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明-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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阀。
在何腾蛟手下的部队中,以王进才、郝摇旗所部的战斗力最强,军阀刘承胤等部居中,但是这些军阀之间也矛盾重重,为了争地盘,抢粮食不时发生摩擦,何腾蛟也弹压不住。
湖北的军事力量相对较强,无论李过的忠贞营,还是岳州府的马进忠,以及堵胤锡本人的君子营,都是湖广官军中的佼佼者。
忠贞营的二十万大军占据荆州府和承天府,活跃在长江沿线,压得勒克德浑不敢出武昌府一步。但可惜的是,忠贞营没有一块稳固的后方根据地,仅凭荆州府和承天府养不起这二十万大军,部队的规模始终没有大的发展,武器装备也有所不足。
马进忠本来就不招何腾蛟待见,汪克凡离开湖广之后,马进忠也没了挡风墙,不断受到严重的排挤,只能被迫向堵胤锡靠拢,经过一番周折后,他的部队改归堵胤锡节制,但仍然驻守在岳州府。
堵胤锡在常德府编练新军,招募了五千青壮成立了“君子营”,在汪克凡、李过等人的帮助下,君子营的起点很高,训练严格,而且拉到湖北战场上打过几仗,真刀真枪和八旗兵较量过,也算一支强军。
当然,这个“强军”是相对的,忠贞营、君子营和马进忠等部还是差了一到两个档次,他们二十多万大军,才能对武昌府的勒克德浑略占优势,一旦孔有德的部队进入湖广,这种军事平衡立刻就会被打破。
总的来看,湖广的明军全加起来,比孔有德的清军也差了很多,哪怕再把恭义营加上去,也无法撬动实力对比的天平,而且湖广明军内部还不团结,搞不好就会被清军各个击破……
政治、军事都有问题,而在经济方面,湖广也碰上了大麻烦,尤其是湖南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这个年代的军费开支,除了少量武器装备之外,主要就是用来发军饷。湖广的明军总数将近四十万,每年需要几百万两银子的军饷,而湖广一年的财政收入只有几十万两,远远不够用。
何腾蛟为此绞尽脑汁,除了他自己的督标营保证不断饷外,其他的军队能拖则拖,能扣则扣,尤其湖北的部队更是基本不管,但湖南的官军也有十好几万,还有一百多万两军饷的缺口。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何腾蛟开征“义饷”,增收租税,每亩田赋较原额增加五倍多,又寅吃卯粮,提前预征明年的税赋,虽然如此,收入仍然不敷开支,又预征了后年的税赋……
如此横征暴敛,再加上贪官污吏浑水摸鱼,已经超过了百姓能够承受的极限,因为征收“义饷”家破人亡的事情屡有发生,普通佃户和自耕户卖儿卖女,逃亡离开湖南,中小地主也不得不抛售田地,家产急剧缩水。
在明代末期,地主用“田骨”和“田皮”来分割土地的所有权和耕种权,在一般情况下,增加的田赋租税都会转嫁到“田皮”上,也就是种田的佃户和自耕户身上,对地主士绅的影响不大。
但是由于何腾蛟增收的田赋租税太多,造成佃户和自耕户大量破产逃亡,地主士绅找不到转嫁对象,也跟着大受损失,因此对何腾蛟极为不满。
由此又造成了恶性循环,大量的佃户和自耕户逃亡之后,湖南官府收不到足够的钱粮,只好克扣拖欠部队的军饷,让刘承胤、黄朝宣等军阀在驻地“就食”,也就是自己想办法。这些军阀就恣意劫掠,强取豪夺,从百姓士绅手里抢钱抢粮,进一步破坏了社会的生产力。
在这种情况下,湖南的社会矛盾急剧激化,老百姓对官府不满,士绅地主也对官府不满,各地盗贼丛生,土匪横行,演变成了一个弱肉强食的丛林社会,大明官府在百姓中已经失去了民心,而王夫之等举子来告状,就是这个原因。
得民心者得天下,在清军即将南下的时候,湖南官府却失去了百姓和士绅的支持,未战已呈败象……
在湖北方面,情况要稍微好一点。
堵胤锡手下的兵马不多,百姓的负担虽重,还勉强能够承受。
忠贞营则把荆州府和承天府看成自己的地盘,不愿对当地造成严重的破坏,就没有过度征敛,在堵胤锡的接济下硬抗……但这也造成部队长期欠饷,粮食物资严重匮乏,军心和战斗力都在下降,忠贞营虽然都是农民军出身,比较团结,也出现了溜号和开小差的现象。
总的来说,湖广内部矛盾重重,外部没有支援,军队的实力不足,缺乏粮饷物资,百姓的支持度也很低,完全就是一个烂摊子!
在朝廷里和汪克凡的身边,稍微懂些军事常识的人,都认为湖广之战有败无胜,比如张家玉就认为,最好的结果就是守住衡州(今衡阳市),在湘南挡住清军的进攻,如果战事不顺利的话,清军甚至会攻入广西和贵州。
但是在文官和民间百姓中,却有一种盲目乐观的情绪,认为湖广明军大可与清军一战。他们的理由很简单,湖广的明军有将近四十万,占了朝廷官军总数的一多半,而孔有德加上勒克德浑,总兵力也只有十几万,以四十万对十几万,怎么也不会输得太难看。
汪克凡离开广东之前,对此就已经深有感受,朝廷里的大多数文官都对湖广之战寄予厚望,希望能通过这一仗稳住局势,甚至连隆武帝都在考虑打败清军之后,如何拿掉何腾蛟。
和那几个年轻举子谈话之后,汪克凡发现湖广士绅也没有意识到局势的严重性。
平心而论,何腾蛟在湖南横征暴敛,虽然有一定的私心,但终归只是一种行政措施上的失误,士绅地主有“田骨”“田皮”的保护,在这场风波中损失最小,大敌当前仍忙着维护自己的利益,人性中自私的一面充分暴露。(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七章到底谁是炮灰
第二天一早,汪克凡的船队离开韶州府,拐向东北的南雄府,在南雄府弃舟登岸,准备进入江西的时候,一名湖广总督衙门的信使从后面追了上来。
这名信使见到汪克凡后,呈上一封湖广总督衙门的公文,幕僚程问上前接了过去,检验上面的行移印章,但只扫了一眼匣盒上的封皮,就皱起了眉头,转身把没拆封的公文送到汪克凡的面前。
“启禀军门,湖广总督衙门发来‘照会’,不合礼制,是否原样退回?”程问声音压得很低,伸出一个指头,点着那封公文的封皮,上面“照会”两个朱笔红字非常显眼。
“照会”,是明代公文的一种,用于不相隶属的官署之间;一般由地位较高的衙门对地位较低的衙门使用,有准下行公文的含义,湖广总督衙门发来一封“照会”,俨然是以上级机关自居了。
“大老远送来了,先看看吧。”汪克凡微微一笑,刺啦一声撕开封条,随手掏出了里面的公文。
大眼一扫,这封公文看样子是师爷的手笔,全文都是公事公办的口气,隐隐还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结尾处盖有总督衙门的官印,既没有何腾蛟本人的签名,也没有他的私章。
小肚鸡肠!汪克凡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这封公文在格式上明显花了不少心思,冷冰冰地保持距离感,又明显在端着架子,似乎用这种方式就能维护湖广总督的权威,给汪克凡一个下马威……把精力都用在这种勾心斗角上,难怪何腾蛟办不成什么大事。
细看公文的内容,主要有三条。
第一条是会议通知。十五天后。也就是隆武三年的新年正月,何腾蛟在长沙主持召开军议,请汪克凡、汪晟两人参加。
第二条是对恭义营的责问。恭义营离开广东之后,返回湖广崇阳、通城一带,那里现在由卢鼎的部队驻守,恭义营大大咧咧闯了回去,和卢鼎的部队起了摩擦,双方甚至真刀真枪地干了一架,除了几十个人受伤之外,卢鼎的部队还死了两个人。
多亏卢鼎及时认怂。带着部队撤出崇阳、通城,把地盘让给恭义营,这才避免了真正的火并,他惹不起兵强马壮的恭义营,只好把这件事向何腾蛟报告。然后缩回了岳州府。
何腾蛟在公文里指出,恭义营这么做是非常不对的。大家都是友军。有什么事情不能商量?
恭义营本来就驻守在崇阳和通城一带,他们去江西之后,卢鼎才进兵入驻,以维护地方治安,好心好意来帮忙,却被当成小偷赶了出来。让将士们很寒心,希望汪克凡严厉惩处凶手,给卢鼎一个交代。
第三条是对汪克凡驻地的安排。汪克凡既然出任操江,在哪里开府设衙就是一个问题。何腾蛟在公文里直接给划了一块地盘——岳州府。
如果汪克凡同意的话,就可以把操江衙门设在岳州府,何腾蛟承诺会把卢鼎的部队撤走,把岳州府让给恭义营。当然,这是军事上的防区调整,在行政上岳州府仍然属于湖广管辖,其知府、同知、县令等官员都湖南方面任命的,不会发生改变。
汪克凡看完之后,把公文递给张家玉等人传阅,又对那信使摆了摆手,命他下去休息。
张家玉默默看完,又递给了程问,转过脸来眉头已经皱起了一个大疙瘩,程问一目十行看完,伸手在桌案上轻轻一拍,气愤难平。
“何督辅也太跋扈了!欺负操江衙门没开衙吗?军门最好把这‘照会’原样打回,不要理会他什么,否则一步低头,步步受制余人!”
程问身为汪克凡的幕僚,一心维护操江衙门的利益,操江衙门还没有开衙,何腾蛟就指手画脚,分明要抢占强势地位,处处要压操江衙门一头,如果这样的事情形成了惯例,以后就总得看湖广总督衙门的脸色行事。
操江衙门主管长江防务,和长江沿岸的各省督抚都要打交道,职权互相重叠,如果何腾蛟这个例子一开,操江衙门在其他各省也硬不起腰杆。
汪克凡不置可否,转头问张家玉:“玄子(张家玉字)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