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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7章

与花共眠-第4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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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景深蓦地抬头,郭建仪也不由看去,却见赵永慕手中垂下来的,竟是个圆鼓鼓的香囊,外头是金褐色的,绣着鲜活的并蒂莲花,看来有些半新不旧。
  郭建仪看见这花样子,心中一震,情不自禁在胸口轻轻一按,他怀中也有个绣着芍药花儿的香囊,自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赵永慕不待他两个回答,喃喃便道:“这个……我曾求他给我看过一次,的确是他贴身的私物,是怀真丫头曾送他的,他爱的什么似的,朝夕不离身儿,后来他去了沙罗,因受了伤,这上头就沾了血,他把里头那玲珑透骨的香赠予了清弦公主,回来后,怀真丫头知道详细,说这香囊沾了血不吉利,又给了他一个御赐的镂空荷包盛着伴月香,他却仍舍不得扔了,便把那玉荷包装在里头……”
  这本是小唐甚是爱惜的宝物,等闲怎会丢弃?这便是那长平州的知府亲自率人前去查验,自那尸身上得来的遗物,因叫人八百里加急送上京,也是想辨明身份之意。
  凌景深跟郭建仪双双心惊,竟然无语。
  赵永慕白着脸,深吸了一口气,半晌不能言语,过了会子,才道:“然而你要去……倒是好的,我也正想亲去一看,你便随我同行罢了。”
  众人闻言,越发惊心了,凌景深倒也罢了,郭建仪跟郭白露诧异非常,郭白露正要开口,忽地看一眼郭建仪,便缄口不言。
  却听郭建仪道:“殿下,此刻不是离京之时,还请三思。”
  赵永慕摇了摇头:“我去意已决,方才景深未来之时,我已经在思忖此事,如今他既然想去,正合我意。”
  凌景深倒是没说什么,郭建仪拧眉道:“皇上的身子最近越发不好,太子乃国之根本,此刻出京,只怕会引起群臣哗然,更何况唐大人此事十分诡异蹊跷,虽说看似是新罗人动手,然而新罗人素来驯顺臣服,怎会忽然在此刻发难?却要仔细调查才好。底下未必没有阴谋潜伏,此即风云诡谲,这次第太子出京,只怕危机四伏,大不妥当。”
  赵永慕咬牙狠笑了声,略有些凄厉道:“倘若底下当真有人故意为之,我倒是巴不得他们露面,正好为他报仇。”
  凌景深闻听,心中便大有同感。
  郭建仪道:“太子!不可以身犯险!”
  赵永慕目光平静,道:“你不必多言了,我知道你素来能干,何况如今京内局势平静,短时间内不至于有什么意外发生,我离京之后,种种政事,就多由你跟应大人操持了。”
  郭建仪见他果然去意已决,不免心惊,焦急道:“纵然殿下执意如此,只怕皇上也会不许。”何止不许,只怕还会大怒。
  谁知赵永慕道:“我也知道父皇不会许我这般行径,是以我也不会进宫请示,只先斩后奏罢了。”
  郭建仪越发骇然,此刻赵永慕站起身来,便命手下备马。
  郭白露见他誓不回头,连郭建仪也劝不住似的,便顾不得了,忙上前来拉住赵永慕,道:“太子不可!太子纵然不为自己着想,也要看看安康公主跟臣妾……”
  赵永慕看她半晌,微微摇头。
  郭白露顿时落下泪来,扯着袖子不肯撒手,赵永慕正要将她推开,谁知奶母抱着安康公主,忙忙地来到,不知为何,公主撕心裂肺大哭着,十分凄惶。
  郭白露将安康公主抱了过来,便给赵永慕看,一边儿哭道:“安康必然也是不舍太子,还请太子三思。”
  赵永慕转头看着安康公主,眼底透出几分不忍之色来,半晌,才道:“你好生照看安康。”毕竟抬手将她轻轻一推,郭白露后退一步,不能置信。
  正说到此处,忽地外头报说唐绍跟李霍前来,——原来唐绍本正欲来太子府,不料到了半路,正好见李霍忙忙地打马进城,原来也是听了那些流言蜚语,因坐不住了,正欲找他来问究竟。
  两个人碰了面略一说,李霍也便落了泪,听说唐绍要去太子府请命,李霍当下便也随他一块儿前来。
  两个小的进内,含泪带恨地说明了来意。
  赵永慕点头,在唐绍肩头一拍,又对李霍道:“不必惊慌,同我一块儿去看个究竟,倘若真的是新罗人所为……咱们自也有法子,总会给他报仇。”说罢便往外就走,凌景深,唐绍,李霍便跟随其后。
  郭建仪见状,来不及多说,转到赵永慕跟前儿,撩起袍子便跪在地上,道:“殿下,万万不可!”
  赵永慕见他行此大礼,止步俯身,便要将郭建仪扶起来,郭建仪道:“这会子不是意气用事之事,只怕那暗中行事之人也盼着咱们自乱阵脚,殿下无旨出京,倘若皇上有个万一,江山社稷落在何人手里?岂不是要祸起萧墙?何况……”
  郭建仪想到小唐,眼底艰涩,深吸一口气,仍是有条不紊说道:“何况唐大人的为人,难道各位都不知道?他是最忧国为民的人,倘若知道殿下因为他而分寸大乱,甚至祸及江山,不管唐大人到底如何,只怕他也是不会安心的。”
  唐绍跟李霍对视一眼,无言可对,凌景深眸中透出几分沉吟之意。
  赵永慕盯着郭建仪,半晌方说道:“如今他生死未卜,就算是给我坐这江山,我难道能安心于此?”
  郭建仪脸色一变,厉声喝道:“殿下!”
  赵永慕却又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正欲再行,忽然间见外面有人匆匆跑了进来,跪地禀告道:“殿下,宫内来人,说皇上……皇上的情形……”
  才说了一句,就见传旨的小太监也飞奔进来,看见这一群人在跟前儿,不明所以,只上前急急便道:“太子殿下,传皇上的口谕,急召殿下入宫!”
  永慕乍然听了这一声,脸色越发不好,看了那小太监半晌,未曾出声。
  小太监不知端地,只好苦着脸催道:“殿下,耽误不得了,九公公吩咐小人,一刻也不敢耽搁,务必叫殿下快马加鞭进宫去呢,迟一刻只怕……”
  赵永慕攥紧双拳,胸口微微起伏。
  郭建仪听那小太监说到这里,便蓦地起身,踏前一步,盯着赵永慕的双眼,咬牙低声道:“皇上只怕是撑不住了,殿下若还是恣意妄为,在这个时候出京,倘若江山有失,这罪名是殿下担,还是他唐毅担?”
  赵永慕对上他含怒的双眸,仍不做声,却听郭建仪又道:“只怕他一世贤达英名,从此毁于一旦!受万人唾骂不止!”
  赵永慕才喝道:“你住口!”
  郭建仪虽不再说下去,却仍是不卑不亢地冷看赵永慕,两个人面面相觑,这一刻都未出声。
  正在对峙之中,忽地听身后凌景深道:“太子殿下,郭侍郎言之有理。”
  赵永慕静静矗立,凌景深上前,在耳畔低声说道:“我去长平州,就如同殿下去一样。殿下自管放心。何况对于小唐而言,他所图如何,殿下也自心知肚明,不管他如今是好是歹,殿下若当真为他着想,果然就该如郭侍郎所说……以江山为重。”
  赵永慕听到这里,怔怔地盯着前头虚空之处,眼中有泪光隐现。
  凌景深见他这般神情,便命人道:“备马,护送殿下入宫。”因又对郭建仪道:“我即刻要出京,余事就托付郭侍郎了。”
  郭建仪向着他拱手作揖,凌景深又向着赵永慕跪了一跪,道:“年少时候,殿下曾戏言过:只望一生,我三人都能如此守望相助,不离不弃。这话殿下大概忘了,这许多年来,我也几乎忘了……今日才蓦地想起……如今我出京相助,殿下在京中守望,才不负此意。微臣告退。”
  凌景深站起身来,后退两步,便同唐绍李霍两人出门而去。
  赵永慕眼睁睁送他们身影离去,双眸一闭,落下泪来,片刻睁开双眼,已经恢复了昔日淡冷的神情,道:“郭大人也随我一同进宫罢。”
  郭建仪拱手道:“微臣遵命。”
  且不说凌景深等出京往长平州而去,太子赵永慕跟郭建仪进宫面圣,只说在唐府之中,先是张珍陪着容兰急急而来,不多时,那两府内的大奶奶二奶奶、唐婉儿唐森等也来到,接着,李贤淑王浣纱,韦氏应佩,骋荣公主,应玉等人竟都来了。
  原来众人都得知了长平州传来消息之事……因都怕怀真受不住,故而才纷纷前来探视安慰。
  谁知虽然都来了,却仍见不着怀真的面儿。
  原来在张珍离去之后,礼部便派了人来,递送确凿消息……唐夫人先又晕了过去,这一次更非比从前,怀真便即刻请太医前来调制。
  敏丽得了这确凿消息,更也是撑不住,只来得及哭叫一声,肚子便疼了起来。
  怀真才命人去传太医给唐夫人诊看,又见敏丽是如此,便指挥着丫头们把敏丽扶到房中,因她临产之日便在左近,就忙命人去请那先前看好了的几个稳婆过府。
  敏丽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太过伤悲之故,哀哀哭叫了半晌,神智慌乱,怀真守在身边,寸步不敢离开,此刻,竟也忘了所有似的,眼前只有敏丽。
  敏丽仍是痛哭不休,一边儿挣扎,一边儿对怀真哭道:“我是不是也要死了……这可如何是好?既然有消息传来,必然是真的了……”说到这里,因疼得紧,便一声哀嚎,竟不似人声一样,手死死地扣着怀真的手,几乎要把怀真的手给掰断了。
  怀真全然不知道痛,也不知为何,只是盯着敏丽,安抚道:“姐姐好端端地,不许说这话!我也不信外头那些鬼话,除非是我亲眼看见了,姐姐也不必在意,先前就有人传了一次谣言了,又如何不知这次的是真呢?只怕仍是假的。”
  敏丽虽然痛心彻骨,心头却也明白过来,转头看了怀真一眼,点头哭道:“我可怜的妹妹,你仍是不信呢……可知我也宁肯不信……你并不知道……这其中真正的苦楚……”原来敏丽想到自己失去赵殊一节,故而感触,只是到底疼得很,断断续续说到这里,便又疼得闷哼了数声,此刻头发散乱,脸上的汗跟泪和在一起,滴滴答答地把枕头都打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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