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鹿-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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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公主,卫冕……让您失望了。”他低下头,声音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和瑾闻言默然无语。失望?是的,他总是让她失望,而今天让她很失望!她本以为他是个聪明人,可他却笨得像个葫芦,一拍就响,根本就藏不住东西。不能藏住自己秘密的人在宫里活不下去,凝妃是这样,他也将是这样。
“都回去吧。”她感到很累,身心都疲惫不堪。膝盖传来的伤痛早已经麻木,只在颓然转身的那一刻才发觉站立不稳,靠在了宁瑞肩上。
不知怎地,忽然就想起了皇后。皇后在最需要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不在她身边;而那个答应帮她的人,在她最需要的他时候也不在。男人也不过就是这样了,她还得靠自己。
护卫军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清和殿,个个都像被煮烂的茄子。那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被卫队长硬拽着拖走了,他还有很多时间以待磨练。可是对于和瑾,对于卫队长,时间都已经不多了。
卫队长在离去前忽然问道:“公主,太乐府的那名乐师是您要的人?还是……”
还是陛下要的人?他没有说下去。
和瑾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她盯住他的眼睛,毫不犹豫地说:“是我要的人,她与这件事无关。”
卫队长微微颌首,惨淡地笑了一笑,浅浅一躬身说道:“卑职明白了。”他说完便带领护卫军浩浩荡荡地离去,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和瑾一言不发地目送着护卫军消失在林木掩映中的身影,直到火把燃烧的火光也渐行渐远才收回视线,思绪却拢上一层迷雾。
卫冕说他明白了,他明白了什么?
她深知此人虽性情耿直,偶尔做些无伤大雅的傻事,但并不愚笨。不如说,很多事唯有作为旁观者的他最清醒。可是这样的人也会被感情冲昏头脑,他明白了什么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她下意识看向卫队长离去的方向,那里只留下一片丛丛树影在黑暗中婆娑摇动。
月空时而明朗,时而阴沉,乌云在不知不觉中布满了天空。雨,将落。
子清呆呆地看着和瑾在宁瑞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回内殿,只在经过他身边时才轻声问道:“你们队长呢?”
声音轻得只有子清能听到,可他却答不出来。没有比这一刻更让他难堪的了:危机时刻队长不在,副队长毫无用处,他们这支护卫队实在是太丢将军颜面了……
和瑾没有说什么,或许她压根没想过能得到答案。直到她瘦弱的背影消失在蜿蜒曲折的回廊里,子清都没法抬起头来。
“从今天起,我要对公主改观了。”孙钊不禁啧啧叹道。
“我早就对她改观了。”张花病也跟着嘻嘻笑道,“她比咱们队长更像一个老大。”
虚惊一场过后,两人各自拍着胸脯抒发感慨,全然没有注意到子清黑得堪比夜色里的煤炭一样的脸色,双双回头笑问:“二少你觉得呢?”
“别提他,提起他就一肚子火!”子清没好气地低吼出声,张花病和孙钊吓了一跳,相互对视一眼都表示不解。
孙钊小心地凑上去试探:“副队长,队长上哪去了?”
子清闷闷地说:“我怎么知道。”
孙钊纳闷:“那你怎么知道他不在呢?”
“我知道他在不在和我知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子清简直要崩溃了。
为什么每次碰上那家伙的事情都要让他这么崩溃?他们上辈子绝对有仇!
孙钊连连摆手摇头说:“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应该干什么……”
“巡夜!加强巡夜!”子清吼道,“现在听我的!”
***
和瑾应该已经歇息了。清和殿在入夜以后安静得吓人,白日里那些宫人总是跟廊柱一样默默无声立于角落一隅,到了夜里更是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隐去,不知所踪。
他回头四下寻找着同伴的身影,看到远处张花病提灯巡视的背影后微微安下了心。
偌大的清和殿仿佛就只剩下了他们。
抬头只看到黑沉沉的一方天空,有雨丝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周围就显得更加空旷,更加寂静无声了。
和瑾这将近十六年来都住在这样的地方,她不会孤单吗?不会害怕吗?在禁足以后的半年里,每天面对着同样的人事物,忍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子清有些怅然地想着,这十年来关于她的种种流言都充满了匪夷所思的噱头,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他一直觉得和瑾的生活应该是很精彩的,至少不会无趣。
可是事实却出乎了他的意料。也许一直都是这样,也许只是这半年来变得如此,她的生活其实十分乏味,至多也算不上有趣。
如一只金碧辉煌的牢笼里的金丝雀,外表再奢华,再美丽,牢笼终归是牢笼,雀鸟是不会为牢笼的精美而感到丝毫喜悦。尽管如此,人们依旧希望雀鸟按照他们的要求唱出婉转悦耳的歌,跳起旋转华丽的舞。
于是,歌声唱成了飞扬跋扈的宣言,舞步跳出了凌厉肃杀的战意。
子清被自己漫无边际的想象逗得乐了,忍不住笑出声来,眼角余光倏地瞥见前方有人,忙收起笑容故作正经。只是,严肃的表情瞬间僵硬在脸上。
张花病和孙钊都在另一边巡视……这人是谁?
他怔怔地伫立于原地,一股寒意慢慢爬上背脊。不远处回廊的廊柱边上一个人影隐于后,正探出半个身子窥视他,黑漆漆的混沌里一丝腥红的光芒若隐若现,直勾勾地看着他。
子清下意识握住了剑柄,心跳陡然加快,他沉下声音慢慢走过去,喝道:“谁在那里?”
剑缓缓出鞘,他一边谨慎地稳步靠近,一边试图寻找着张花病的身影,可是周围黑压压一片,只有手里的宫灯散发着微弱的光,在风中飘摇。
人影忽然动了。子清心头一惊,本能地做出了这辈子做的最蠢的事,不假思索将手里的宫灯向人影掷去!
只那么一眨眼的时间,人影就消失了,宫灯尚未抵达目标位置就被雨水淋湿,偃旗息鼓落于泥泞中。
周围又静了下来,只有雨丝淅淅沥沥的声响和心跳快如捶鼓的声音刺激着耳膜。
光线被黑暗吞没。
“有刺客——!”
远处骤然传来队友张花病声嘶力竭的喊声。
作者有话要说: 食人篇的大高潮终于要开始了,前奏真长啊【你够了!
宫里的人际关系也挺复杂的,和瑾的人缘这么差,也就这几个关系深的还牵连这么复杂的内情……卫队长杯具了 = =
感谢给我留言撒花的姑娘们,你们都是最可爱滴人~~~O(∩_∩)O~
☆、哀落之雨
雨还未落的时候,天空乌蒙蒙一片,一轮上弦月悬挂在夜空,在云层中不断闪躲逃窜。一如此刻急于奔命的人的心境,忽明忽灭,惊疑不定。
整个皇城淹没在暗影里,寂静无声。
没有人注意到在一处偏僻的角落里,一个落了单的人被强行拖进了花丛里,一阵轻微的挣扎引起花枝摇曳,花瓣纷飞落在泥土上,落在慢慢停止扑腾的双脚上。
短暂的声响并没有打扰到宫城的宁静,不远处皇家护卫军训练有素地举着火把走过,火光照亮人们的脸,也令周遭陷入更深的黑暗。
这个倒霉鬼只是离队解个手,腰带还没解呢就被袭击了,身上的衣服被无情地扒下来,连腰间别着的短刀也被拿走。
而袭击者并不急着逃离现场,他已经没有力气再逃。流了太多的血,再这样放任流下去即使他身强如熊也熬不住。
他将抢来的衣服撕成条状,这个过程让他花了点功夫。当一切准备完毕后,他举起摸来的短刀,手开始轻微的颤抖,眸中恣意的金光流转过一丝动摇,但马上就转为坚定。
即恒将自己挪到花丛外,借着稀疏的月光扯下衣领露出白皙的肩膀,肩头处血如泉涌,在月色下正隐隐冒着轻烟,从轻烟冒出的地方看过去,能看到嵌进血肉的莹莹绿光。
翠钏之玉虽威力远不及玉英致命,但对他来说毕竟是毒物,任其留在身体里是万万不能的。他挺直身板,对准伤口处小心地将刀尖刺入。尖锐的疼痛令他咬紧牙关,冷汗自额头鼻尖流下,渗入到伤口里又是一阵难忍的痛苦。
索性一咬牙,刀尖扭转外撬,一粒拇指大的玉石登时拨出,悄无声息地落在草地上,翠绿的色泽已被鲜血染红,红与绿交错成诡异的光芒在光滑的表面流动。
即恒大口大口喘着气,汗流浃背,然而疼痛暂时令他的头脑更加清醒,他抓过撕好的布条费力地缠在伤口上,又一鼓作气重新举刀看向其余的伤处。
直到将所有能剜出的翠钏都剜出后,即恒已经快要昏厥了。自己给自己动刀子的感觉真难熬,他勉强系上最后一个结,抹去额头的冷汗。
背上还有一颗取不出来,姑且就算了吧。他颓然倒在草地上,深深地呼吸着。
夜空被乌云笼罩,看不到一颗星辰,天地间都是暗沉沉的,仿佛看不到出路。即恒默然了许久,脑海中空茫茫一片,有很长时间他什么都没有想。没有想到自己的处境,没有想到应该做的事,甚至没有想到直到上一刻他还为之伤心悲愤的事。
这天地间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也早已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处。他不是人类,亦非是妖怪,他只是世间的一缕幽魂,徘徊在不该徘徊的地方,自以为可以得回失去的东西。
这是他的命吗?自他不计后果离开落英谷那一天是否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他以为他逃离了牢笼,可是走出去了才发现牢笼之外根本就不是他的世界。
哪怕他再努力,再忍耐,再勉强改变自己去适应,去融合,不是他的终归成不了,终于竹篮打水一场空。空洞的眼眸所看到的始终是一个近在眼前,却怎么也触及不到的世界。
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心也跟着凉下来。他翻了个身,将身体蜷缩起来,只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