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明-第6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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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步,发起冲锋。
五十步。提到最高的马速,八旗兵娴熟的骑术得到充分发挥,就像一个老司机,过一个路口的时间就能把车速加到五档。他们一边催到战马,一边横过手里的虎牙刀和长刀,在战马的高速冲锋下。不用有任何劈砍动作,只要稳稳的抓住刀柄。就能斩断碰到的一切障碍。
眼看距离楚军士兵只剩二十步,领兵的清将猛然大喝一声。身先士卒第一个冲向楚军的战旗,雪亮的刀光,奔腾的战马,嘴角的笑容更加狰狞,他仿佛已经看到,楚军的战旗被一刀砍倒,成排的八旗铁骑踏翻楚军军阵,楚军士兵被撞得一个个倒飞出去,无不骨折筋断,侥幸避开马蹄的却被长刀拦腰斩断,鲜血淤积成河……
突然间,眼角的余光扫到地面上有什么异常,那清将心中一凛,下意识的一勒马缰,可是战马正在高速冲锋,一时间停不下来,前蹄落下之后骤然一空,随着清晰可闻的骨折声,胯下的战马一声长嘶,摔倒在地,把那清将头下脚上掼在地上。
陷马坑!
陷马坑只比马蹄大一圈,深却有十寸,就是一个个不规则的小深坑,马蹄踏进去就会摔断腿,这种防御设施的施工量远远小于胸墙战壕,在平原地区非常实用,一八二旅来不及修筑更多的工事,却绕着核心阵地挖了一圈密密麻麻的陷马坑,上面还用树枝草叶进行简单的伪装,让八旗骑兵吃了大亏。
马最有灵性,受过严格训练的战马尤其反应敏捷,当前面几排战马纷纷摔倒后,后面的战马知道有危险,不等主人勒缰绳自己就停了下来,一个个人立而起,放声长嘶,前蹄再次落地后打上个响鼻,呼哧哧喘着粗气……可惜的是,楚军的刀盾兵不给它们喘息的机会,一窝蜂般掉头就杀了过来,刀斧砍不到马上的骑兵,砍这些站着的战马却很顺手,连带着八旗兵的大腿小腿和脚丫子,一起都成了刀盾兵的攻击目标。
冷兵器战争中,如果出现两个骑马的将领单挑,肯定是一次又一次的对冲,双方对冲一次算一个回合,这就是大战三百回合的出处,总而言之一句话,骑兵一定要跑起来,一旦站在原地作战,除了居高临下之外再没有任何优势,反而处处都是容易受到攻击的弱点……庞大的马身,转动不易,坐的太高,无法保护马腹以下,用长刀长枪砍杀敌人,楚军的刀盾兵却把盾牌顶在头上,轻易的护着了自己,反手一刀刺进马腹,这个骑兵就算废了。
看到情况不对,后面的八旗骑兵纷纷拨转马头,和楚军刀盾兵拉开距离,前面的八旗骑兵被缠住了,只好在马上左拦右遮,勉力支撑,清军重步兵刚刚集结完毕,又朝这边奔来,想要救援骑兵同伴,但是他们身上的铠甲太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匹匹战马被砍断马腿,一个个清军骑兵掉下马来,被楚军士兵乱刃分尸……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两翼的八旗骑兵就死伤了一百来人,重步兵赶到近前的时候,楚军刀盾兵一哄而散,退入圆阵工事内,一阵排枪和箭雨射来,把气喘吁吁的清军重步兵远远赶了出去。
“真是骄兵必败!”尼满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他手下有两千五百名八旗骑兵,伤亡一百个无关大局,关键是这个败仗挫动了清军的锐气,打乱了他们的进攻节奏,看看已经变成橘红色的夕阳,尼满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在天黑前击溃楚军。
楚军阵地上,却是一片欢声雷动,士气大振。今天自从和这股八旗骑兵接战后,就一直被他们压着打,各种各样的虐,伤亡人数远远超过对方,这回消灭了一百来个八旗兵,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
“来吧,来吧,来吧!”丁宗望盯着对面的清军重步兵,下意识地紧紧攥着刀柄,清军爱惜战马,吃了这个亏后就不会再用骑兵强冲工事,真正的对手还是那一千个重步兵。
这个时候,楚军已经全部收缩进入圆阵,刀盾兵在前,长枪兵其次,火枪兵间杂其中,弓箭手在最后面,摆成一道环形防线,火炮损失了一半,还剩下一半,又被平均分配到防线的各段……几百个辅兵和非战斗人员也被武装起来,拿着刀枪排成四个小方阵,守在环形防线的后方,一旦前方被清军突破,就要靠他们上前封堵。在楚军阵地的中间,还有三百多个刚刚收拢的溃兵,副旅长韦定源正在给他们训话打气,一八二旅的兵力不足,所有的战兵都投入防线,这三百多个溃兵主要都是长枪兵,就是全旅最后的预备队。
八旗骑兵故伎重施,再次下马变成弓箭手,向着楚军圆阵不断放箭,楚军火枪兵和弓箭手立刻还击,几轮排枪后,阵地上一片硝烟弥漫。
“嗖!嗖!嗖!”
八旗兵射来一支支火箭,钉在大车和鸡公车上,引燃一道道火苗。
火枪兵和弓箭手继续战斗,长枪兵和刀盾兵放下武器,用沙包泥土救火,这些火箭都浸过油,烧起来火苗很难扑灭,哪怕被沙土暂时压下去,一旦遇到空气又会变成明火……为了救火,楚军士兵不得不把身子探出掩体,不断有人中箭受伤。(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二卷 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第一九五章 见血
“开火!”
丁宗望猛然挥下战刀,士兵们开枪后撤到后排装弹,他却从弥散的烟雾中向对面看去,查看这轮排枪的战果。△还不错,虽然火枪兵掺杂在刀盾兵和枪兵里里,队列很不规范,但这轮排枪还是打中了十来个八旗兵,其中两个被直接打倒,估计活不成了,另外三个伤势较重,退出战斗,其他中枪的八旗兵似乎并无大碍,仍在继续射箭。
看看自己的手下,全连大概还有七十多人,这可是整整一天战斗后的结果,战损比可以接受,楚军火枪兵有工事作为掩体,自身的安全性大幅增加,鸟铳架在掩体上,射击的稳定性也明显提高,在对射中竟然不落下风……要知道,这些火枪兵可是一群新兵,能和号称“骑射无双”的八旗兵打成平手,已经是值得骄傲的战绩。
第二排火枪兵上来后,丁宗望立刻下令开枪,对面的八旗兵黑压压的一片,只要瞄准人群开枪基本上就能击中目标,不用太多的瞄准,在他们冲到防御工事二十步之前,只有火枪兵可以造成有效杀伤,弓箭手基本上都无法破甲。眼看清军重步兵冲锋的速度不断加快,丁宗望也有意加快了射击速度,能多打一轮排枪就多打一轮,不用考虑射击的频率和节奏。
清军重步兵大踏步向前,领头的几个清将看起来特别高大,他们不仅个子高,而且明显比正常人大了两圈,仗着身强力壮又多批了一层铠甲。被鸟铳的铅弹击中后浑若无事,带着整个冲锋队伍似慢实快的向着楚军工事冲来。
三十步。
二十步。
眼前的硝烟还未散尽。丁宗望再次挥下战刀,楚军士兵瞄着大概方向就扣动了扳机。敌人冲到二十步内,鸟铳的破甲能力更加可靠,爆豆般的枪声响过,**个八旗兵一头栽倒,伤亡明显增加。
但这样的机会不多了。
敌人马上就要冲到工事前面,火枪兵要给长枪兵、刀盾兵让出战斗位置,从理论上讲不能再上前开枪。
“闪开,你们快闪开!”旁边的枪兵营军官在催促丁宗望离开,以便枪兵整队列阵。
“等一下。伙计!再让我打一轮!”丁宗望扭头往两旁看了看,却命令后排的火枪兵上前,那个枪兵营军官恼怒的上来推了丁宗望一把,丁宗望却扳着他肩膀往旁边看去。
两边十几步外,各有一门三磅炮摆在阵地上,跑尾处的火绳呲呲冒出火花,附近的炮兵蹲在地上,伸手捂住了耳朵……
“砰!砰!”
随着雷鸣般的炸响,两颗炮弹几乎在同一时间射出炮膛。这一刻,炮口喷出一团炽热的火焰,浓密的白烟尚未完全腾起,下一刻。清军队形中出现了两道长长的沟壑,就像光头强开着伐木车闯进了森林,一个身批三层重甲的清将躲闪不及。被炮弹击中手臂,一条胳膊立刻被强大的冲击力扯了下来。断臂飞上天空,鲜血有如喷泉。那清将发出声嘶力竭的嚎叫,声音犹如受伤的野兽般充满痛苦,响彻整个战场。
“开火!”
丁宗望大声下令。
“放箭!”
后排的弓箭手已经憋了好长时间,终于抓住一个绝好的战机。
两颗炮弹射来,清军重步兵一阵大乱,他们忙于躲闪炮弹,顾不得再做出低头含胸的保护动作,手里的盾牌也歪到一边,面门、咽喉、四肢、关节等处空门大开,雨点般的铅弹和箭矢铺天盖地的射来,清军士兵像被砍倒的木头,随着一声声急促的惨呼摔倒在地。
“撤!撤!撤!”
丁宗望大声叫着,催促火枪兵们退到后排,有几个士兵掉了火绳、通条,趴在工事上使劲去够,丁宗望上去对着屁股一人一脚,赶着他们立刻后撤,通条和火绳都不要了。
在阵地前面,八旗兵的反应非常快,或者说已经做好了挨楚军两炮的思想准备,前队刚刚被打乱,后队更多的重步兵就涌了上来,他们才是冲阵的主力!
“土狗!”
一八二旅的旅旗下,张延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小声骂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刚才那个机会实在太好了,如果换成当初的恭义营、崇阳营这种王牌部队,肯定会趁机发起反击,一举把敌人的这次进攻打下去,但是一八二旅没有那个本事,他也不敢轻易下令出击,只能缩在工事里被动防守……一个大好的机会从眼皮子底下溜走,张延世却只能干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把自己的手下都骂了进去,骂完之后却有些后悔。和恭义营相比,一八二旅当然只能算土狗,碰到如同老虎野猪一样的八旗兵精锐,能打成这样其实已经不错了。
清军后阵,尼满的神情也异常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