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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心扉的信-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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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太太瞠目结舌。

这时于先生不放心地走过来问:“你们俩在说什么?”

守丹连忙说:“我与伯母讨论婚姻问题。”

于先生看妻子一眼,于太太颇为无地自容。

守丹又说:“我刚打算告诉伯母我或许还会第二次结婚,不过对象未必是新生,同时,对于第一次婚姻,并无后悔,因为当时确有必要那么做。”

于先生尴尬了,他看着妻子,像是在说,看,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守丹抬起头,“呀,新生回来了。”

于太太在剩余的时间没有再说话。

新生在散席后还说:“看,你们不是相处得不错吗?”

守丹还没有见过那样天真的人,不由得更疼他,一边说:“是,你讲得对。”应付于氏夫妇并不太难。

于太太气得不得了,“我没办法喜欢她。”

于先生劝道:“不要紧的,她的对象是于新生,不是你。”

“心扉,其实我是多么希望于氏夫妇可以视我为己出,我渴望重新投入正常的家庭生活,这无异是一个孤儿的奢望,我不应想得太多。”

“守丹,世事古难全,千里共婵娟。”

“心扉,当年我有爸爸的时候,每天下午六时他准时下班,到了黄昏,我便端张小矮凳坐在门口等,嘴里说:‘六点钟了,爸爸来了。’等爸爸进门来将我一把抱起,我们都是那样长大的吧,于伯母似乎有理由约束新生,做大人的实在一刹时不能明白一切依赖他们的孩子怎么会突然长大自主,不再需要他们。”

“守丹,我很高兴你能作出这样完美的解释,你的答案比我所提供的好得多了,或许,你已不再需要我?”

“心扉,我比什么时候都重视你,以前,碰到什么是什么,反而可以处之泰然,此刻我珍惜目前的一切,更需要你的忠告,我想做到最好。”

“守丹,什么叫做最好,尽了力气与本分,不能再好,也应放下担子。”

翌年春季,他俩就订婚了。

在学校附近一家小酒店举行茶会。

于氏夫妇未到,但是差人送了礼物来。

守丹正在招呼同学,忽然自窗口看到什么,撇下客人,推开玻璃门奔出去。

对面马路停着一辆黑色大房车,车里的人看见守丹出来,也同时下车,穿着深灰凯斯咪大衣的竟是侯书苓。

守丹在马路另一头站定了。

侯书苓遥远地朝她笑笑,又钻返车厢内,车子缓缓驶走。

守丹目送它驶远,消失在转角上。

“怎么没有穿外套就跑出来,看什么?”是于新生。

守丹抬起头,“你看这彤云,可是像要下雪?”

“可能会,进来吧。”

守丹低下头跟于新生返回房内。

“心扉,我会不会是眼花,侯书苓为什么不进来与我们喝一杯。”

于新生叫她:“守丹,这里有一份神秘礼物。”

“让我看。”

小小卡片上只有一个‘侯’字。

新生问:“这位侯先生会不会就是同一个侯先生?”

守丹拆开盒子,是一只漂亮的胸针,连忙别在胸前。

“与你手上的戒指是一套的。”新生发现了。

守丹一低头,可不是,可见也是侯书苓母亲遗下的首饰,十分珍贵。

她没有眼花,惊鸿一瞥,那人的的确确是侯书苓。

“侯先生是位爱护你的长辈吧?”

守丹看着未婚夫笑,他的生命中大抵充满对他爱护有加的长辈,以心比心,以为旁人也似他那般幸运,这个傻小子。

“快来看妈妈送我们什么。”

守丹没有去注意,她看着窗外,心扉,你的贺礼为什么没到?

“嗳,这个信封上的字迹好不熟悉。”

“让我看。”

是心扉的信。

“我记得了。”新生说,“这是你多年的笔友。”

“正是。”守丹笑笑,“她来信贺我订婚。”

“她叫什么,菲菲?”

“心扉”。

“对不起,是心扉,据说是位作家?”

守丹十分诧异,“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因为她是你的好朋友呀。”新生眨眨眼。

“是,也是唯一的朋友了。”守丹十分惆怅。

“你还有我。”

守丹微笑,“你当然不一样,不过,我认识你的日子浅。”

新生早就知道守丹与这位信箱主持人通讯,当时还以为是少女流行的玩意儿,没想到会持续那么久。

“你俩到底有没有见过面?”

“啊,对了,于伯母送什么给我们?”守丹顾左右言他。

新生把一对银相架交在她手中。

刚才一瞥间,新生已经注意到心扉的信上贴着美利坚合众国的邮票,这是一封本地信。心扉,难道也住在这个国家?

他没有问。

守丹几乎每隔一个晚上就要写信,有时只是短短数行字,有时有大半张纸,有时厚厚一叠,本本小册子,都写到中央邮箱一○○号。

订婚后,守丹并没有停止写信。

一个下午,新生趁有空档,驾车到市中心总邮政局,作了几项询问。

“有无邮箱出租服务?”

“有。”立刻有人递上章程。

“我对一○○这个号码有特别爱好,我想租第一○○号。”

服务生查了一查,抬头笑道:“一○○号邮箱属于爱默生保险公司,已经租出超过十年。”

啊,于新生心中有数。

“我指的是中央邮箱一○○号。”

服务生肯定地答:“一点都不错,这位先生,或许你愿意挑别的号码?”

于新生微笑,“我得回去再想想哪个号码适合我。”

他离开邮政局。

中央邮箱一○○号只能寄到爱默生保险公司,心扉女士在一间保险公司任职?

那间保险公司在城西,新生前去找人。

他托词一位阿姨告诉过他在此任职,阿姨是华人,中年,他此刻欲会晤她。

接待处人员很乐意帮助他,半晌,有一位年轻华裔小姐走出来,笑问:“我可以为你做什么?本公司的中国人我都认得。”

于新生根本没见过心扉,只得照想象形容一遍。

那位陈小姐问:“你肯定她是中年人?”

这一点应该没有疑问,能够独当一面主持一个信箱,且又那么些年了,起码有三十余岁了吧,于新生点点头。

陈小姐说:“我可以告诉你,本公司没有这个人,这里只得四个中国人,两位是先生,另外一位小姐,同我差不多年纪,大学刚毕业,姓欧阳。”

新生并没有太大的意外,他早有心理准备,知道爱默生保险公司没有这个人。

那陈小姐却以为他失望了,歉意地说:“我想你那位阿姨给了你错误资料。”

于新生欠欠身,“谢谢你帮忙。”

在归家途中,他同自己说:“于新生,为什么一定要找出心扉?为什么不能干脆接受她是粱守丹的笔友?”

他先到守丹家。

公寓门虚掩着,于新生轻轻推门进去,守丹不在,大概是下楼买冰淇淋去了。

新生看到写字台上摊着纸笔,一封信刚开头,第一行写着亲爱的心扉五个字。

这又是给心扉的信。

信封已经写妥,中央邮箱一○○号。

这些信最终由谁接收?

会不会都堆在邮政局“无法投递”的箱子里?

正在踌躇,守丹回来了,一边拿着冰淇淋舔食。

看见新生,她很愉快地说:“你来了,飞机票订好没有,我们几时回去度假?”

新生心不在焉地答:“下星期。”

“你在看什么?”守丹走近他。

新生反问:“你又在写信了?”

守丹点点头。

新生说:“事无巨细,你都向心扉报告,由此可知,你的一切,她都知道。”

“说得不错。”

“她每封信都回你?”

“不一定,有时回,有时不回,她是个大忙人。”

“这些年来,回信也不少吧?”

守丹放下冰淇淋,走进卧室,半响出来,手上拿着厚厚一叠信,她朝新生扬一扬,“这些只是一小部分。”

“她一定给你很多忠告。”新生不动声色。

守丹笑,“有时很中听,有时非常逆耳,不过都是肺腑之言,难能可贵。”

新生耳边有一个小小声音:于新生,别追究了,别再追究了。隔半晌,他说:“这个时候回去,得忍受大热天气,你怕不怕?”

守丹答:“我早习惯了所有天气以及人情的冷暖。”

新生仍然听见那个小小声音:别再研究这些无关重要的事了,但是另一个比较雄壮的声音却对他说:于新生,难道你不想了解她多一点?

他不知道这两个声音从何而来,只知它们斗争得极之厉害,不分胜负。

当下他对守丹说:“星期六的飞机好不好,方便父母接我们。”

守丹蓦然发觉她那边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母亲、侯书苓、罗伦斯洛,已经统统离她而去,此刻她只得于新生一个熟人。她猛然抬起头,发觉自己比母亲更为孤苦。

这就是侯书苓的前妻不住回去找他的原因吧。

回到老家第一件事,守丹便是想躺在自己公寓那张大床上好好睡一觉。

于太太说:“可是房间已经收拾好,住我们那里,见亲友比较方便。”

幸亏新生笑着解围,“现在还没举行婚礼,让她回自己家去争取最后自由。”

守丹赔着笑撇下于家三口,马上拨电话找侯书苓。

秘书周到而客气,告诉她:“侯先生出门去了,这次完全没留下联络地址号码,他决意休息一个月,不问世事,临走前说,公司被吞并也好,垮下来也好,他全不关心,对他来说,只有好,以后不必操心了。”

守丹沉默,这当然是极之动人的敷衍话,但,如果拆穿它,徒然使自己下不了台,一点好处也无,识趣者无论如何不会轻举妄动。

过一刻守丹对秘书说:“说我渴望听到他的声音。”

秘书大力应是,看样子也是个出色人才,不逊于罗伦斯洛。

到这个时候,守丹才发觉,她不是不留恋从前生活的。

躺在床上,她像是听得有人按铃,连忙问:“谁,是罗伦斯吗?”

女佣应道:“不,不是,没有人。”

守丹只得翻身再睡,过一刻又似有人进房来,笑着叫她,守丹一惊,又再问:“是否叫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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