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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我家夫人颜色好-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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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轲当即便就启唇想要阻止她,可那两个字还是溢出了口。
  
  自尽。
  
  忽然就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她和江聘在一个冬夜的晚上谈起的事。那天,烛火摇曳,把他因为微醺而带了些绯色的脸映得格外俊美。
  
  她问:阿聘,要是有一天,爱国和爱我有了冲突,你会怎么选择?
  
  他答:我会选择国家,但会和你一起死。
  
  因为那是使命,而你是爱人。
  
  当时听江聘那样认真地说起的时候,鹤葶苈便就觉得眼酸。可她从未想到过,有一天,真的会有这样一份选择摆在他们的面前。
  
  她已经知道了江聘的选择,那她的呢?
  
  她宁愿死去,也不想成为江聘的拖累。她不想看到他在城下痛苦抉择的样子,她会难过,会落泪。
  
  血滴在地上,敌人的脚步声就在几步外沙沙作响,她都不会哭。可一想到江聘在马上,红着眼看她,却还要哆嗦着唇下令攻城时的样子…鼻尖喉头又都酸涩得要命。
  
  从没有一次,心碎成这样…
  
  如果她一定要死,不该是由她最爱也最爱她的人无奈又痛苦地下令。不该的…
  
  这样未免太残忍。
  
  “徐轲。”鹤葶苈仰头把泪憋回去,唤他的声音有些哑,“你千万不能让我活着被他们捉去,绝不可以。”
  
  “夫人放心…”总是笑着说男儿流血不流泪的人,现在还是得含着泪。短短四个字,被他咬的支离破碎。徐轲重重点头,“将军早就告诫过我们,宁可死,不为俘。”
  
  阮二从旁边的营帐出来,嘴里的叫骂声更大,看得出来心情有些糟糕。
  
  “嗤。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娘的。”他手里拿着短剑,一边说一边往布料上划着,“这个,来人看看这个帐篷。”
  
  刺啦一声,身后黄色的帆布被割除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阳光从裂缝里穿透过来,在地上形成了道细长的线。
  
  他们来了。
  
  “夫人,门口备了马。您待会骑上,一路往河边走。冒次险吧,这是逃出生天的唯一路径了。”徐轲把腰间的剑解下来握在手上,冲她施了一礼。“属下定全力抵挡,为您争取时间。”
  
  鹤葶苈哽咽了一声,开口承诺,“若是我活着,定会将你的父母奉为至亲,养老送终。”
  
  “将军是好将军,夫人是好夫人。徐轲能遇见您们,三生有幸。”
  
  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一次对话。
  
  阮二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口,徐轲笑了下,挥舞独臂用剑将门帘斩落。光线一下子冲进来,能看见空中飘舞着的细微的尘。
  
  有三个人站在门口,见着他俱是一惊。随后便就听着阮二嚣张的笑声,“哟,都在呢。果真是来私会了…”
  
  话音未落,剑便就落下。眨眼间,人头落地。
  
  血溅在鹤葶苈的脸上,温热。她来不及回头再看身后一眼,全力跑出去,再用手上的断剑隔断拴着马的粗绳,扬鞭驾马。
  
  马通人性,丝毫没拖她的后腿。一声昂叫后便就载着她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驰了出去,风极速地刮过她的脸,有些疼。
  
  身后的声音都已经远远地被抛下,鹤葶苈想哭,却哭不出来。她也不能哭,没时间了,每一个呼吸间,都是生与死的距离。
  
  有人骑着马跟上来,鞭子的破空声极为凌厉,听得人心惊。
  
  这说明…徐轲已经不在了吧。
  
  鹤葶苈抖着唇,再次扬了鞭子。一人一马,身后留下草叶灰尘无数。
  
  她从没跑得这样快过,以前江聘陪着她,也是骑马,却只是晃悠悠地转几圈,为的是逗她高兴。现在,却是为了逃命。
  
  她被晃得受不了,几次要跌下来,只能咬着牙攥紧缰绳,尽力俯身贴向马背。手被磨得出了血,被断剑割破的伤口还隐隐作痛,大腿可能也早就血肉模糊…
  
  可是…不能停。
  
  前面就是那条河。鹤葶苈记得冰最厚的位置,心下一紧,毫未减速地冲过去。
  
  到底是春天,冰怎么可能经得住一人一马全速通过。几乎是马每跑一步,底下的冰就会裂远一丈。嘁哩喀喳的声音像是踩在尸骨上的响声,声声夺命。
  
  马的脚下打滑,却也未停。身后的冰好像完全碎了,那些追她的人和马落进河水里,响声巨大。
  
  扑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就那么一会儿,却也像是过了一辈子。当她再次踏上地面的时候,回望,身后已是了无踪影。
  
  那块最后支撑着她过来的冰也瓦解了,流动的河水悠悠荡荡。她瞧过去的时候,正好有条鱼跳出来,金红色的,很漂亮。
  
  鹤葶苈不敢耽搁,转身进入茂林之中,可是下一瞬却是下意识地回头。
  
  对面的营寨忽的燃起了熊熊大火,借着风势,没一会便就点燃了整个驻地。
  
  火红的,舔舐着天空。
  
  泪实在是忍不住了,鹤葶苈咬着唇,扶住旁边一颗细细的树,弯下腰哭出声。
  
  阿聘…

77、章七十七 。。。
  双方军力的差距实在悬殊。几十万对十几万; 一方是久经战场洗礼的骁勇将士,一方是畏首畏尾的残兵败寇。高下立见。
  
  上京城墙共七个门,黑压压的士兵像潮水一样把京城围得密不透风。新皇的守兵还在抵抗,可已经明显看得出吃力之态; 攻破城门只是早晚之事。
  
  刀剑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偶尔还会有利箭的破空声传来。木桩撞在城门上; 咚咚的响声沉浑厚壮; 有人在带头含着号子,节奏明快而有力。
  
  江聘跨在马上,眯着眼看离在墙上迎风招展的旗帜。支离破碎,上面不知染了多少人的血,写着个大大的“夏”字。
  
  他一年前离开时,城门前还是热闹繁华的,有小贩在叫卖; 孩子在跑跳。可现在,全是尸骨与血迹。
  
  一将功成万骨枯; 一国能守枯万骨。
  
  他们踩着千千万万人的鲜血走到现在; 其中心酸艰险不必言说。
  
  不过还好; 大功将成,胜利在望。
  
  身边又有一个士兵倒下,从马上跌落,只来得及留下一声惨叫。江聘旋转缨枪挡下飞来的银箭,他绷紧了下巴,拍马上前。
  
  城门已经被撞开了一条巴掌宽的缝隙; 虽然又很快被抵回来,里面的景象还是露出来了一点。
  
  刀剑凌乱,尸体横陈。数不清的士兵在门的那一头死撑,城门的空隙中露出了张惊恐的脸。
  
  希望,就在眼前。一时间,士气大振。
  
  守军显然阵脚大乱,慌乱之间,甚至有人从墙头跌落。不停地有人在奔跑逃窜,有些甚至被将领当即下令斩杀。
  
  可即便主将的怒吼声震天,涣散的军心仍旧难以聚拢。
  
  这时候,己方的优势便就更加明显。江聘勾着唇笑,他掀着眼皮看墙上那个将领气急败坏、却又带着显而易见惊慌的脸,沉声命令加紧攻势。
  
  木桩撞击城门的声音更大。阳光灿烂,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马上就能成功了。只差一步,一小步。
  
  如果…那个人不出现的话。
  
  几乎就是那么一瞬间,混乱的战场陡然安静。一切都停止了,双方出乎意料的默契。
  
  城上的兵紧张地挽着弓看着城下,城下的兵攥紧着拳头看着那个人。
  
  明晃晃的龙袍,颜色绚烂得刺眼。脸上挂着恣意的笑,一边嘴角勾起,眼里的神色狠厉骇人。他穿的一点不马虎,头顶的旒珠晃动,闪烁着细碎的光。
  
  右手里是一把锋利的短刃,左手则狠狠扣住了一个女子的脖子。
  
  江聘的眼瞬时变得血红,他咬着牙看着高高立于城墙上的新皇。腮上的肉因为紧绷而隆起,攥着枪的手指咯咯作响。
  
  那颗本还对着胜利充满期冀的心像是忽的被泼了盆冰水,寒的刺骨。他的喉头紧了又紧,终是缓慢地将背后的弓箭解下来握在手中,臂用力,拉满。
  
  明晃晃地箭尖对准了那个人的眉心。手背青筋暴起,嘴唇抿成了道冷硬的直线。
  
  而新皇呢,仍旧是那幅阴冷的样子,笑容在脸上,却只让人觉得作呕。他一点不觉得挟持一个女人有什么可耻的,反倒怡然自得。
  
  “江聘。”新皇又紧了紧手中的那截细白的颈,挑了眉看向他,“我们…谈谈。”
  
  “你…把刀放下。”江聘眼盯着那个在他手下的女子,眉心拧起,唇瓣有些抖。他咽了口唾沫,强自镇定着又说了一遍,“放下刀。”
  
  那女子的头发披散着,遮住了侧脸,只留在外面一点细白的下巴,上面有些血污。穿着淡绿色的衣裳,看得出身形纤细,她在怕,肩膀有些瑟缩。
  
  与他临走前,鹤葶苈穿的那身衣裳几乎一般无二。
  
  这个认知让江聘心慌。恐惧从脚底升起,转眼间就将他吞噬了个遍。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再次抿了抿唇,稳住颤抖的手臂。
  
  不能乱。至少,他不能乱。决不能。
  
  “你放下弓。”新皇弯唇笑,手下用劲,刀子割破皮肉。那个女子叫了一声,故意的似的,声音有些大。
  
  只是一声,江聘听了心里却是漏跳了一拍。他敛眉,思索了一瞬,缓缓放下弓。手指仍旧是紧握着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墙上的那二人。
  
  他的姑娘,和他日日夜夜生活在一起的姑娘,那声音几乎是刻入了骨子里,他绝不会听错。那个女子,不是她。
  
  可是,江聘还是配合着,顿了下,扬声问他,“瞿逐,你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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