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有孟来-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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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该细收放好。
许姜被眼前少女的笑容灼烧了眼,心跳竟一下子突兀起来,人生第一次,他竟然对除了成功之外的东西有了渴望。
他非常渴望少女的笑容,如若可以,希望将此刻的时光剪裁下来,让他在日后每一个难熬的时刻掏出来细细摩挲品尝。
也就是那一天,许姜开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暗恋,也是人生中唯一的一次暗恋。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一恋就是一辈子。
这个明明各方面都非常不出色的少女,却像一个强力胶一样粘在了他的心脏厚壁上,怎样都撕扯不下来,一扯就鲜血淋漓。
许姜没有回答,只是匆忙的拿起笔开始假装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然后用余光偷偷的瞄少女,她沉寂的侧脸,低垂的眼睑,因病痛而纠结的眉毛。
怎么看都不是那么好看,但怎么看却都那么让人心头发痒。
孟苏回到孟家后,并没有看见徐晴和孟归宁,她有些诧异,问了吴妈之后才知道她们被姜红英叫到书房去了。
她心里默了默,就上楼梯准备回房,没想到孟归承就站在楼梯尽头,他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但并没有回头,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蜡像在那里杵着,空剩皮囊安好,一颗心已千疮百孔。
他所谓的妈妈一回来就赏了他一巴掌,骂了一句垃圾。
那个平日里最最贤良淑德,时刻保持良好艺术家气质,养了他十八年的母亲竟骂他垃圾。她说他白眼狼,养不熟,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没办法好好相处。
她说他就是别人不要的垃圾,要不是孟家恩德,他说不定早死了,亦或是在一个没钱读书的文盲。
孟归承不敢相信,最最尊敬的母亲,小时候写作文他歌颂得最多的就是母爱,可你看现实多打脸,你喜欢什么,它就摧残什么。
那些恶毒的话如一只只恶心的虫子一样攀爬在他身上,他只觉得皮肉比落了一顿鞭子还疼。
他用了半个多月才缓解了那种从云端上跌落下来的疼痛感,可他的母亲一回来就用尖锐的指甲剥开他的皮肉,在他的伤口上撒着盐巴。他除了沉默,别无他法。
难道像个孩子一样跑出去再也不回来吗,不,他不能这样任性,至少得考上大学。难道要顶嘴或是打击那个养了他十八年的母亲吗,他做不到,哪怕她拿着刀子捅他,他也无法还击。
他的人生在开到最绚丽的时候颓然一片黑暗,莫不是上帝将他人生的灯给熄灭了,太黑了,他看不见未来。
他想哭,想呐喊,想捶胸顿足,痛哭流涕,想要抱怨命运的捉弄。但终究他还是选择了缄默,默默在哀悼他已经腐朽死去的十八年。
少年眉眼一片惨绝,他握着扶梯的手,青墨色的静脉明显突兀着,指节有些发白,指甲盖没有了往日的淡粉色而是残灰色。
孟苏上次见到他这个样子的时候,后来他就哭了,少女心里默叹一口气,一小步一小步地走过去,“表哥,这里是风口,怪冷的,你赶紧回屋吧。”
少女语调轻柔,如一杯温开水慢慢地流进人的耳朵。
孟归承突然抬眼看她,这次倒没有哭,他瞳仁不是纯黑,带有一点褐色,再加上眼窝比较深,有一种欧美风范。
他看她的眼神非常的陌生,带有一股子惊奇的味道。孟苏被他打量久了,有些不好意思,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半晌,他才发话,孟苏看着他光洁修长的脖子上,喉结上下滚动,像谁在执着围棋里的白子下棋。
“孟苏,你为什么不哭呢,经历了这么多,你为什么还能笑得那样云淡风轻,难道你不恨吗?”
孟归承丝毫不绕弯子,这会儿他的情绪急迫的想要找个突破口,而一直在经受苦难却依旧能保持微笑的孟苏就在这个当口触发了他。
他想像她一样好好生活,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打扰太多的情绪,但他做不到,他的心太杂太乱,像是吞了一团杂乱的毛线,他被缠住了,找不到光明的出口。
孟苏平复了一下惊愕,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联系许姜
她想说,我为什么要哭,哭我有妈生没妈养,还是哭我小姐的身份,奴才的命。
健全的家庭,疼爱孩子的父母,姣好的相貌,优良的成绩,朋友的友爱,心上人的垂青。这些我都非常想要得到,渴望得要命。
可是现实不得不让我低头,迫使我降低标准,我不再贪图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只求一个安定的生活,仅此一个足矣。
因为千百遍的告诉自己,不要去奢望,所以才不至于会那么的绝望。正如李碧华所说,“有人疼惜才有资格矜持。”
她没有资格矜持,没有资格骄纵,哭有什么用,难看的人就是哭也比不上好看姑娘那样惹人怜惜。
不过是又让别人多了一个嘲笑你的话柄而已,与其做一个惹人厌烦的泼妇,不如做一个安静的路人。
但这些她终究没有宣之于口,孟苏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皮外伤会被治好,内伤也终究会被治好。”
她已找到那个医治她内伤的药方,所以她足够幸福,那个叫秦子的少年有让人看一眼就痊愈的能力。
孟苏回房后就开始做作业,她英语比较弱,得不停地用录音机播放磁带,带上耳机后,源源不断的美式英语开始播放,将她与外界那些刀锋剑雨隔绝开来。
她一遍遍地听,一遍遍地学发音,然后不停地用笔默写。在那个班里,她成绩只能算中等,二十三名,班上四十九个人。她必须用功学习,她得足够优秀,才能不愧对孟家将她接回来的恩泽。
前阵子看新闻,有报道说很多妇女被贩卖到深山里给人当媳妇,报道大篇幅的讽刺了这件事,痛斥这种买卖人口的恶劣行为。
她看得后背发凉,幸好当初被孟家接回来了,不然她就得一辈子生活在那个贩卖人口的农村,对门王建的媳妇就是从外面买回来的,五千块钱,几乎是一家子一年的口粮。那时候还年幼,不知道这是犯罪,只了解对门多了一口人而已。
她要是自己不与命运抗争,不写那封信,那么就得陪那个喜欢打人的傻子过完这糟粕的一生。
孟苏看着自己的房间,圆木桌,松软的床,木质地板砖,五十平米带有浴室和厕所的房间,仅属于她一个人。
她有什么可悲伤的呢,她母亲没有留给她母爱,但至少留给了她丰沛优渥的生活。
孟家是设有灵堂的,听说她外公和母亲的牌位都在那里。但姜红英没有要求她去拜祭,她自己也未曾主动请求去拜祭。她不敢去,她怕自己忍不住会惊声尖叫,为什么血脉相连的母亲只能以这样悲凉的方式呈现在自己面前。
孟苏想到这些,眼睛颓然发涩,她起身将窗户关上,免得风漏进来。
晚饭的时候,是徐晴来叫她吃饭的,虽说才半个月没见,但孟苏却看见徐晴眼角多了几条细纹,有些沧桑。
她照旧还是虚伪的问候了她几句,仿佛完全忘记了之前对她的讽刺,孟苏恭敬的叫了声舅妈,并没有多话,只是她问一句,她答一句。
下楼之后,孟归宁和孟归承坐在一起,她抬眼看了孟苏一眼,眼神十分鄙夷,但与之前不同的是,有一种浓厚的怨恨在她眼里流转,衬得她人有些凶神恶煞,没有了第一次初见时的惊艳之感。
姜红英只是淡淡地扫了孟苏一眼,并没有多说,一家子很快落座,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有些诡异,寂静的空气里散发着一股子凉意,顺着孟苏的脊梁骨向上攀爬。
她低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一时不察被噎住,咳嗽了几声,孟归承顺手递给她一杯水,她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急忙喝下。
不料这一幕却被孟归宁讽刺,“有些人啊,变化真是快,明明心里讨厌着对方,但为了利益还是恬不知耻的讨好着敌人。”
在座的都知道她说的是孟归承,徐晴哼了一声,没有做任何表示,不责怪孟归宁,也不跟风。
唯有姜红英大喝一声闭嘴,一句话堵住了孟归宁的口。
孟归承僵在那里,右手里的筷子几乎要被他折断,他没想到除了母亲刻薄之外,那一个他从小就宠爱惯着的妹妹也会这样对自己。
她讽刺着他的身份,像个外人一样唾骂他,果然是真是假,一旦分清楚,瞬间便会变脸鄙夷。他孟归承,没有了高贵的身份就什么都不是了。他起身放下筷子就回了房间,连一句我吃饱了之类的话都懒得敷衍。
孟苏有些心疼,虽说孟归承待她变化是挺大的,但并没有一味的讨好奉承。
他不过是给自己递了杯水而已,就被冠上了天大的罪名,像个不洁的妇人一样遭到自己亲妹妹唾骂讽刺。
她其实很想给孟归宁一巴掌,她一直羡慕不来的哥哥,她孟归宁一直都有,为什么不好好珍惜。
孟归承对孟归宁的好,她一直看在眼里。他总是会惯着她,她说没有零花钱了,只要娇气的叫一声哥哥,孟归承就会毫不犹豫的给她。
她看中高树上一朵花,他就会去搬楼梯给她摘,那次孟苏像个见不得光的囚犯一样,躲在窗户后面偷偷窥视着,不得不说,她非常想要这样一个哥哥。
哪怕是孟归宁和徐晴回娘家这半个月,他也时常会打电话给她,嘱咐她不要忘了写作业,不要在冬天喝凉水,诸如此类等等,她已不想细数。
她不懂,为什么这样好的一个哥哥,她还不满足,就因为一杯水,她就可以拿刀子去戳哥哥的心,她竟然如此狠心。
那顿饭不欢而散,姜红英之后又把孟归宁叫到书房,估计狠狠地训了她一顿,以至于孟苏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己平日里喝的那个水杯被摔破了。
孟归宁看着她下楼,然后佯装不小心的摔破它,一副我就是要折磨你,你能拿我怎么样的幼稚表情。
孟苏对此视而不见,不过是个杯子,她以后喝纸杯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