟的嘱咐,孙羲叟与赵遹交情深厚,这些话是发自赵遹肺腑,直接把王冲比作又一个王安石。听赵遹的意思,王冲甚至比王安石还要令人忌惮。王冲此子不仅文武双全,在西园晒书会上露出的一丝学理苗头,更有颠覆之意,近于离经叛道。
王冲自然不能跟王安石相提并论,拗相公负三十年大才,一朝得用,才露了祸害天下的真面目,而王冲么,桩桩小事便已露了本质。赵遹不仅要在朝堂打压他,不让他入了官家或者哪位相公的眼,还要孙羲叟小心提防。而实际操作嘛,让他跟僰人之事绑得越紧越好,得官乃至得差遣都没什么,就是不能让他跟朝堂格局有染。
基于这样的认识,孙羲叟就没有深交笼络王冲的意思,只把他当作僰事上的一柄利刃。此刃很锋利,竟然借势安定了兴文寨周边,让兴文寨这个异数立稳了。这让孙羲叟心思更加火热,再借兴文寨之势,叩问归来州。
孙羲叟本想着先将风声传出去。试探归来州和罗氏鬼国的反应,也包括朝堂的反应。最终目标是要在归来州设军。这也是尽他泸南安抚使的职责。有宋以来,川峡四路里。就泸南最能折腾,其次才轮得到永康军对面的茂州汶州羌蕃。元丰乱过,元佑乱过,之前更是大乱。朝廷在泸南设安抚司,以泸州镇固夷事,他便要将朝廷的意志贯彻到底。
元丰时乌蛮乱过,之前虽是僰人之乱,背后的罗氏鬼国难说没有插手。孙羲叟虽然不太清楚罗氏鬼国的情况,但以他做事讲求精细的心性来看。一件事就得丁卯分明,不存在暧昧模糊。罗氏鬼国无辜,朝廷怎么作,都不该有异心。若是有染,那更该如此,以强势震慑这个蛮国。如果罗氏鬼国作乱,不正好印证了他的忧虑?至于会不会被劾生事,只要妥当解决此事,那就是功。不像贾宗谅,能生事却不能平事。
却没想,他这番盘算还没展开,朝廷还没有反应回来。王冲就冲在了前面。
为救父亲,敢于火箭焚匾……
为救同窗,敢于献佞君上……
还是为救父亲。舍得破家,乃至随父从军。进而甘冒奇险,只求为父亲脱罪……
为兑现承诺。更敢以区区少年之身,担下数千僰人前程……
回味自己所知的王冲事迹,再跟眼下此事一对比,孙羲叟摇头,这个王冲,怎么看都不是个奸狡之辈。赵遹就顾着去看他行事的手段,却不理他行事的用心。没错,王冲行事的确专擅权谋,可看他担起的事,不行权谋也根本成不了事,而他的用心,却真是一片赤诚。
那么这次王冲去归来州,又是为了什么呢?
孙羲叟心中闪过一丝愧疚的念头,难道是将自己辟举他入安抚司任管勾书写机宜文字这事当作大恩,尽心回报?
这事他用心不纯,兴文寨约盟大获成功,泸南由此基本安定下来,王冲功劳不小,他得有所酬谢,但因赵遹的嘱咐,又不能让王冲得用,干脆就来了这么一手。既向王冲表明了态度,又能引动朝堂,阻了王冲的官途。
“这小子……竟是个憨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