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婿-第4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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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虽在漠南,然而这一片早就成为了大唐的实际管理区,不远处更有大唐折冲府,所以把守的军士也没有多少警惕之心,纷纷哈欠不断瞌睡连连。
四更时分,夜黑风高,冷酷的猎人正在注视着安睡的猎物,摄人的杀气在冰冷的空气中蔓延开来。
猛然之间,牛角号突然大作,犹如恶鬼的咆哮突然将降临人间。
领军的颜玉弯刀一举,厉声喝斥道:“杀”已是一马冲出。
她身后的一千突厥骑兵闻号而动,骏马奔腾如沉雷隆隆卷地,犹如一片黑云般向唐军军营压去。
唐军将士尚在熟睡之中,乍听号角顿时惊慌无措,纷纷出帐察看,当他们看见无数的突厥骑兵犹如地狱恶魔一般涌了出来,弯刀闪亮,骏马嘶鸣,在黑夜中恣意地收割着同伴们的性命,瞬间便吓得呆住了,根本没有形成有效的抵抗便为之崩溃。
杜正伦作为文臣,根本没有领兵征战的经验,突遭敌人袭击,立即吓得在军帐中瑟瑟颤抖不知所措。
亲卫心知若死了统帅,即便能够侥幸逃走也免不了一死,只得将他架出军帐推上马背便走。
然而亲卫们不知道的是,早有一条嗜血阴冷的毒蛇盯上了他们。
刚刚拥着杜正伦逃出营寨,一队突厥骑兵如影随形般紧跟而至,与其他喜欢呼喝冲杀的突厥骑兵不同,这队骑兵虽只有百来人,却丝毫没有喧哗声,尾随杜正伦的亲卫队肆意杀戮,竟是骁勇无比。
看到亲卫正一个个被杀马下,杜正伦的老脸惨白而绝望,浑身上下犹如浸泡在了三九寒冰之中,拼命用马鞭抽着胯下坐骑,希望能够逃得快一点。
然而大雪封路,即便是日行千里的骏马,速度慢得也如蜗牛。不消片刻亲卫全数被杀,只剩下了杜正伦一人被那队突厥骑兵围在了阵中。
眼见无路可逃,杜正伦愈加慌乱,死亡的恐惧充斥着他的心海,颤声问道:“尔……尔等何人?竟敢袭杀唐使?”
一个全身裹在风雪斗篷中的骑士走马而出,口气冰凉得犹如高山上的寒冰:“奉真云可汗之命取贵使性命,得罪了。”
言罢骑士纵马而至手中弯刀一挥,杜正伦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栽倒了地上,鲜血四溅,一颗头颅咕噜咕噜滚在了骑士马蹄之下。
骑士俯身将头颅提起系在马鞍上,对着属下挥了挥手,打马一鞭便继续向正在厮杀中的双方而去。
夜,依旧如此黑暗,残杀慢慢继续,整个山谷变成了修罗屠场,鲜血染得四周的雪地成为了妖艳的红色。
半个时辰后,幸存的百余名唐军突围而出,狼狈地沿着山谷向南逃窜,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匈奴人守株待兔的埋伏。
黑木尔、库司奇统帅的一千突厥骑兵从东西山麓缓坡上杀出,毫无悬念,唐军自然是全军覆没的结果。
黎明时分曙光微露,耶律宁提着一个白花花的头颅走了过来,沉声道:“可汗,杜正伦的头颅在此。”
真云的视线从天边曙光中收了回来,望着尚在滴着热血,双目怒睁的头颅冷笑道:“将他装好,我们还赶着去送礼,可不要让那些摇摆不定的朋友等急了。”
耶律宁露出了一个不解之色,出于对真云可汗的绝对信服,他沉着脸点了点头,心知马上又会有好戏上演。
……
定襄城突厥牙帐内,各族头人正在为乙弥泥孰俟利泌可汗之死而争吵不休。
他们短刀剁肉,大碗喝酒,吵得也是唾沫四溅,骂声连连,而争吵的原因便是可汗死后,突厥降部该何去何从?
吵归吵,骂归骂,但究其而论,不外乎是两种意见。
一种继续维持现状,待到唐廷选出新的可汗继承汗位,这也是大多数人秉持的看法。
还有一种便是举族迁移投靠西突厥,这是名野心家坚持的主意,但是先不论定襄城离西突厥千山万水,单是如何瞒过云中郡的唐朝军队便让人大费脑筋。
第591章 漠南之变(三)
正在双方争吵不休当儿,帐帘突然一动,一个莫名之物已是飞了进来,在厚实的毡毯上滚了圈“嘭”地一声撞在了长案边缘,这才停了下来。( )
还未看清来物,在可汗死后临时主持突厥事务的左贤王阿史那忠为不由大为愤怒,起身嚷嚷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竟敢向牙帐里乱扔东西,本王……”
一言未了,忠为突然听到了牙帐内传来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右贤王阿史那泥孰已是惊恐颤声提醒道:“人……人头!”
忠为愕然转头,果见刚才突然飞进之物乃是一颗白花花的头颅,圆瞪双目,面部扭曲,虽不知头颅主人是谁,但一看便知死不瞑目。
帐帘一动,身材高挑的青年已经走了进来,轻笑莞尔道:“两位王叔,真云久违了。”
“真云?是你?”见到来人,忠为颇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目,沉吟半响突然黑着脸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仗着你库莫部落精兵强将,便以为我们漠南突厥好欺负?”
真云笑道:“责怪真云之前,难道王叔不好奇这头颅主人的身份?”
见他揶揄的表情,右贤王泥孰仿佛想到了什么似地周身一震,身躯竟是不可遏止地颤抖了起来,颤声道:“莫非……莫非……”
真云的笑容无不揶揄:“真云听说漠南突厥正在为走还是降的问题而大起争吵,真云身为突厥王族的一员,岂能对王叔你们的困惑置之不理?所以我用唐朝安抚使杜正伦的头颅替你们选择了第三条路。”
一言落点,帐内所有的人全都惊呆了,寒凉蔓延了每个人的全身,帐内温度也是骤然降至了冰点。
忠为面色骤然变得惨白,竭斯底里的怒喝道:“你这个恶魔,这样会害死我们的……帐下勇士听令,给本王将他起来。”
一群如狼似虎的猛士冲入帐内,明晃晃的弯刀闪烁着嗜血的光芒,看得人双目一阵闪烁。
然而令忠为意外的是,猛士们却没有径直上前将真云起来,反而齐刷刷地站在了他的身后,忠为突然想起,真云他是怎么突破重重守卫进来的?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真云淡淡笑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王叔你不用多想,这儿的守军大将是我的人,卫士们自然只听我号令,除了走与降外,我给你们选择的第三条路便是战,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泥孰惶恐道:“你……你是要我们……反叛大唐?”
真云瞥了他一眼,冷笑讥讽道:“身为白狼神的子孙,本就与中原人势不两立,怎会有反叛一说?看来当惯了李世民的忠狗,王叔还有些不习惯哩。”
忠为拍案怒斥道:“不行,你这样做会害死我们全族的!”
“昔日突厥汗国强盛大漠,能征善战的控弦之士不亚于五十万,即便是中原隋朝,也不敢抵挡锋芒。然而文帝杨坚雄才大略,利用沙略可汗与阿波可汗的矛盾致使突厥汉国分裂为东西两部,从此相互间征伐不断,强盛的突厥汗国也不复存在……”
忠为冷声插言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真云轻叹一声道:“作为白狼神的子孙,阿史那姓氏的继承人,难道你们一点也不觉得心痛吗?”
忠为脸色兀自变幻不停,半响后才喟然一声长叹道:“心痛又能如何?唐朝强大,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们又能怎么办?”
真云摇头道:“王叔此言真云不敢认同,强弱转换,势也!唐朝初立尚对东土厥俯首称臣,眼下虽然强大,然而只要谋划得当,又何须惧怕?”
忠为与泥孰都是静静地看着他,显然在静待下文。
“漠南坐拥黄河之地,地形险峻有山有草有水,历来北方游牧南侵中原,这漠南便是最佳的集结地,虽然目前唐朝在此地设云中,定襄两都督府,不过举国重心却在西域,若我们顺势而起重展突厥雄风,东联高句丽,西和西突厥,然后北依强大的薛延陀,三面夹击大唐,安知不能一搏?”
话音落点良久,大帐中唯闻喘息之声,头人们面面相觑,显然颇为意动。
忠为心思慎密,皱眉道:“以前我部与薛延陀一直摩擦不断,你如何保证真珠可汗肯帮我们?”
真云微微一笑,转头望向帐门道:“拔灼,你进来吧。”
帐帘微微一动,一个虎背熊腰的青年已是大步而入,虎目视线向着众人一扫,淡淡道:“拔灼奉父汗之命,前来漠南宣告与真云可汗结盟之约,只要各位同意,薛延陀便是漠南突厥最忠诚的盟友。”
“咝,竟是薛延陀的小可汗。”大帐中立即有人惊呼出声。
拔灼乃真珠可汗夷男的长子,也是夷男的正妻所生,贞观十二年被李世民册封为薛延陀小可汗,管辖着薛延陀西部的薛延陀本族,被视为薛延陀未来的继承者。
此刻听他亲口说所的消息,自然是让头人们惊愣不已,也对真云可汗的话信了分。
沉默半响,突然帐内有个头人冷笑道:“薛延陀不过是唐朝养的一头白眼狼而已,以前向李世民俯首称臣对付我们东土爵,现在竟敢又挑衅主人,与你们当盟友无异于与虎谋皮。”
拔灼双目一闪,摘下腰间短斧单手一甩,那短斧闪烁着寒光飞掠而至,转眼便砍在了那头人的脖颈上面,鲜血飞溅间,头人捂着血如泉涌的脖颈,连惨叫也未发出一句,便惨然倒地身亡。
见他一言不合便杀了一人,帐内的不少头人不由大怒,但眼下局势已被真云可汗所控制,生杀予夺皆在他一念之间,所以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拔灼……”真云可汗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显然很是责怪他的凶横。
真云可汗轻轻的一句使得拔灼面上的狰狞之色尽褪,他温柔地看了真云可汗一眼已是退到了一边。
望着惶恐不安的头人们,真云可汗双目一扫,冷声道:“大计如此,是卑躬屈膝继续做唐人的走狗,还是顶天立地做白狼神的儿孙,尔等自己选择吧?若是谁不愿意与唐朝为敌现在便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