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婿-第5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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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朝阳方升,甄云带着余长宁一道离开驿馆向着汗帐而去。
一夜的大雪将整个土城淹没在了一片白皑皑中,入目皆是银装素裹,金色的阳光倾泻而下,照在积雪上煞是好看。
甄云却没心思欣赏雪景,她一路上沉默无言蹙眉思忖,竟没有与余长宁交谈一句。
当纵马缓辔走过长街,汗帐已是近在眼前,甄云这才长吁一口气道:“国师,今日尤为关键,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向可汗解释清楚,否者我们很难离开薛延陀。”
余长宁自然明白此点,也明白这是自己前来突厥以后最惊险的一刻,对于甄云的细心叮嘱,他正色颔首,目光坚定而又从容。
真珠可汗的大帐孤单而又显赫,孤零零地立在土城北端,大帐虽是不大,然而周边却有许多附属帐篷,连成一片倒也蔚为可观。
刚刚穿过一片开阔的空地,便有巡逻军士前来要求甄云摘掉随身弯刀。
甄云略一迟疑,终还是摘下腰间弯刀递给了军士,回身望了余长宁一眼示意他跟上,毫无畏惧地走入了甲士排列的甬道。
第707章
来到汗帐入口,门口站立的仆役已是亢声宣呼道:“突厥汗王阿史那甄云,突厥国师余长宁,前来觐见可汗。”
话音落点半响,帐内响起了一句高亢的回答:“可汗请汗王和国师入内觐见。”
按照甄云一国之君的身份,与真珠可汗乃是处在对等的地位,然而薛延陀内侍用觐见而不是拜见宣呼,显然整个薛延陀都将突厥汗王视为了真珠可汗的臣子。
甄云细长的眉头微微地蹙了蹙,然而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步履从容地走了进去。余长宁亦是紧随而入。
大帐亮堂宽阔,左右两厢全是黑沉沉的案几,每案后面都端坐着一名薛延陀的头人,此刻眼见甄云与余长宁入内,头人们齐刷刷的目光立即望了过来。
对于头人们的目光,甄云视而不见,她信步穿过中间甬道走到离三尺台阶十步距离,右手抚胸欠身道:“突厥汗王阿史那真云,见过伟大的真珠可汗。”
余长宁上前一步,紧跟行礼道:“突厥国师余长宁见过真主可汗。”
由于此刻低着头,余长宁并未看见这真珠可汗长的是何等模样,只听见头顶传来一句威严的声音:“两位不必多礼,来人,赐坐。”
话音刚刚落点,立即有四名仆役抬来了两张案几摆好,甄云致谢后,带着余长宁分别落座案前。( )
余长宁这才看清端坐在台阶长案上真珠可汗的模样,他大约五十来岁,高鼻深目黄发披散高大威猛,古铜色的大脸棱角分明沟壑,不怒自威,气度非凡。
“从相貌上来看,这人当真是英雄长相,可惜就是有点老了。”
余长宁在心底默默地想了一句,不经意地转过视线,却见曳莽正怒视着自己,一副咬牙切齿的神色。
在这里看到曳莽,余长宁顿觉大倒胃口,向着旁边的甄云悄声道:“汗王,你看那曳莽,每次见到我都是这种深仇大恨的模样,所以才会如此冤枉于我。”
甄云扫了曳莽一眼,口气淡淡道:“何必与他这般意气之争?不用理他。”
余长宁点点头,突然鼓大眼睛向着曳莽愤怒瞪去,曳莽没想到他来到自己地盘居然还敢如此嚣张,顿时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暗暗发誓待会一定要给余长宁好看。
薛延陀的议事远没有大唐那么严谨,头人们不仅都能盘腿而坐,而且彼此之间还可以小声交谈,断不会冷不丁地冒出一个殿中御史来纠正失仪。
真珠可汗环顾一周,大手拍在长案上沉声道:“各位头人,大雪到来之后大家相聚于汗帐欢度诺鲁兹节,这本来是一件令人特别高兴的事情,然而最近有些关于突厥汗国密谋对薛延陀不轨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致使各位头人疑窦重重,正巧真云汗王受本可汗之邀前来薛延陀,借此机会,请汗王将一些情况对头人们做出说明,已消大家的疑窦。”
真珠可汗这番话说的很有水平,既没有当场指责突厥汗国,而且又给自己留下了转圜的余地,不难看出其高超的领导才能。
眼见帐内头人们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甄云沉吟半响朗声开口道:“尊敬的真主可汗,尊敬的拔灼小可汗、曳莽小可汗,各位薛延陀的贵胄头人,此番真云前来原本是受邀参加诺鲁兹节,不意来到汗帐,却发现有些流言蜚语流传,伤害了薛延陀与突厥汗国之间真诚的友谊,为此,真云深感焦虑,所以特请可汗召集大会,将一系列情况向大家解释说明,并接受任何人任何的指责。”
“好,我先来问你!”甄云的话音刚刚落点,曳莽已是迫不及待地亢声道:“去岁我奉父汗之命前往高句丽向汉和公主求娶和亲,曾在平壤燕儿居看见突厥国师余长宁正与高句丽大对卢渊盖苏文密议,说要合兵侵犯我薛延陀,不知此事汗王如何解释?”
面对曳莽尖锐的指责声,甄云微微地蹙起了眉头,冷声道:“此事既然我国国师牵涉其中,那么就请国师对诸位解释。”
余长宁闻言起身,对着真珠可汗以及四周头人们抚胸作礼后,望着曳莽正色道:“在回答小可汗这个问题之前,在下有一个问题想先询问小可汗。”
曳莽恨他入骨,闻言立即不耐烦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好,在下想问问小可汗,你觉得余某乃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可谓天马行空,让曳莽一阵摸不到头脑,他拍案怒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哼哼,问得好,你余长宁卑鄙龌龊,心胸狭窄,仗着几分小聪明到处招惹是非,在大唐时你无端辱骂于我,在高句丽你又仗势对我大打出手,我都三番两次忍耐了你,然而没想到你却暗中与渊盖苏文勾结图谋我薛延陀,实在是不择不扣的小人。”
“多谢小可汗的回答。”余长宁笑吟吟地说了一句,又道,“但是小可汗还有一件事情忘了告诉大家,在高句丽王举办夜宴欢迎各国求亲使臣的时候,小可汗你当众向在下挑衅要求比武,在下多番忍让,然而你却一直咄咄逼人,所以在下也只得无奈迎战,最后侥幸获胜,我想在那个时候,小可汗一定是恨我入骨,不知是否?”
高句丽比武一事令曳莽大跌颜面,所以回到薛延陀他谁都没有告诉,此刻余长宁旧事从提,不禁让他又急又怒一张脸也涨成了猪肝色。
“曳莽,国师此言当真?”真珠可汗眉头一皱,已是厉声询问。
曳莽起身抚胸道:“父汗,因为此事儿觉得并不重要,所以才未向你禀告。”
真珠可汗微微颔首,面无表情地开口道:“突厥国师,你继续说下去。”
余长宁耸了耸肩膀颇为无奈道:“可汗,各位头人,你们也听到看到了,因为这些事情,小可汗对在下的成见是多么的深重,大家不妨设身处地想一下,试问一个本身对你抱有敌意和不满的人,他会否编排一些流言蜚语中伤冤枉你?所以小可汗说在下与渊盖苏文密谋不轨的事情,大家是否首先应该心存几分疑惑呢?”
此言一出,众头人纷纷默然,显然心里已是认同了余长宁的话。
第708章 收押大牢
曳莽怒喝道:“大胆余长宁,竟敢如此颠倒是非?你与渊盖苏文密谋的时候,除了我之外,东瀛王子古人大兄也是亲眼所见,难道还会冤枉你不成?”
余长宁一脸正经地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么请小可汗将古人大兄请出来当庭对质如何?”
曳莽闻言一愣,随即怒声道:“大兄王子远在东瀛,即便我有心请他前来,然而这一去一回再怎么也要半年之久,现在如何能行?”
“这么说起来,小可汗你现在是既无人证,又无物证呢?”余长宁口气淡淡地说了一句,心里已是笑开了花。
他穿越之前本是律师出身,最不害怕的便是这样既没有人证又没有物证的口水官司,而且他回答曳莽问题之初,已经给了大家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那就是曳莽对他余长宁深怀不满,所以对曳莽所说的话只能持保留的态度。
甄云暗暗道了一声精彩,脸上却不动神色地开口道:“可汗,关于曳莽小可汗的指责,本王相信敝国国师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这个问题我们姑且先行搁下,就等到曳莽王子将东瀛古人大兄请来再做讨论,不知可汗尊意如何?”
真珠可汗捋须沉吟半响,知道在这样说下去也是没有结果,点头道:“好,就依照突厥汗王的意思。”
话音刚刚落点,曳莽立即焦急劝阻道:“父汗,这一切都是余长宁妖言惑众,请你不要相信。”
“坐下!难道还嫌不够丢人!”真珠可汗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口气自然也是生硬无比。
曳莽面红过耳,只得无奈就坐了。
他刚刚入座,咄摩支已是起身道:“启禀可汗,突厥国师说刚才小可汗并没有人证,其实不然,因为侄儿曾亲眼所见突厥与高句丽商议合兵进攻我薛延陀的盟书,完全可以成为小可汗的人证以及物证。”
此事,帐内所有人都已经知道,所以并未露出惊讶之色。
余长宁一脸沉重地叹息道:“想当初你我在突厥时,我还与特勤你把酒言欢,没想到现在竟弄成了此等局面,实在令在下大失所望。”
咄摩支怒声道:“放屁!本特勤多久与你把酒言欢过?”
余长宁摇头一叹,也没解释这个问题,径直问道:“敢问特勤,你觉得余某乃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话与余长宁起先问曳莽一般无二,时才曳莽老实回答,没想到却着了余长宁道儿,此刻咄摩支听闻,立即露出了犹豫的神情,言不由衷地冷冷道:“你余长宁与我无仇无怨,你是什么人关我鸟事?”
余长宁赞叹笑道:“特勤前来汗国的时,因为汗王领兵在外消息秘而不宣,所以在下曾多次阻拦特勤觐见汗王,原本按照我的猜想,特勤你一定是对我有所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