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兵十万-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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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珠稍稍仰起头,深黑的眸子像着了火一样,当她看到分雷傻呆呆地盯着她的胸脯时,不禁脸颊飞红,转身向阵风似地跑回客栈之中。
分雷愕然地呆立在原地,一阵寒风吹过,让他打了一个哆嗦,他长叹了口气,像个空瘪的水袋一样搭拉着肩头,心中充斥的矛盾,究竟是藏珠投怀送抱好令她度过危机?还是她真的有点喜欢自己呢?
分雷木然地向客栈走去,当跨过大堂,走出黑旗客栈的大门时,望着街巷上趟满泾渭分明的两家骑兵时,终于清醒地认识到,藏珠一定是为了前者……
他仿似游魂一样,虽然想清楚了一切,反倒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当他跌跌撞撞地来到巴哈秃儿之柱时,一个黑影也如他一样,晃晃悠悠地徘徊在左右。
“分雷头人?”
分雷仔细望去,竟然是鸿吉里!
鸿吉里显然也是喝懵了,手里攥着酒葫芦,一嘴酒腥地扑在分雷怀里哽噎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分雷心内暗骂,汉人就是没种!连草原上的娘们都不如,自古修建长城把自己圈起来,和羊有什么区别。
“放心好了!明天我们定会吉人天相!”
鸿吉里挣扎着从分雷怀里直起身,又瘫坐在沙地上,哭丧着脸道:“不对……我说的不是这个!不对啊!你明白吗?不对啊!”
分雷皱眉道:“什么不对?”
鸿吉里晃悠着身子,手上乱比划着嚷道:“都不对!可敦不对!你也不对!”
分雷一听火就上来了!冷声道:“可敦是你的主子!你休要胡言乱语!”
鸿吉里非但没有收敛,还仰天大笑道:“主……主子?她的香味不对!有点骚味才是真的!”
分雷叹了口气,蹲下身用双手捧住他的脸颊道:“兄弟,虽然这世道生死有命,但明天我一定会平安的带你们出去!我分雷吐口吐沫就是一个钉!相信我好吗!”
鸿吉里翻着眼睛,好半天才能静静地望着分雷,他打着酒嗝咧嘴笑道:“好!你……你不是和济朗定……定下了么!我现在要看看你怎……怎么能把那柱子压……压下半尺!”
分雷“嚯”地直起身,哼笑道:“如果压下半尺,你就乖乖地和我回去睡觉,怎么样?”
鸿吉里扭头望向圆八尺、高三尺的巴哈秃儿之柱,哼声道:“听说……几代草原枭雄都难以……压下数寸……哼……你也不例外……”
分雷也不答话,绕着神柱走了一圈,随后轮了轮右胳膊,一步一步离开柱子,等到离之十五步远时才停了下来。
鸿吉里灌了口酒,嘲弄道:“认命吧!做什么都……都是徒劳的……”
分雷撮了撮手,蓦地暴喝一声!只见他脚下爆出旋劲竟炸飞了沙石,接着如鬼魅般奔向神柱,在急速的冲刺后,他凌空飞起!右手化拳为掌,掌化为爪!五指间抖出股股凌厉的气劲“轰”地压实在巴哈秃儿神柱之上!
片刻间,隆隆的陷地之声响起!鸿吉里失手掉下酒葫芦,不能置信地站起身,见分雷凌空以爪压在神柱之上,巴哈秃儿神柱没于沙地的接合处冒出阵阵沙雾!在分雷最后一声大喝后!整个神柱竟被完全压没于沙石中!
鸿吉里骇然地站在原地,再见分雷脚踏沙上!手指间再度催起气劲!“嘭”地一声轰天炸响!陷入沙中的巴哈秃儿之柱竟在地下炸了开来!飞溅的木屑伴着气劲向四周激射而去!
眼见此景,不光是鸿吉里,就连两部被惊醒的骑兵都伸长了脖子呆瞪着分雷!
分雷转过身形,在沙雾中走向鸿吉里,轻声笑道:“除我之外,买天历代的头人,从来没碰过这种东西。”
鸿吉里大张着嘴巴,酒也醒了大半,当分雷要拽他走时,鸿吉里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颤声道:“我有件事必须对你说!我……”
“头人!”
鸿吉里还没说完,贾扎拉等人从客栈跑了出来,众人一见巴哈秃儿之柱的位置成了一个坑,均露出惊骇的表情。
“哎呀呀!分雷头人!这可是我们三间井的宝贝疙瘩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分雷回头一看,叫喊的正是铁爷,心叫一声冤家后,唯有上前掏金子了事,独留下欲言又止的鸿吉里。
济朗颤抖着双拳,在三层厢房的窗口望着属于巴哈秃儿之柱的沙坑,不禁狠狠地啐了一口,当他要转身欲去时,正望见二层的一间厢房,一对纤手正要拉下窗棱,他紧咬着牙肌,重重地哼了一声后也拉下了窗子……
第八话巴哈秃儿之柱(完)
第九话 向东走堆开
济朗与诸大将看着向四方炸裂的神柱沙坑,均知道买天乌骑甲已在五十里开外了。他勒过新的座骑,淡淡地望着三间井外的荒漠,扑鼻而来的热浪令他伸舌舔了舔嘴唇。
“头人,昨夜喝多失言的几个人怎么办?”
济朗低声幽幽道:“杀了吧,管不住自己的人还要他干什么呢……”
一声刺耳的猎鹰尖鸣,让分雷打了个激愣,他睁开眼皮,自己正躺在担木架上让心爱的座骑拖着行驶在大漠中。他右手生痛,咧开嘴吱唔了一声,跟在身后的强奇里和鸿吉里催马上前,前者道:“已经离开三间井百里了,你的伤如何?”
分雷苦笑着翻过身道:“内伤六分,外伤你也看到了,嘿,先不说济朗多狠,那神柱也确实要命哩。”
强奇里指了指后面道:“不争气的是莽乌特,喝多了至今未醒,贾扎拉垫后呢。”
分雷颌首道:“没关系,还有一个时辰准备,济朗的脑瓜子不笨,我们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强奇里回望精神饱满的买天骑兵道:“德喀的士兵比我们熟悉沙漠,照这样算来,我们只有两条路走,一是杀个回马枪,突围出去另找出口,另一条路就是布疑阵,但会消耗大量的水。”
分雷摇头道:“杀回马枪损失太大,先不说德喀战士勇猛无比,就算我们突围了,说不定还会遇上薛延陀的骑兵。而另一条路也是下策,沙漠中最可贵的就是水啊……”
鸿吉里皱眉道:“那我们怎么办?就等他们杀上来吗?”
分雷望着万里无云的蓝天,深呼了口气问道:“如果你们是济朗,认为最不可能的路线是什么?”
鸿吉里看看分雷,又瞧瞧强奇里,神色怪异地喃声道:“我记得在乌兰布和沙漠中有一段罕见的山区,那里常年狂风不断,如果不掩住口鼻,走不出几百步就会被吹掉一层皮……”
分雷与强奇里面面相觑,前者愕然道:“你怎么知道‘堆开’呢?”
鸿吉里恍然间愕道:“不会吧!你们真打算去那里??”
强奇里苦笑道:“就因为那里是地狱,所以济朗万想不到我们会去。”
分雷起身跳下担木架,随后跑上前劈开座骑的累赘,一猫腰上了马道:“堆开虽然气候恶劣,但总比被德喀人追上强,没有人会反对一半生存的机会吧?”
“我不反对,我想其他人也一样。”强奇里抖着缰绳已回头转答命令去了。
鸿吉里色变道:“怎么也得先通知可敦一声吧!这样太冒失了呀!我……”
分雷笑道:“这主意可是你先提出来的啊,哈哈……”
鸿吉里失声道:“我只是顺着你的假设说的,可没想到会是真的呀,堆开被喻为死人谷,根本没有人会去的!”
分雷笑着勒过马头,拍拍他的肩头,道:“瞧你紧张的,我们又不是去那里常住,只要躲过德喀人的追杀,我们会继续南下。“说完上下打量着鸿吉里,续道:“昨夜你可把兄弟我吓坏了,是了,究竟有什么事要对我说来着?”
鸿吉里喉头不时抽动着,表情不安地喃喃道:“说来也奇怪,我心里总像有话要对你说似的,现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我昨天是不是喝多了啊?”
分雷点点头,道:“岂止是喝多,你说出的那些话都够杀头的了。”
“我……我究竟说什么了?”鸿吉里脸上惨白惨白的,分雷看在眼里,心中不忍道:“都忘记吧,只要挺过堆开,什么话都不重要。”
“不……不对……”鸿吉里猛然间抱住自己的头,表情痛苦地呻吟道:“我一定说什么了,或者我没说出来,但是……我现在想不起来了……”
分雷摇头失笑道:“别想太多,昨晚我轰蹋了神柱后,铁爷就上来与我纠缠了,后来我命强奇里送你回房休息,想来你小子是全忘记了,哈哈。”
鸿吉里仿似没有听到分雷说话,圆睁着双目猛地向队后望去,接着又转过头来,喃喃道:“我必须得和可敦谈谈,或许我昨晚想说的话是对可敦说的……”
分雷皱起眉头,不知道鸿吉里这是怎么了,只好安慰他道:“我现在去和可敦交代一下行程,随后我把噶鲁分配给你,走进堆开后,他会照顾可敦和你的。”说完拍马自去,独留下鸿吉里一人在前恍惚地奔驰。
现下,分雷知道到堆开只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四百人的德喀骑兵仿如千人阵仗的猛兽,在实力对比悬殊的情况下,他万不会让不到百人的买天骑兵身陷险境,现如今只要绕到堆开,等德喀的追兵追到他们前面,他大可以领兵悄然无声地跟在后面,当到了玳轲嵒城,鹿死谁手就不得而知了。
当他寻到了队央的藏珠,将此计脱出后,却见藏珠玉脸灰白!沉声道:“你是不是疯了?在大漠中不走失就不错了!你还要领我们去那个鬼地方!”
分雷本想她会继续保持昨夜的温柔,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而且两人微妙的关系也被藏珠的冷言打破了,只好苦笑道:“这也是没法子,济朗千算万算绝不会想到我们会到那个‘鬼地方’去的。”他学着藏珠的语气在那三个字上添油加醋,正遭来藏珠的藐视,她皱起可爱的小眉头道:“那你想过没想过,在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