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鹿-第2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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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他便扬声对暮成雪道:“喂,暮成雪!你一不是傻子,二不是文盲,该知道什么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即恒拿出毕生最诚恳的态度,言辞恳切地说道,“今日你我一战不论谁胜谁负,最后都会是那混蛋将我们一并收拾了,谁都占不到好处。我不求你跟我停战,只是和瑾她……”
这个名字一落入暮成雪耳中,那双凝结的眸子便忽然转动了起来。隔着几十步远的距离,即恒都能感受到剑芒逼来的杀气,立时让他闭了嘴。暮成雪持剑对准了他,乌丸似的双眸中厉光隐动,凝着即恒一字字咬牙道:“……你休要再提她。”
杀意浓烈四溢,即恒注视着直指自己鼻尖的剑芒,悔不该弄巧成拙竟激怒了对手。他本想与暮成雪暂时和谈,以免落入陛下的诡计,一时心急没想到正是暮成雪亲自将和瑾送到了大理寺。
和瑾伤害人的功力,即恒是领教过的……她和暮成雪之间,想必也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决裂。
“成雪,此人品性素来卑劣,你莫要听信他胡言。公主落得这般身败名裂的下场,都是他一手造成。”陛下本在担忧自己的处境,谁料天意总是如此眷顾自己。他向即恒投去轻蔑而嘲弄的目光,对暮成雪煽风点火道,“朕现在特许给你一个亲手报仇的机会,此人将全权由你处置,不论死活!”
王令掷地有声,在大殿之中朗声回荡。暮成雪死灰般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他紧握的五指缓缓转动,宛如一把弦满的长弓,目光却回转向了陛下。
陛下心底暗暗一惊,下意识握紧了藏于袖中的匕首,沉下声道:“怎么,你想抗旨?”
“我从来就不是为了你。”暮成雪苍白的薄唇中轻声吐出这句话,落入烈火之中蓦然似水一般蒸发消散,消逝得无隐无踪。
陛下怔在原地,一时有些愣神。顷刻之间大殿中寒光似流云翻涌,恰如一朵冰莲在火焰之上怒放,一股刺骨的寒意在那片冷光中飘扬盖下,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肌肤激起了一阵寒疙瘩。
雪寒剑据传为妖血所浇铸,剑气肃杀而凌冽,在暮成雪之前均无人能驾驭。即恒虽对人世的兵器有所阅览,但并无钻研,河鹿的身体本为武器,又何需让兵器约束了自己。
然而在暮成雪与雪寒剑的威力面前,他幡然醒悟老祖宗的坚持不一定就是对的。虎有猛爪,添翼何妨?
朝阳宫外聚集的一众皇家护卫军,听闻陛下已将擒拿刺客的重任全权委派给了暮将军,纷纷识时务地后退了数步。即恒抓准这个空隙避过雪寒剑的锋芒,翻身跃入护卫军当中。
雪寒剑下可不会顾及无辜人的性命,皇家护卫军自保为先,竟无人阻拦即恒。即恒便趁乱逃出了朝阳宫,纵身一跃跃入黑夜里鳞次栉比的宫殿群之中。
明月在乌云下悄悄地探出了脸,月华如练倾泻在大地。暮成雪提剑紧追直上,两个影子快如闪电,一前一后窜过护卫军面前,在月光下殊死拼杀。
卫冕从目瞪口呆中醒过神,连忙带人进朝阳宫灭火。陛下已在高公公的服侍下简单包扎了伤口,火灭之后,朝阳宫毁损并不严重,卫冕前来请罪,陛下便对卫冕挥了挥手,轻描淡写地说:“你们去跟着他们,别让他们把朕的皇宫都拆了。”
卫冕连忙领命,正要退下,又忍不住问:“陛下,今夜不太平,陛下身边……不需要留一些守卫吗?”
陛下抬起眼看了看他,有一瞬卫冕直觉那双目中流露出了不耐烦的杀意。半晌,陛下的声音才自头顶传来:“没有朕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进入朝阳宫。”
卫冕只得忙声领命,指挥部下一齐向激战的两人追去。在合上朝阳宫大门之时,他不由自主往朝阳宫内室的方向瞥去,那里正隐隐传出一股奇异的香气。一股不详之兆随着那香气悄然升起,但由不得他多想,王命已催促他紧步离开了。
待众人都退下后,四下无人,高公公痛心地环视着朝阳宫的惨状,轻声叹了口气道:“陛下此举实在太鲁莽了,万一有个万一……”
陛下摇摇手让他住口,扶着手臂的伤口幽幽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朕养虎为患,如今只是让虎牙蹭了点皮,已是神明护佑。”他目光投向窗棂,窗外厮打嘈杂的声响正渐渐远去,不知此时战局如何,然而笑意也渐渐爬上了眼梢,“不论谁胜谁负,朕都是赢家。”
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看某部韩剧的时候,某菲就很捉急地想:这世上最让人想翻白眼的剧情就是女主深陷危机都要挂了,两个男人还在争风吃醋相互打……直到我的手指不由自主写完之后,才发现原来这种狗血梗真是百试不爽_(:зゝ∠)_
PS:最近大概中了言灵蛊,说过的话和定下的决心统统都被打脸了,心累……捱到一天放假终于好好码了会儿字,以后不再轻易定决心了,抱歉各位~ T T
☆、天意难违
窗外星光大盛,月华一扫之前的沉郁,宛如一盏明灯直透入窗棂的缝隙。灯火已被重新点燃,残毁的宫殿愈显狼狈不堪,高公公正欲叫人清理朝阳宫,陛下却毫不在意,出言制止了他:“不必了,高公公。传甘希来。”
高公公苍老的眉头深深锁起,他本想问:“陛下今夜有何打算。”但话到了嘴边,又不自觉改口道:“是,陛下。老奴这就去。”
陛下轻轻颌首,便靠着残破的桌案席地坐了下来。那张俊朗刚毅的脸上爬上了几分疲惫,抱住伤口的手背上青筋条条分明。他沉默地垂下头,目光却仍迥然有神地盯着窗外,似在静静蛰伏,等待时机。
高公公侍奉君主数十年,自然明白何时不该在君王的身边逗留,便知趣地退下了。他走了之后,朝阳宫里才安静下来,陛下在原地坐了好一会,一动未动。
他竖起耳朵细细地倾听,寂夜里的每一丝风吹草动都隔着空气传来,似很遥远,又似就在耳边。
忽然啪的一声,沉寂的大殿里一声脆响。陛下禁不住一震,心跳顿时剧烈起来。待他回头看到原来只是一枚棋子滚落脚边的时候,才不禁又长舒了一口气,苦笑不已。
按住伤口的手仍然在轻轻颤抖,僵硬的身体好一会才渐渐恢复了知觉。原来人类在面对超出自己认知的强大时,会控制不住源于本能的恐惧。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就像心脏赫然被捏住,血液在体内倒流。
原来恐惧,就是这样一种滋味。他举起颤抖的右手,望着自己的手心不禁发笑。
年少时最恐惧的,无疑是父王严厉的目光。当那双眼睛瞪向自己时,宛如一根绳子将自己提了起来,心直在半空中悬荡。可那种恐惧与今日的恐惧却又不同。
年少时的恐惧是忍一时的心慌,悬荡过后总归是会落地的。而今的恐惧却是一种强烈的冲击,宛如一把明刀自眼前横扫而来,稍有不慎就将人头落地。
这般惊险,如此刺激,让体内被安逸所压制的热血又复苏了过来,烧得头脑都有些发热。陛下握紧手掌,用力将涌上头顶的沸热努力压下,双目中却已亮若明火。
朝阳宫内室里有一处隐秘的密室,除了历代君王与贴身侍从之外,从无人知晓。陛下踢开入口处架在火炉上的肉块,星火飞散消泯,肉块散发出奇异的焦糊味在地上滚了两滚,油星仍在滋滋作响。
但凡聪明的人心慌时就越是容易上当,只因他们总是会比常人多想一步。而那一步,就成了他们最大的阻碍。
陛下颇为自己的陷阱而得意,带着一丝胜利的笑容打开了密室的门。沿着狭窄的小道拾阶而下,沿路上长明灯灯火通明,远远地就照亮了前方石阶的尽头。这并不是一条阴暗湿冷,以供逃跑的暗道,而是一间与头顶之上同样富丽堂皇的暗室。
九重宫阙锁美人,黄金屋里藏玉娇。想必当年修建这间密室的先祖,也有一个不愿见光的秘密要深藏其间。
陛下信步走入屋内,屏风之后一个倩丽的剪影在灯火下透出一抹优柔与哀怨,她见到陛下走进来,慌不迭起身退到了一边,慌张地行礼道:“陛下。”
麦穗低着头,柔软的鬈发杂乱地垂落胸前,也无心梳理。她已经几夜没有合眼了,自那日探监回来后就被囚禁在这密室中,连半句话都无法与外界联系。
“你可还好?”陛下柔声问她。
麦穗不知他究竟何意,通红的双眼里满是惊疑和恐惧,她一向不懂弯曲,便直言道:“不太好……都不太好……”
“你尽力了,朕不怪你。”陛下微微颌首,扬了扬下巴示意她道,“出去吧。”
麦穗担忧的视线移入帷帘之后那个床上的身影,犹豫着想要开口,却听陛下催促道:“还站着作甚,出去。”
“哦……”她只好点了点头,怀着重重的心事悄然离开。
陛下踱步上前,伸手轻轻地掀起了床前的轻纱。沉睡中的少女紧闭双眸,纤长的眼睫因痛楚而轻颤着。她的每一口呼吸都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停止,姣好的芳华之貌在重负之下憔悴不已。
当年的先皇究竟是以何等心情决定将她留在身边,陛下不得而知。但他知道那必然是一个痛苦的抉择,就像今日他所忍受的一样。
这个正值人生最美好的年华中的少女,比任何一个女子陪伴他身边的日子都要长。十六年……今后还能有哪个女人能在他身边相陪十六年?情不知从何时起,发觉时,已收之不住。
陛下在少女枕边坐下,伸手探了探她滚烫的额头。她艰难地喘息着,生命在微弱的一线之间游离。陛下温柔地轻抚着她高烧之下通红的脸庞,乌黑的碎发在手指轻拨下温顺地分到了两边,露出遮掩下的神秘印记,形状渐似一朵娇艳的海棠。
三生为王,三世为煞。不论怎么压都压不住的命道,竟又一次顽强地自神女的禁锢中挣脱了出来。
天意难违这四个字,沉重得让陛下终日都如芒在背。
瑞王死了吗,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