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长别传-第2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唐烟边儿上,蹲地上摆摊卖地图年画的林白轩皱着眉:“说就说,别比比划划的,你铲子上都是油,捅着人咋办啊?”
唐烟说:“有你啥事!哎我就奇了怪了,你说你一卖年画的往我这卖炸臭豆腐的摊子边儿上瞎挤啥!我这油再崩你画上……”挤兑林白轩两句,跟拓跋思南继续扯:“这虽然不让摆摊,不过咱怕啥啊,你看那不杵着一个呢吗?不把老王这站街卖艺的撵家去咱谢大队长好意思撵别人吗?”
王遗风轻轻抚摸手中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那笛子据说还是老王家家传的古董,祖传三代也不知道摧残了多少广大人民群众无辜的耳膜——一边淡淡的纠正:“什么站街卖艺,我是那么低俗的人吗?——小雨啊,数数帽子里咱得着多少钱了?”
莫雨兴高采烈查数查一上午了:“十六块八!”
王遗风轻轻的、文艺的皱了一下眉头:“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按毛给的呢?就不知道多给两毛钱凑个整……”
唐烟实在没忍住:“得了啊老王,你那水平一毛钱给你都多!别人得钱是因为吹得好,你这是别人给点钱求你消停会……”
就在小商小贩门其乐融融安宁祥和的时候,忽然听见街口,一个声音大喊:“城管来啦——!!!!!!!!!”
(三十三)
这场面,用王遗风王大艺术家的话来说,那就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就见老贸易临街口的空地上,一阵人头攒动,卖水果的郭岩没生意,正跟常年在这卖烤羊肉串的伊利亚斯、摆摊算命的假道士上官博玉斗地主呢,一听连扑克都不要了,跳上三轮车嗖嗖嗖就跑了。上官博玉也机灵,喊一声“小霞啊”,一边装没事人左逛逛右看看、其实是个托儿的他徒弟燕小霞立马就跑过来,师徒俩把地上铺的画着八卦面相和手相的红布一卷,迅速消失在黑暗的小巷中。新疆小伙伊利亚斯身经百战手脚更快,他那烤串的摊子其实就是在农用三轮车后车斗上自己焊的个铁架子,一听有人喊,早把火熄了,招呼跟他一起干的哥们克辛波帮把一旁的液化气罐子扛车上,克辛波跳上后车斗伊利亚斯把车子蹬起来,突突突突一路尾气没影了。
他们一伙人干净利落,旁边那几个也不遑多让,修自行车的僧一行一边收拾一边借地把东西往王大石的小馄饨馆里倒腾,不一会自行车零件、气管子、车轱辘乱七八糟的就把馄饨馆的门脸给堵上了,给旁边掌鞋底的司徒一一气的啊:“你往里点行吗?行吗!我这还一缝纫机俩板凳呢瞅不着啊!啊?”
一边儿卖花盆的苏雨鸾就损他:“你好意思说,上回你瞅你办的缺德事儿,拿搓刀划人家内胎,一行没揍你你拉倒吧!”
街口吵吵嚷嚷收拾跑路正热闹,一辆白色的,车身印有“和谐城市,文明街区”宣传标语的小面包车缓缓驶来,停在了马路中央。
唐烟瞥了眼无动於衷的王遗风,嘿嘿嘿嘿一边乐一边指点把地瓜扒拉到一起明显如临大敌的新来人口拓跋思南:“跟你说了,没事儿,咱大队长不敢动真格的。再说了,动真格的他也得先动咱人民艺术家啊,咱人民艺术家让他跪一宿算盘都是轻的……”
……咳,咳。看来,城管大队长和人民艺术家的斗争史,早已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了。
果然面包车上,谢渊腆着他三尺六的大肚子,手里拎着喇叭,刚一下车,那眼光跟自动制导似的,“嗖——”,准准儿的瞄上了王遗风。
唐烟得意:“你看吧……”话没说完,脸色突然一变!
原来,这回谢大队长受上级指示,高标准,严要求,集中兵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一个有点小胡子的瘦高个儿,这一片儿大伙都认识,那是城管大队副大队长张桎辕,没事儿和谢渊两班倒,也是小商小贩们避之不及的人物;张桎辕刚蹦下车,车里又出来一位——这一位吧,年纪不大,可怎么瞧怎么眼熟,说起来,长得还真像咱十大钉子户之一,自称“臭豆腐王子”的唐烟。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小年轻眼睛一扫立马钉在唐烟身上,顿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脸也变了气也喘了,舌绽春雷,一声暴喝:“唐烟!小兔崽子你别跑!!!!!!”
——这小年轻你猜是谁?也是咱厂区第一年高德劭专业媒婆唐老太太家一晚辈亲戚,姓唐叫唐影,今年大四,跟着谢渊的城管队实习当社会实践。
唐影,唐烟,一听这名大伙就都明白了:这俩小伙子是亲哥俩,不仅是亲哥俩,还是个对双儿(方言:双胞胎)。俗话说“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这哥俩小时候穿一样衣服在一个班里上学,等长大了,性格倒不一样了。当哥哥的唐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尊老爱幼团结同学,后来按部就班考上个一本,从来不让爹妈操心;弟弟唐烟调皮捣蛋早恋逃学却是一样都没少干,后来仗着脑瓜好使上了个不咋地的二本,天天也不好好上课,一个礼拜五天,他光逃课就得逃四天半,倒也不干别的,支个小吃摊子,净赚零花钱。
唐影急啊:现在工作本来就不好找,按唐烟这么个逃课法,万一毕不了业以后可咋整啊?他说炸臭豆腐挣本钱将来开大公司,这话谁敢信呐?说不得,当哥哥的就得尽职尽责,成天火急火燎的把唐烟逮回来往学校撵。
唐烟这么长时间让他哥围追堵截没少落网,吃一堑长一智,那也真是训练有素,深谙“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十六字诀,一看他哥追过来了,嘴里跟拓跋思南说声:“——帮我看着点摊!”装零钱的盒子都不管了,撒丫子就跑。当时就见俩大小伙子迈开大步你追我赶,屁股后带起滚滚尘烟,转过个街口,霎时间不知道跑哪去了。
周围人都瞅傻了!连谢渊都愣了一会儿,才打开喇叭,大声喊:“把摊子都收一收啊——这儿不能占道啊——”
张桎辕也喊:“道两旁别摆那么多东西,没用的都收收啊——肖大爷,不说现在卖膏药得有药品生产许可证吗?你咋又出来了?”
卖狗皮膏药的肖药儿摆摆手:“行了行了,知道了知道了,老头子就帮人看点跌打损伤,多少年没出岔子,到你这跟我要什么什么证的……”把摆了一地的狗皮膏药捡吧捡吧揣一花布三角兜里,气哼哼的往家转。
“——康雪烛跟你说了,摆件儿什么的往店里摆!你瞅这一地乱七八糟又是铜的又是石头的又是木头的,不知道的以为你开博物馆呐!”
康雪烛也老大不乐意:“我这是雕像!是艺术!我美化市容还没朝你要钱呢!”叫几个店员出门,把门口一堆家居木艺往店里搬。
“——米丽古丽你烤鸭的炉子也往外边放,烫着人呢?”
米丽古丽抹得鲜红的嘴一撅:“我这是招牌,挡我自己门口占谁家道啦……行了行了张队长我不跟你吵吵,酱侠啊——”亮开嗓子往店里一叫,把自己老公沈酱侠招呼出来,“把咱炉子挪屋里去,赶紧的啊!哎我说叼着烟卷儿偷什么懒!自己家的活还磨磨唧唧的等老娘抽你啊……”
(三十四)
张副队长在一边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另一边谢大队长冬瓜脸皱得像个苦瓜,一步迈到王遗风边上:“不是,我说,你把小雨领出来干啥!回家!”
王遗风淡然处之:“我要让我儿子明白市井的忙碌与无奈,红尘的痛苦与挣扎,从而醉心艺术,追随我的脚步……”
莫雨这小孩心思最简单,满脑袋就是毛毛毛毛,家里这俩爹在他眼里一个是洗衣机洗碗柜排烟罩电饭煲吸尘器存钱罐,另一个直接就是个神神叨叨的摆设,才不管王遗风又犯什么病呢,使劲挣扎就不让他爸摸自己脑袋:“爸啊我可不追随你的脚步,毛毛说我要是吹笛子跟你那么难听他就离家出走再也不跟我好了!”
谢渊一听大儿子如此明白事理顿时老怀大畅,瞅着王遗风的目光愈发痛心疾首:“你听听,咱儿子多懂事!他都明白你这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啊!要不是有我这么个兢兢业业努力工作的爹咱俩儿子得让你带成啥样啊!”
莫雨鄙夷的瞅一眼谢渊那肚子:“……我可不敢兢兢业业,兢兢业业出你这肚子毛毛不喜欢我了咋整。”
王遗风大有同感:“看吧,经过我笛声的洗礼,我儿子的审美得到了多么大的提升~”
莫雨说:“你俩一个卡门一个伤耳朵,别这么幼稚,回家抬杠行吗?”
谢渊“嘿”一声,心说都说我偏心眼子向着毛毛,你瞅死孩崽子这出我能不偏向毛毛吗:“莫雨我说不够你贫的了是不?别看今天礼拜六,作业呢,一笔没动吧?你要是有毛毛一半省心你老子我得多活十年你知道不?赶紧的、痛快回家!跟你爸在一起啥好的你都学不着你知道不?”
王遗风这话可不爱听了:“谢渊你威风了是吧!啥叫啥好的都学不着?你看不上我们爷俩了是吧?”
谢渊一听他这话脑袋就疼:“没有,不是、老王,你说你天天这干啥呢?我少你吃少你穿了天天搁这丢人现眼?你就不能支持我工作?这一天天的占道不说关键是多难听啊,街坊邻居的你真把人家心脏病吹犯了我那啥领人上医院啊?”
王遗风怒了:“我把谁心脏病吹犯了?谢渊你红口白牙一脸胡子茬的怎么老这么说话呢?”
这人吧,一生气,声就高。谢渊跟王遗风说话从来不敢大小声,一来是因为他谢大队长长个带毛的冬瓜样其实比谁都疼人,贤惠程度邻里交口称赞,都快赶上新风派出所的李承恩李所长了;二来也是因为怕嚷嚷起来丢人。一听王遗风声大了,吓一跳,赶紧扯他胳膊:“老王你等我下班咱回家说去、你等我下班咱回家说去!”
王遗风让谢渊这么多年做小伏低惯的要多不讲理有多不讲理:“咋的?城管想打人啊!”
谢渊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