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天-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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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著她,一再肯定她要做的事全然自愿。可是她又显得那么神秘,使本来已经不可解的事,更进一步不可解,那真令得我无法可施,我想了好一会,才道:“好,我和布平下山等你。”
白素看到我终于答应离去,轻松地吁了一口气,和我一起,推开了山门,向外走去。
外面,所有的喇嘛还在,仍然一点声音也不发出,只是默默地看著我们,布平跟在我们的后面,一直到了大门口,白素才道:“我要回庙去了。”
布平也不知道白素忽然之间改变了主意,自愿留在庙中,所以他听了之后,吓了一跳,立时向我望来:“怎么一回事?”
我只好含糊地说道:“她有点事要留下来,我们到山下的小镇去等她。”
布平疑惑难解,白素站在门口,我和布平跨出了门,门就在我们的身后关上。布平和我向前走出了几步,我立时问:“恩吉忽然敲了一下皮鼓,那是甚么意思?”
布平道:“他是庙的住持,这一下皮鼓,是他召集弄庙中喇嘛的讯号,凡是地位不如他的,听到了鼓声,一定要来到,那和贡云大师禅房中的铃声差不多。”
我“嗯”地一声,再问:“那么,你为甚么一听到鼓声,就说我闯了祸?”
布平睁大了眼:“你们正在争吵,他忽然召集全寺喇嘛,我以为他发怒了,他会对付你……以后,又发生了一些甚么事?”
我知道,布平对于庙中喇嘛的一切,至少比我熟悉些,我就把发生的事,向他说了一遍。布平仰著头,想了一会,才道:“看起来,当恩吉和白素……一起坐著,聚精会神之际,是恩吉大师在施展密宗佛法中的一种法术。”
我吃了一惊,白素的主意改变,来得十分突然,我早就怀疑其中有花样,如今布平又这样说法,我自然吃惊:“甚么法术?”
布平道:“你别急,你刚才虽然得罪了人,但是大师不会害人。”
我急道:“少废话,甚么法术?”
布平迟疑了一下:“像……像是传心术。”
我怔了一怔:“传心术?你肯定恩吉有这种本领?”
布平道:“大师都有这种本领,他们在静思之中,有时互相之间,不必交谈,也可以明白对方的心意。”
我走开了几步,在一株打斜生长的树干之上,坐了下来。刹那之间,思绪变得十分紊乱。“传心术”,单从词面上来解释,像是十分神秘,但实际上,其神秘程度,并不如一般想像之甚,西方科学家,早已对思想直接交流这种现象在作有系统的研究,研究的方法,是把两个人隔开来,由一个在若干图案中拣出一幅来,而由另一个人集中精神去想,也拣出同样的图案来,诸如此类的办法。
也有的科学家,集中力量研究双生子之间的心灵互通的现象。
这一切研究的理论根据是,人的思想会通过脑部的活动而形成一种电波,这种电波,可以通过另一个的脑部活动而感受到。
也已经有不少例子,证明双生子之间,特别容易有心灵互通的现象。
所谓“传心术”就是心灵互通的一种特异现象。密宗的高僧,毕生致力于静修,传心术是他们必修的能力之一,恩吉会传心术,自然不值得惊讶。
我回想著当时的情形,恩吉坐下之后,作手势要我们也坐下来,那时,白素坐了下来,立时集中精神,我则由于对他充满了敌意,并没有坐下,如果恩吉是想向我们两人同时施展传心术,那么,我自然无法感受到他的心意。
那么,白素感受到他的心意了?他想告诉我们甚么?为甚么不通过语言来告诉我们,而要用“传心术”来告诉我们?
“传心术”是不是催眠的另一种形式,可以使他人改变原来的意愿?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布平道:“你别急,据我所知,施展传心术的人,自己若是心术不正,有害人的想法,自己会受害,变成疯子。”
我由于关心白素的处境,对布平这种一味维护喇嘛的态度,表示相当不满,所以不客气地道:“你对传心术,究竟懂得多少?”
一离开了喇嘛庙,布平居然又立时神气了起来,他一挺胸:“懂得很多,比你预料的要多得多。”
我冷冷地斜睨著他,他挥著手:“你别以为传心术是不科学的 ”
我大声道:“我从来也没有这样想过。”
布平的声音比我更大:“那你当然应该知道,大科学家、大发明家美国的爱迪生,也曾下过很大的功夫,去研究传心术。”
我嗤之以鼻:“这是中学生都知道的事,我问的是,你对传心术究竟懂得多少。”
布平狠狠瞪著我:“有一项事实是你不知道的,在某种极度恶劣的情形下,攀山家须要依靠传心术,来和同伴之间互通消息,避免凶险。”
这倒真是我第一次听说,我呆了一下,才答:“我倒不知道传心术已经应用在实际方面了。”
布平沉声说道:“在极恶劣的环境中,譬如我,有一次在阿尔卑斯山,大风雪中,困在一个山崖,超过二十小时,就是依靠了不断集中精神,把我所在处的方位传出去,结果使已经放弃了搜索的搜索队,作最后的努力,找到了我。事后,搜索队中至少有三个以上的队员,坚持说他们感到我在求救,而且感到我在告诉他们,我在甚么地方。”
我吸了一口气,点头:“你的经历,是传心术,或者心灵感应研究上的一个十分特出的例子。你要明白,我绝不是否定心灵感应的存在,只是,恩吉为甚么不开口讲,而要用那么玄秘的方法?”
布平皱著眉,想了一会,结果是摇头:“我不明白,他那样做,总有他用意。”
他向我望了一眼:“他先要你留下来,你不肯,后来他又这样做,我猜想,他一定有作用,要一个人留下来,后来白素自愿留下,当然是尊夫人比你更有灵性。”
我恼怒道:“去你的。”
很多人,近来似乎养成了一个习惯,喜欢赞扬白素,抑制我,我当然承认白素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但也不认为那些人,包括布平在内的意见是对的。
第七部:灵界的邀请
我来回踱著步,在黑暗中看来,整座桑伯奇庙,像是一头巨大的、竭力保持著沉默的怪兽。
我又把在庙中发生的事,仔细想了一遍,忽然震动了一下。
当时,由于一切发生得十分突然,所以根本没有机会去想有些事是因为甚么会发生的。这时,静了下来,倒可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好地想一想。我想到了其中最有关键性的一点,我先问布平:“你可记得,是在我说了一句甚么话之后,恩吉突然敲起鼓来的。”
布平略想了一想:“你说了一句十分无礼的话,追问贡云大师到哪里去了。”
我道:“是的,最后我叫嚷著:‘大师是不是应邀到灵界去了?’”
布平点头:“对,就在这句话之后,恩吉就突然敲了一下皮鼓。”
我的心情紧张,一种模糊的概念,已经渐渐显出轮廓来,虽然还未能清清楚楚展现,但至少已有点头绪。我压低了声音:“何以恩吉对我这一句话,特别紧张?”
布平凝视著黑暗,用脚拨弄著地下的小石子,答不上来。
我来到了他的面前,作手势,要他集中注意力来听我讲话:“首先,我们要肯定,恩吉关于李一心,甚至关于贡云和摇铃的那个喇嘛,都有重大的事隐瞒著我们。”
布平的口唇动了几下,没有发出声音来,我道:“放开你对喇嘛的崇敬,运用你的观察力,我想你不能否认我的猜测。”
布平想了一想,叹了一声,点了点头。
我道:“进一步的推测是,李一心、贡云大师,或者再加上那个摇铃的喇嘛,在他们的身上,一定有甚么极怪异的事发生了,怪异到了不可思议,恩吉和全寺的大师,根本无法理解,所以他们才要把事情隐瞒起来。”
布平呻吟似地:“这……只不过是你的推测。”
我盯著他:“不合理吗?”
布平迟疑著:“可以……成立,但也可能甚么事也没有。”
我闷停了一声:“照我的假设,再推测下去。”
布平皱著眉,并没有异议。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因为我要讲到最主要的关键了:“发生在贡云大师身上的是甚么,我们不知道。可是我在无意之中,说了一句大师是不是应邀到灵界去了,恩吉的行动就如此反常,这表示甚么?”
布平陡然叫了起来:“卫斯理,你想得到一个结论,贡云大师应邀到灵界去了!”
我没有说甚么,只是用力点著头,因为这正是我得出的结论。
在月色下看来,布平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他双手没有目的地挥动:“你的想像力太丰富了。”
我正色道:“不是想像,而是凭已知的事实,一步一步推测出来的。那块奇异的大石,发出信息,好几位有智慧的大师,都感到了这种信息,信息是要他们到一处地方去,而大石又被贡云大师称为来自灵界!”
我的话,听起来像是十分复杂,其实也简单得很,布平自然明白。
他不出声,神情极度疑惑,我又道:“而如今,贡云大师失踪了 ”
布平哑声抗议:“你不能这样说,没有根据,贡云大师失踪?你怎么知道?”
我道:“我从李一心失踪推测出来的 ”
我的话才讲到一半,就在那一霎间,我又陡然想起一件事来,那个念头,不禁令得我遍体生寒,我只是在喉间发出了一下怪异的声响,一转身,就向著桑伯奇庙,奔了过去。
布平被我突如其来的行动,吓了一大跳,他的反应算是超等快捷,一伸手,就抓住了我的手臂。但是由于我向前奔出的势子十分急,所以他被我带得向前,跌出了几步,而他又死命拉著我,所以结果是我们两个人,一起跌倒在地上。
布平又惊又怒:“你又想干甚么?”
我喘著气,平时我很少如此失去镇定,但这时,已经急得冒出了一身冷汗:“白素!白素!我推测如果不错,白素也会失踪!”
布平大惊:“她……也会到灵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