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儿不为奴-第6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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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多尔衮死后,顺治自领镶黄、正黄、正白三旗,让豪格之子富绶为镶白旗主,另外,顺治之兄硕塞及其子庄亲王博果铎封植镶红,地位在原镶红旗主岳托之孙平郡王罗科铎之上。再发还了原正蓝旗的几个牛录,从镶蓝、镶白调了些,这才把正蓝旗重新凑起来,如此一来,太祖子孙已统领控制了五个旗,镶蓝旗济尔哈朗及其诸子又靠拢帝室,帝系势力大大超过以前。
八旗中的另外两旗,正红旗代善的子孙保持中立,正蓝旗中,顺治让阿巴泰之子岳乐晋封安亲王,政治地位进一步受到压抑,帝系之领旗及势力在八旗中居重驭轻,已占绝对优势。而原先属于多尔衮和多铎的两白旗人,无一不被顺治打击,当年兴起的几场大狱,那些替大清扫平关内的功臣名将差不多都被下了狱,死的死,老的老,弄得两白旗肢离破碎。正白旗虽名义上属上三旗,但内中真正的正白旗人少得可怜,跟多尔衮打天下的都死光了。
兀儿特原先就是正白旗的人,到正蓝旗当章京,旗主又是安亲王岳乐,便以为以后会受到皇帝重视,哪曾想旗主最后竟是这么一个下场。自己千里迢迢带兵来扬州听皇帝指挥,准备参与大战,可待遇却连蒙军都不如,他胸口那团火烧得炽热,一时情急自然失言了。
来差令的两黄旗人听了兀儿特这话,一个个脸色当场就变了。兀儿特说完之话冷风一吹,也清醒过来,暗自后悔。邵尔岱、蟒出洒出二人灵活些,忙上前和两黄旗的人打哈哈。还好,两黄旗的人倒也无意去鳌拜和主子那里告兀儿特一状,冷冷说了几句便离开了。兀儿特这边自也是不敢违抗鳌拜的命令,闷闷不乐的带着手下兵挤到隔壁正白旗的军营中。
兀儿特从前就是正白旗的,和正白旗的那些人也熟,当晚就有一帮从前的同僚好友聚到了一块,围着火炉子烤羊腿喝酒。在场的人有正白旗的纠兵官阿尔必、佐领岳得济、功间色,壮大对大拜、门都海,骁骑校住厄西兔、查克丹等人。
酒劲一上来,帐中又没有外人,一帮满州军官自然没什么避讳,说着说着就说起这几年旗下的悲惨遭遇来。兀儿特也是酒劲上来,大骂鳌拜狗眼看人低,其他正白旗军官这些年受的鳌拜那帮两黄旗大臣气可少,当下你一言我一语的就痛骂起两黄旗那帮奴才起来。不过,酒劲再大,也没人敢骂皇帝。满人也好,汉人也好,那都是皇帝是贤明的,坏东西都是下面的人。
佐领岳得济“咕噜”一口大酒下去,随口问道:“兀儿特,听说吴三桂把朱由榔迎回来了,有这事没?”
“俺哪知道,不过信王说吴三桂肯定反,这人靠不住。”兀儿特一边啃着羊腿,一边说着。
“我是没见过朱由榔,不过听人说那朱由榔长得真像真龙天子,叫人一看就忍不住给他跪下磕头呢。”壮大门都海放下酒碗,说了件他听说的事。
“真要是真龙天子,那俺们就保他做皇帝,这旗下,过得太是憋屈,都是八旗,偏分个亲娘后娘养的……要保了一个真龙天子,咱们可都是不世之功了……”
佐领邵尔岱怕是酒真多了,竟说了这么一句大逆不道的话,不想他这话一说,帐中一众满州军官竟没一个指责的,反而纷纷点头附和。不过这话说归说,一帮子满州军官可没真想跑云南去拥什么真龙天子,大抵也就是当个乐子一说。
说话间,正白旗的佐领功间色却忽的说道:“你们知道第三牛录第四佐领的苏纳么?”
第849章 做大明的官!
“苏纳?哪个苏纳?”
邵尔岱打着酒嗝问道,门都海顺手又给他切了片烤得金黄的羊肉。
功间色道:“就是跟哈哈木去广州的苏纳,老姓富察家的。”
“富察家的苏纳?”邵尔岱接过门都海递来的羊肉,想到什么,不由笑了起来:“那个拉皮条的?”
“可不是他么。”
功间色也笑了起来,苏纳在满语中的意思是牵狗的皮条,原先倒不觉什么,可打入关学了汉人的东西后,这苏纳就成拉皮条的了,当初旗内可没少拿这个打趣苏纳。
“他怎么了?”
蟒出洒出脑袋有些晕乎,不过他记得正白旗里有这么一个人。说完却一拍脑门,“哎”了一声:“苏纳去了广州,那不得死了?”
“哈哈木将军和噶来额真都死在广州了,这苏纳还能不死……喝酒喝酒,好好的说这死人做什么。”
兀儿特闷声放下酒碗,心里有些堵得慌,那广州和江宁的满城可都是被太平寇给屠了的,八旗老少不知死了多少。也不知这几年大清是不是流年不利,睿亲王那会无往不利,可他一死,先是孔有德和尼堪,后是尚可喜、济度,再加上前阵的旗主岳乐,大清接连阵丧亲王,长江以南精华之地也几乎丢个精光,领军的也都是些宗室的瓜蛋,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兀儿特很是感触,信王多尼和平郡王罗可铎连吴三桂是否真反都没有确认,就放弃贵阳一路灰溜溜的逃回保宁,这要放在多尔衮那时,别说是郡王了,就是亲王也得法办砍了脑袋去。可皇帝倒好,竟然只是下旨训斥,并未将两个郡王如何,相反却对在江南殉国的王公将领们百般怒骂,迁连他们的家眷,这般处事,满州上下哪个不寒心!更让人诟病的是,皇帝对八旗一碗水端不平,有什么好事都是两黄旗的,坏事全是其他旗的,朝中要紧的职位也都是两黄旗的人,其他六旗的只能捡些两黄吃剩下来的,这怎么能让人服气?
皇帝实在是太年轻,太年轻啊……要这般下去,只怕咱满州人真的坐不得他汉人的江山上喽……
想到白日两黄旗的人嘴脸,兀儿特越想越憋得慌,拿起酒碗猛灌一口,险些呛着。众军官听了他的话,精神头都有些低落,远的就不说了,就这半月来接连两败,满蒙将士死了大几千,谁又敢说下面不会再败?仗打败了,那就是要死人的,天知道下一个死的是不是自己。不知不觉,这军帐中倒是多了几分肃穆伤感之色来。
不想那功间色却摇了摇头,对众人说道:“苏纳没死。”
“没死?”
兀儿特怔在那里,哈哈木和噶来道噶额真都死了,苏纳怎么可能活着。
“他跑回来了?”邵尔岱也奇怪,这人要跑回来了,自个在京里时怎么没听说的。
功间色却又摇了摇头:“他也没回来。”
“没死怎么不回来的?”邵尔岱糊涂了。
蟒出洒出道:“被抓了?”
“这……唉,这话不好说啊……”
功间色欲言又止,兀儿特有些不快了,不悦道:“都是老旗的兄弟,有什么不好说的。”
邵尔岱被功间色这样子也惹恼了,骂咧道:“我们虽拨到正蓝旗去,可哪个不是老白旗出来的,你功间色还真把我们当外人了?……你要这样,我们这就走人,往后你正白旗当你们的上三旗去,我们做我们的下五旗人!……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说完,起身作势就要走,那样子做不得假,显是真气着了。
正白旗的一众军官忙上前抱住邵尔岱,你一句我一句劝着。邵尔岱却只盯着功间色,功间色见状,咬牙道:“那我便说了。不过我说的这些,大伙在这帐中听过就算,要传出去,俺功间色脑袋可不够砍的!”
功间色这么一说,就连兀儿特也觉奇怪了,不知道功间色要说的是什么事情,后果会这么严重。一个个更加好奇了。
功间色坐在那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定了定神,缓缓扫视了兀儿特他们,这才说道:“苏纳不但没有死,这会在明朝那边还发达了,他被明朝的皇帝封侯了。”
“封侯?”
诸军官都是一惊,邵尔岱更是惊得合不拢嘴。他们不能不惊,因为封侯这种事是他们这些满州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满清的爵位分为三种,分别是宗室爵位、异姓功臣爵位、蒙古爵位。宗室爵位自然是分给爱新觉罗家的,兀儿特他们虽也是满州,可不是爱新觉罗家的,所以这爵位他们沾不得边,爱新觉罗家的却是一出生不问男女都有。
蒙古爵位和兀儿特他们也没关系,他们能够奔的前程只能是异姓功臣爵位,这爵位又分为公、侯、伯、子、男、轻车都尉、骑都尉、云骑尉、恩骑尉九等。而这九等爵位,每一个台阶都可能让他们终生止步。一般旗内他们攒军功叫挣前程,半个前程就是第八等的云骑尉,一个前程就是骑都尉,可往往他们卖命几年也挣不得半个前程,原因不外乎出身的缘故。很多佐领终其一生可能就只得能个骑都尉的爵位,就兀儿特现在是参领了,可身上的爵位不过是个轻车都尉,想要授上男爵,估计得他死之前才能有。所以一听从前的第四佐领苏纳在明朝那边都被封侯了,兀儿特他们能不惊,能不羡慕?那苏纳在旗里的时候不过是个云骑尉的佐领啊,他一辈子都别想封侯!
“这事你从哪听来的?”兀儿特尽量平复心中的震惊,想问明白。
“这事是真的?”
邵尔岱他们也一个个紧盯功间色。
功间色沉默片刻,开口道:“是苏纳派人告诉我的。”
兀儿特一愣:“他为何要告诉你?”说完,却恍然大悟,失声道:“他要你投明?”
功间色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苏纳在太平军那里改了汉名王泰,被封新安侯,现领军镇守苏州的事和兀儿特一干人说了。他说完之后,二十多个正蓝、正白出身的满州军官都没有说话,帐中一片安静。
半响,蟒出洒出吐出了嘴里的羊骨头,闷声道:“苏纳真是走了狗屎运,竟然封侯了。”
功间色低头看着酒碗,邵尔岱他们也同样默默的看着桌上的酒碗。正白旗另一个佐领岳得济长长吐了口气,对兀儿特道:“其实苏纳走的这条路,咱们未必就走不得了。说实在的,我们这些老白旗的人,这些年旗内哪个待见我们?”
壮大门都海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