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病人-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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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班长把两毛零钱给你,挥手让你走开。”
“你知道事情似乎有些不对,但出于礼貌,你嘴里还得说些‘谢谢’之类的蠢话,然后独个儿站在课桌旁边,用手把两毛钱折上,打开,又折上,又打开,直到上课铃响。”
“别说了!”圣美抱住我的胳膊,大声哭了出来。
正文 第七十四章 混帐岁月
第七十四章 混帐岁月
我摸着圣美的头发,说:“很多人以为十二岁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事实上,十二岁的人已经知道很多,足够多,多得超过孩子本身的想象。”
圣美哭得很大声:“那有这么恶毒的人!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小鱼先生……小鱼先生……为什么你不在我身边?象你这样的人,是不该独自面对他们的。”
她的眼泪象断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止也止不住。
我从她的口袋里掏出手绢,慢慢帮她擦着。
她终于止住眼泪的决堤,抽泣着说:“后来呢?后来呢?小鱼先生一定不会低头的。”
“后来,你就开始努力学习,因为你的成绩实在太差,在五十个人的班里面,你稳居倒数第一。你的衣服换了一套又一套,不再那么土气。四个学期后,在你终于改掉山里人的口音的时候,你发现你成了年级第一名,一个年级有十八个班级,你成了十八个班的第一名。”
“同学们开始和你说话了,甚至有人开始请你吃冰棍,第一根,是五毛钱的菠萝冰棍,那可是个了不起的成就。”
“班长大人开始请你辅导她功课,然后……”
“流火五月,怀春少年。”
“你默默的关注她,每天在她回家的时候,远远的跟在后面保护她,从不让她发现。”
“你发现,和她并肩骑着自行车的人回家的男同学总是在换,日升日落,周而复始。”
“终于,你下定了决心,写出了你的第一份情书,你向她鞠躬,双手递给她。”
“她看完,送给了几个追求她的男生。你成为笑柄。每天都有人在你面前谈起‘忠诚’、‘女神’、‘永恒’、‘守护’之类的屁话,还会问你:是这样吗?”
“你只能沉默,你只能远离。本来,你以为你已经获得尊重,到现在你才发觉不是这么回事。中考结束后,全般同学自发组织一起去千岛湖旅游。你也去了。”
“在饭馆里,四个小流氓调戏她,说下流话,摸她的胸部。他们有刀,还有纹身。”
“全班同学低头进餐。”
“她哭,她躲。”
“你拿起了窗台上的花盆,一下,花盆碎裂,泥土盖在流氓头上,流氓鼻子里被你插上玫瑰。两下,三下,四下。血流了满地。”
“你开始发现,你的同学有可能是垃圾。”
“晚上回到旅馆,她摸上了你的床。你干完她,对她说:你原来是个烂婊子。”
“她说:是因为没有把第一次给你吗?你说,不是,你本来就是个婊子,干完你才知道你是个烂婊子。”
“你一脚把她踢下床,在七个同学面前。七个钻出被窝的脑袋敬畏地看着你,你明白了,这是获得尊重的方式。那一刻,你成为男人。”
“当你把一根臂力棒弯曲过后,你松开手,臂力棒不会弹回原位,而是弹向相反的方向。这个现象,可以用物理解释,也可以用逻辑解释,若是你想,也可以用心理解释。”
“十二岁的小男孩,终于长大。”
“你觉得该是收回点什么的时候了。”
“你上了高中,成绩依然领先,你结交朋友,你喝酒,你玩刀。你知道重点高中的女生不好看,你知道该去旁边的高中找点乐子。”
“你上了大学,开始面对生活。”
“这个时候,你认识了黄华生。”
“你知道,他会成为你的兄弟,他也知道,你会成为他的兄弟。”
“你学会跳舞,你开始说情话,你灌酒,你下药。”
“你破处,你开苞,你笑,你离开。”
“你听她们说‘不要走’,你看黄埔江潮起又潮落,你转身对另一个女孩说:三秒钟后,三、二、一,电我。”
“你第一次进医院,陪某个人打胎。你跟她说,我已断粮,给我点钱。”
“你看到另一个女孩子躺在床上,用苍白的声音告诉你,刚做完药流,裤子上全是血,你说,帮我把袜子洗了。”
“你成绩优秀,你声名狼籍。”
“放纵人生,消费生命。”
“某一次你回到山村,无意中翻看祖先的笔记,用手抚摩古老的纹章。你开始怕,你开始做噩梦。只有回到你的山村,回到你自己的山洞,你才依稀能找回那个羞涩、真诚、喜欢看天空的十二岁的小男孩。”
“上弦月挂在天空的时候,你看着月亮,远方的山野让你感觉很神秘。”
“你对自己说,为什么不找个纯洁的女孩结束这一切?一个乐观的女孩,一个健康的女孩。”
“于是,你开始找。”
冷冷的话音在山洞里回响,第一根蜡烛的光芒逐渐黯淡,火苗扑闪了几下,终于熄灭。
圣美伏在我的膝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了过去。
脸上有未干的泪迹,象是沾着晨露的玫瑰。
我用手帕仔细擦去她的泪珠,轻轻地把她抱入怀内,将她的头贴在我的胸膛。
然后,我抱着她向山洞外面走去。
走出黑暗的山洞,天地一片光明。
我用手绢将圣美的眼睛盖住,惟恐光线让她感到不适应。
然后,我顺着山路,慢慢地向着祖屋走去。
草地踩起来很轻软,野花的香味也很淡雅。
也许圣美睡过去是件好事,我想。
正文 第七十五章 离开桃源
第七十五章 离开桃源
我把她安顿好以后,自己来到了水车边。
这座水车是三年前建造的,在我去广州工作之前。
我依然记得,当时本来设计的是纯水车,依靠流水的力量推动轮轴,实现吸水的目的。后来我跟父亲提议,担心河流的驱动力不够,所以才另外附加了一个转向式风车。
五片风叶都是我亲手打造的,当时是六月,天气十分炎热,我光着上身在草地上敲钉,不到十分钟下巴上就挂满了汗水。
隔上一会儿,我就到河里泡上一泡,又回到草地上继续工作。
一天站下来,肩膀会火辣辣地痛,回到家里,感觉看什么东西都是黑的。
完成整个工程后,我被晒脱了几层皮。
三年过去了,风车还是很正常地在运行。
我在水车边站了很久,大约有两个小时的样子,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圣美。
她换了一套衣服,是黄色的T恤和蓝色的牛仔裤。
我偷偷看她的脸色,似乎很正常。
圣美走近我,说:“小鱼先生在看河流吗?”
我说:“是的,圣美……圣美小姐不休息了吗?”
她说:“我们现在去山里好吗?”
我愣了,说:“去山里干什么?”
她说:“说起来真叫人难为情,本来呢,我们应该明天才回去的。可是,我担心明天回去只能坐到很晚的航班了,身体太累的话,会影响公司的工作。”
我看着她:“这样啊。”
她说:“我们进山去看看长辈,顺便也可以跟长辈告辞。所以呢,我才会换一套衣服。”
我说:“哦。”
我说:“等我一下好吗?天气太热了,想到水里站一会儿。”
她说:“好的。”
我慢慢走进水里,一步一步向河中央走去。
圣美说:“小鱼先生要小心,河流很湍急的。”
我对她笑了笑,说:“圣美小姐,你有所不知,我从小就在在这条河里面长大的。现在水很浅的,最深的地方只能淹到我的胸膛,”
我没有骗她,走到河中央的时候,河水确实只淹到我的胸膛,我抱住一颗巨大的鹅卵石,向她挥了挥手。
湍急的河水冲刷而过,在这样的天气,有这样一条河流给人浸泡,真是上天的恩赐啊。
我双手抱着鹅卵石,抱了很久。最后,担心圣美被太阳晒得太厉害,才踉踉跄跄走回岸上。
我说:“圣美小姐,我们不用去看爸爸妈妈了,直接上车吧。说实在的,这里没有水也没有电,我住得很不习惯,我也想回去了。城市,才是我应该呆的地方。”
她说:“可是这样子对待长辈是很失礼的事。”
我说:“是我的爸爸妈妈,他们不会怪罪的。走吧。”
我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了下来,放在屋子里的脸盆里,然后给爸爸妈妈留了张便笺在八仙桌上。
便笺上写着:爹爹妈妈,我回去了。家乡真是好啊,我喜欢我的村子,也喜欢我的祖屋。我会回来的。
为了防止风把便笺吹走,我取了一块墨玉镇纸压在了上面。
来的时候行李很重,走的时候就只有两个旅行包了。
圣美背着一个,我肩头挎着一个,到了那部天籁旁边,我们把包放进行李箱。
圣美坐到后排,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伸了个懒腰说:“真是疲倦啊!我想睡觉了!”
半山腰升起一末炊烟的时候,我启动了汽车。
山路是村民自发修的,所以显得很崎岖,我小心驾驶着,担心吵到她睡觉。所以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回到那棵菩提树旁边。
微风吹过,树叶婆娑摇摆。
我停了大概有十秒钟,凝视着那棵大树,然后重新启动汽车。
上了高速公路后,速度一下就提升起来,汽车又快又稳地奔驰着,眼前的香水座晃都不晃一下。
我通过倒视镜看着她,睡得很安稳,然后我就放心了。
我拿出电话给晨曦打了过去。
“晨曦,帮我订两张晚上的机票。”
晨曦说:“总得去我家吃过饭再走吧。”
我说:“下次吧。累了。”
她说:“你没把爸爸妈妈一起接过来吗?”
我说:“他们不喜欢到外面。”
晨曦说:“有了媳妇忘记爹娘,你这个人呀!”
我笑了笑,说:“我这就把身份征号码告诉你,你记下来,等我到杭州直接去你那里拿机票。”
一路顺利。
回到杭州是下午六点,还了车,拿到机票,时间到了六点半。
飞机是八点四十五的,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