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朱棣-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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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说是监察御史陈大人来了,两名姑娘竟没了言语,只撇了撇嘴,嘀咕地骂了一句:“哼,又是那个刻薄鬼,他怎的还没被阎罗王收了去呀?!”
纪纲听着稀奇,倒对那个监察御史陈大人来了兴趣,因嬉笑着起身,来到两名姑娘身后又偷偷捏了一把,头也不回地便大阔步踱了出去。
待纪纲来到楼下,不少商客已被逐出了店外,兀自围在门口瞧着热闹。纪纲不禁一愣,这才瞧见原来大堂上此时正跪着两名华袍中年男子,一人干瘦如鼠、另一人却肥胖如猪,两人这么挨在一起,不住对着一名正在端坐的白面官员磕头求饶,模样十分滑稽。
端坐的官员三十来岁年纪,身着正七品服饰,面皮白净,眉毛很淡,眉下一对三角眼在灯光下灼然生光,嘴唇极薄,嘴角总似带着轻蔑的笑意,飘着的几缕黑须梳理得十分干净,一身袍卦熨得平平整整,浑身上下一丝不乱,严严谨谨,看面相便知是个刻薄自持之人。
第十九章 【道貌岸然】
款步下楼的纪纲瞬间就吸引了白面官员的注意,似乎也在暗暗纳罕这么一个三教九流聚集的市井之地怎么也会有这等人物?纪纲却仍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吊儿郎当模样,嘴角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楼下这有些滑稽的一幕。
白面官员似乎已对二人的哀哭求饶感到厌烦,佛了佛袍袖,断然起身盯视二人,阴狠地冷笑道:“诸位也算是朝廷命官了,既然知道羞愧便不该来这等丑恶的烟花之地,行那些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既已被本官拿住,何至于仍不知羞愧,在人前做这等丑态?你们不要脸,本官还觉得难为情呢?”
果然言语刁毒刻薄,纪纲暗暗想着,但见那二人仍是一副不愿做罢还要去求的模样,心中也是来气,便轻蔑地笑着插嘴道:“二人大人,依着大明律,官员夜宿风月之地,顶多也就革职杖责罢了,何至于如此呢不要脸面求人呢?这让你们的祖宗妻子颜面何在?”
跪着的二人一呆,再没想到会被这么一个吊儿郎当、年纪轻轻的平头百姓取笑,脸“腾”地便红到了耳根,抬眼看了看白面官员,却咽了一口唾沫,不敢发作。
白面官员听罢也是一愣,诧异地看了看纪纲,冷冷笑道:“嘿嘿嘿,夜宿风月之地,自然顶多也就革职杖责。可是若是加上一条衣饰不端、有失官体呢?哼哼,只怕去牢房里住上个一年半载也算稀松平常了吧?”
要知在洪武一朝,士农工商,人人的衣着都有讲究,不可僭越,更不可低就,若是胡乱穿一气,只要被人举报,那便是触犯了大明律,刑罚可是不轻的。而且在本朝,任官极重乡间品行名声,若是有了牢狱之灾,那此人基本可算是仕途无望了。两个微末小吏苦巴巴地熬资格,原指着能有熬出头便凤凰的一天,谁曾想做一回这文人士子所谓“风雅”之事便自绝了前程?任谁也不会甘心的啊?于是二人听罢更忙不迭地磕起头来。
白面官员却理也不理他们,反而扭头端详着纪纲半响,忽然似笑非笑道:“这位公子气度不凡,不像是市井之徒,不会也是出门穿错了衣服吧?若是如此,那可也得跟本官走上一遭了。”
纪纲见这刻薄之人居然转脸便刁毒到自己头上,心头也觉厌恶,却浑不在意,大大咧咧地笑了笑,反问道:“这位便是方才两位兵哥口中的监察御史陈大人吧?”
见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白面官员越发觉得此人身份可疑,又复凝视了半响,却并不眼熟,却也不敢托大,只冷冷道:“在下正是督察院派往这山阳县的监察御史陈瑛,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纪纲一笑:“草民苏州人纪纲,听说不少地方的茶商都在这山阳转运,特地来看看,若有价钱合适的,便进一些货回苏州倒卖倒卖。嘿嘿嘿,满身铜臭的茶叶商罢了,并无官职之身,也无功名在前。嘻嘻嘻,所以陈大人方才所说的‘穿错了衣服’,只怕是错怪了在下了。”
“哦?”陈瑛还待要说,却不妨跪着的两人忽然拉了拉他的袍角,扭头看去,却见二人悄悄从怀里抽出一叠物件,露出一角,仔细看去竟然是一叠厚厚的银票,这明摆着是要行贿自己,要自己放他们一马呀?
陈瑛眼中放出一丝光亮,嘴角也不易察觉的抽动了一下,却很快隐了过去,冷着脸恶狠狠地道:“下贱杀才,将本官当成何人了?竟敢用金银贿赂于我,以为本官是那些个贪渎成性的无骨之人么?哼,告诉你们,我陈瑛七岁散父,全靠老母给富人家洗衣裳换取口粮养活大的,从小受苦受穷惯了的,吃不得山珍海味,也见不得金银珠宝。竟敢用这些恶臭的东西来邀买于我,真是可气”,说话间陈瑛似乎怒不可遏,猛地用力拽回自己的袍角,大声吩咐兵丁:“来呀,将这两个杀才拿回衙门,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官兵应声而出,不由分说将二人拖了就走。旁观的民众有的嘘嘘,有的却已叫起好来。只纪纲却皱眉撇着陈瑛,心中却全然不觉得这人是个清官。只因方才他瞧见银票时眼神实际藏着热切,虽然很快便隐藏了起来,装出一副道貌岸然模样,可这并没有逃脱纪纲的眼睛。而且越是穷苦出身之人,虽不乏清高自持的有德之人,可更多的则会在面对金钱时不可自遏,变成十分没有骨气的贪婪守财之人。这陈瑛会如此做派,一来可能是此处人多口杂,不便受贿。二来也可能是二人行贿太薄,他不必为了这一点看不上眼的小小银钱冒着风险去毁了自己声誉、毁了自己前程。而且,看此人做派,绝对是个极为精细之人,凡精细之人多擅长精打细算,他是如何盘算的虽然不知道。可毕竟是个可以收买利用之人,绝对不是孟子所谓“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的圣人君子!
纪纲在掂量着陈瑛,陈瑛此时也在掂量着纪纲,想了半响,似乎拿定主意,不愿做耗,便瞧着纪纲,摆出一副道学面孔:“年轻人,你看起来也像是读过书之人,居然还知道大明律?!好生念书,考取功名才是正途,光宗耀祖。不要为了银钱四处奔波,毁了一生性命,更毁了这么好的材料!”
纪纲只觉看穿此人,也便并不吃他假道学那一套,嘻嘻一笑,散漫道:“在下吊儿郎当惯了,做些买卖养家糊口便于愿足矣。无意官场。只觉也没那份能力,更没那份福气。嘻嘻嘻,陈大人清廉德高,若是天下官员都似陈大人一般,我们这些小民百姓也就有福了。在此只能祝愿陈大人能早日高升,也是百姓之福啊!”
陈瑛听他满嘴吐蜜地逢迎夸奖自己,可看他神情却浑然对自己并不在意,而且言语间似乎更对官场之人、对自己心存几分鄙夷,心头不是滋味,却不好发作,只冷“哼”了一声:“方才是本官好意之言,你听与不听,悉听尊便,好自为之罢!”言罢便拿脚走了,消失在夜色里。
面对这人做派,纪纲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着时辰已然不早,春香馆经此一闹也不太平了,便也紧跟着出了店门,直奔洪泽县去与徐贲会合!
第二十章 【洪泽会合】
徐贲租住在洪泽县街角临着码头的一家名叫“隆兴”的客栈,出门便可坐船直抵山阳。纪纲原要去隆兴客栈与徐贲会合,可出了春香馆后想着时辰还早,便又去了一趟楚秀园外茹太素的府邸探查了一番。纪纲武艺出众,尤其轻身功夫极为了得,这种蹬人屋顶,揭人瓦片听地脚的事儿,对他而言委实轻松不过。只不过今夜茹太素的府邸却来了客,客人是个穿着青缎圆领窄袖袍的青年男子,看装扮似乎是大户人家的清客、或是小厮。
那青年与茹太素在客厅稍坐便径自进了书房,青年男子这才从怀里掏出了一叠银票、一个木盒子。盒子里有一个暗扣,打开之后原本昏暗的书房顿时亮敞了不少,却原来里面放着一颗夜明珠。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能送这么重的礼,这人是要来求茹太素做什么大事呢?又是什么事值得这么大的手笔?茹太素只是小小的山阳县知县,七品芝麻官罢了,他手里可并没有太大的权利的啊。
纪纲在房顶思忖了半响,仍是觉得不得要领,加之外面天寒风大,书房二人说话又压着嗓音,在房顶全然听不清说的什么。纪纲暗觉无趣。纪纲是个逍遥安逸惯了的人,哪里愿意受这等罪?弯腰哈了口冷气便下了房,打马直奔洪泽县。
待到了洪泽县隆兴客栈时,天方至卯时,徐贲与两个司务还窝在被窝里沉睡。纪纲雪夜打马赶路,饶是身强体壮,此时也冻得脸色有些发紫,便招呼店小二给自己打了水泡了个热水澡,也不去叫醒徐贲,自顾自地寻个房间钻被窝去了。待一觉醒来,已至正午,徐贲早已命人端上饭菜侯在房里。
“哟,徐大人?!您什么时候来的?要您这堂堂五品大理寺寺丞等在这里,如何敢当?岂不羞杀在下了么?”纪纲睁开眼就见到了徐贲,又觉得好笑又是无奈,只得赶忙翻身起来,匆匆披上外衣,嘴上却半句难听的话也不能讲。
徐贲因知他是燕王府里的人,心里虽然不太喜欢这个油嘴滑舌的年轻人,却也从不敢拿大作威,摆了摆手和颜悦色地说:“纪公子为公事奔波,我本不该来扰你清梦的,只是三日没了你的消息,今儿一大早听店小二说你清晨已回,心里着实着急惦记,便命店家把酒菜都预备了,我专侯于此,一来是表我敬意,二来嘛也是想问问山阳那边的情形。”
纪纲草草洗漱了毕了,这才与徐贲在酒桌前落了座儿,也觉肚饿,便不客气地手撕筷夹,一盘猪蹄下肚,又喝一杯老烧酒,顿时觉得浑身舒坦、暖意融融,这才道:“这茹太素在山阳县万事不理,由着县丞折腾,倒并不恶名。他每日里去县衙点卯便回府读书、吟风弄月的,他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