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明-第3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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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被包围的岳州营不同,汪克凡已经收到了南昌破围的捷报。
消息立刻传遍樟树镇,三军上下士气大振。
汪克凡立刻下令,对蔺光远和李成栋发起总攻。经过前一段的准备时间,楚军已经把这股敌人彻底包围,就像熟透的果子,到了摘下来的时候。
第一个目标就是李成栋,把他消灭之后,后面的蔺光远孤立无援,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拂晓时分,楚军发起了进攻,士兵们呐喊着冲向李成栋的营寨,却没有遭到任何抵抗,直到杀上寨墙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座空营。
李成栋跑了!
除了汪克凡以外,没人对此太过在意。只是一个普通的绿营总兵罢了,还几次败在楚军手下,跑了就跑了,以后碰上再收拾他,先消灭蔺光远再说。
蔺光远也不知道李成栋跑了,还以为前面有他挡着,楚军突然冲了上来,几乎没能做出有效的抵抗,就被攻破了营寨。被明晃晃的刺刀抵住胸口,刚才还在叫嚷死战到底的蔺光远突然跪倒在地,投降求饶。
他很快被带到汪克凡的面前。
“李成栋跑到哪里去了?怎么跑的?”汪克凡问道。
“什么?李成栋这小子跑了?难怪他的营寨丢得这么快!”蔺光远恍然大悟,咬牙切齿:“这家伙真不是东西,可把我害苦了,汪军门一定要把他抓回来,替我报仇!”
和这个精神分裂症患者没什么可说的,汪克凡摆摆手,命人把他带下去,传令部队强行军前进,以最快速度救援岳州营。
……
此时此刻,李成栋已经在几十里外的江面上,正站在船头看风景。鲤鱼脱得金钩去,摇头摆尾不再回,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逃走,他的心情非常不错。
谢天谢地谢人,多亏给夏建仁送了一份厚礼,多亏夏建仁还算有良心!
因为屯布儿要和岳州营作战,夏建仁的战船有两天的空闲时间,他昨天晚上特意拐了过来,通知李成栋,清军已经战败。
李成栋当机立断,连夜乘船逃走。经过几天的激战,他的部下只剩两千多人,只用了几十条船就一趟运完,几百名亲兵也没有太大的伤亡,以他们为骨干,将来再把队伍拉起来,是很简单的事情。
“要不要通知蔺光远一声?”夏建仁的任务是接应清军各部撤退,顺便捎走蔺光远,也能卖个人情。
“那个傻鸟,就留他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免得惊动了南贼,连你我都走不脱。”李成栋这段时间天天装孙子,受了蔺光远一肚子气,当然不愿帮这个忙。
“好吧,这事你说了算。”夏建仁其实无所谓,无论蔺光远还是李成栋,都是被谭泰放弃的棋子,救了他们没功劳,不救也没关系。
“咱们现在去哪?”李成栋问。
“我先把你们送到丰城县,然后去接应屯布儿。”夏建仁答。
“不,我不能去丰城县。”李成栋连连摇头,说道:“我跟你一起走,去助屯布儿将军一臂之力。”
这样光溜溜地跑回丰城县,肯定会受到谭泰的处罚,李成栋决定到屯布儿那里看看,争取捞些军功,顺便拍拍屯布儿的臀部,抱抱他的大腿。(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极限
赣江西岸,岳州营中军大营。
“破营!破营!”
清军后阵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岳州营的营寨又一次被大炮轰开,残破的营墙上硝烟弥漫,霍然露出一个三丈多宽的大口子,塌下来的碎石浮土堆成一个慢坡,上千名八旗兵呐喊着,一窝蜂般涌向缺口,踏过同伴和楚军士兵的尸体,杀进大营。
清军的后续部队早就急不可耐,彪悍的八旗兵不等主将下令,催马挥刀就冲了上去。营寨外面有层层叠叠的路障壕沟,虽然已经填出了几条通道,大队骑兵仍然无法通过,八旗兵纷纷跳下战马,提着虎牙刀徒步冲锋,要在第一时间支援前面的同伴。
两边的营墙上,楚军士兵不停开枪放箭,朝着密集冲锋的八旗兵射击,不断有八旗兵突然栽倒,但是无法阻止他们前进的脚步。
火箭横飞,枪声大作,战场上硝烟弥漫,看不清营墙里面的动静,传出来的厮杀声却越来越激烈——凄厉的牛角号、震动心弦的战鼓、尖利刺耳的哨子,士兵声嘶力竭的呐喊,兵器接连的撞击,垂死的惨叫……,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闻之弱者无不胆寒,久经沙场的军将却血脉贲张!
屯布儿连着几天没有合眼,眼睛里满是血丝,看上去就像一只嗜血的恶狼,死死盯着对面的岳州营营寨。突然,营寨里腾起几道冲天大火,火光熊熊,黑烟滚滚。
“南贼放火烧营,已经抵抗不住了!”
屯布儿喝道:“传我的将令,不许放走一个南贼,也不留一个活口。战后以首级论功!斩杀敌将谭啸者,赏一个‘前程’!”
和明朝相比,满清的军功系统更加完善。从包衣奴才到封贝勒,一共二十四个前程。如果是普通的士兵,半个前程就能换个五品的爵位——“拖沙喇哈番”,一个前程就直接到了“拜他喇布勒哈番”,几辈子享不完荣华富贵。(拜他喇布勒哈番,满清勋爵称号,一般是正四品散官,大致对应正厅级甚至副省级待遇,乾隆元年定汉名为骑都尉。比男爵低两个档次。)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屯布儿立下如此厚赏,就是为了激励八旗兵在最后关头再加一把劲,彻底消灭岳州营,尽快锁定胜局,不给敌人留下任何翻盘的机会。
有大嗓门的士兵专门负责在阵前喊话,梅勒章京屯布儿的命令立刻传遍了整个战场。
“梅勒章京有令,谁杀了谭啸,赏一个‘前程’!”
八旗兵立刻都红了眼睛,杀一个南贼将领。就能少奋斗二十年,这样的机会一定要拼!八旗兵们嗷嗷叫着,争先恐后冲向岳州营的营寨。冲向营寨中央,谭啸的将旗方向。
大局已定!
屯布儿有万分之万的把握,岳州营马上就要被消灭,不会再出现任何反复了,下面的战斗将变成对楚军的单方面屠杀。
不容易啊!连续五天四夜的恶战,好几次都功亏一篑,伤亡了将近三千人,总算把谭啸打垮了,这家伙如此难缠。如果南贼都像他们一样,我大清王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一统天下……
突然间。他觉得脚面上有个什么东西再爬,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讨厌的蟑螂,南方蛇虫鼠蚁太多了,大冷天的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屯布儿抬脚一抖,把那只蟑螂甩到地上,随即重重踩了下去。身为大将,他穿着一双威风凛凛的皮靴,鞋帮上镶满铜钉,半圆形的马刺光芒闪耀,一脚踩下仿佛可以摧山断岳,地面都抖了几抖。
把那只蟑螂踩在脚下,又狠狠得来回碾了碾,屯布儿露出一丝快意的狞笑,敢和我作对,让你粉身碎骨!
抬起脚,那只蟑螂却没有死,略略停了一下,就向旁边快速爬去,屯布儿连忙再踩,一脚一脚接一脚,把地上的泥土和残雪踩得稀巴烂,那只蟑螂却失去了踪迹。
“嗯……”屯布儿正要发怒,却听到前面一阵大乱,抬头看去,岳州营的营墙缺口处突然燃起了大火,十几辆装满柴草大车连成一排,车上烈焰翻腾,像一道火墙,把缺口堵的严严实实,八旗兵被分割成两半!
“坏了!”
屯布儿大惊失色,岳州营眼看着已经撑不住了,怎么还藏着这一手?徒步冲锋的八旗兵没有任何器械,肯定冲不过这道火墙!
他只犹豫了几秒钟,就做出决断,翻身上马,亲自冲到前面的炮兵阵地,大声说道:“快!快给我开炮,把火墙轰开!”
炮兵指挥官是个汉军旗的甲喇章京,名叫张高计,他愣了一下,答道:“大人,上头有咱们好几百人,不能开炮啊!”
“快些!别废话!”屯布儿吼叫着,劈手一马鞭,张高计的脸上立刻冒出一道血棱子,捂着脸晃了晃,扑通倒在地上,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所谓急中生智,张高计其实是在装晕,这样做虽然会遭到屯布儿的惩罚,甚至脑袋都保不住,但两害相权取其轻,和听令开炮的后果比起来,还是值得一拼……要知道,那些八旗兵很多都是满清勋贵家族的子弟,如果开炮必然死伤惨重,他们的家人岂能善罢甘休?到时候各种报复手段使出来,自己固然生不如死,一家人都跟着没了活路。
拼了!万一从屯布儿手下逃得性命,自己就是这些满蒙八旗兵的大恩人,哪怕不当这个劳什子的甲喇章京,下半辈子也不愁没有着落。
屯布儿却顾不上理他,转过身亲自对其他的炮兵军官下令,大声叫嚷,声色俱厉,在他的督促下,几门大将军炮相继开火,炮弹一颗接一颗呼啸而出,射向楚军营墙的缺口。
缺口附近,清军士兵正挤得密密麻麻,每一颗炮弹飞来,都会在人群中犁开一道血肉胡同。神威大将军炮使用九斤重的炮弹,高速飞行携带巨大的动能,在地面上连续弹跳,毫无征兆的突然转向,血肉之躯只要沾上点边,立刻就是断手断脚,残肢横飞,八旗兵被打得鬼哭狼嚎,场面犹如修罗地狱般惨烈。
“砰!砰!砰!”
几颗炮弹打中了正在燃烧的大车,车身立刻炸开,无数的碎片向四周射出,碎木车轴也变成杀人利器,很多八旗兵临死的时候还没搞清楚,为什么会遭到自己人的炮击。
屯布儿的心在滴血,气恨难当,脸色铁青,手脚一阵阵冰冷麻木。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大车组成的火墙已经被炸开,现在冲进去,就能把楚军都杀光,为冤死的八旗儿郎报仇雪恨!
“杀!”
他纵马直冲而出,上千名八旗兵紧跟而上,像一股势不可挡的狂潮,要踏平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