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鹿-第2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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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想,是否她的感情过于功利才会让他心生反感。又或者,她真的……没有她自己以为的那么好,好到能让一个人为她交付真心。
到头来,她所能够相配的感情,竟只有一个痴狂的疯子……
不知从何时起,身下的少女已渐渐不再反抗。她的衣襟被扯开,白皙的颈项与前胸落满了点点殷红,光影婆娑之中,映着凝脂般的肌肤愈发诱人。而乌发盖住了她倾侧的半张脸,死寂一般没有了声息,这具充满诱惑的身体此刻就如同一具空洞的躯壳,任人宰割。
暮成雪犹疑着伸出手将如墨长发拨开,一滴泪便沾湿了他的手指,尚留有一片温热。
“小瑾……”他抑制住凌乱的呼吸,轻声唤道。
和瑾涣散的瞳仁动了一动,仿佛这一声轻唤才将她游离的意识召了回来,没能被魑魅魍魉所带走。她缓缓地转过头,迎眸对上暮成雪无措的眼睛,清甜的声音自那樱唇之中清晰地吐了出来:
“别碰我,不然我杀了你。”
冰冷的话语和冷冽的视线宛如最锋利的刀刃,在暮成雪心口蓦然划开无法缝合的伤口。一瞬之间,一幕似曾相识的画面自深埋的记忆当中骤然浮现。
相同的充满憎恶的眼神,一遍又一遍剜入暮成雪心防的裂口,令他痛不欲生。
“我如此待你,为什么!”他如同困兽般嘶吼道,握着和瑾的肩膀猛烈地摇晃。
和瑾吃痛出声,暮成雪却闻若未闻,怒火将他的眼眸烧得通红,赤焰几乎将和瑾灼伤:“为了你,我孤守边城整整十年。为了你,我背叛了父亲,背叛了暮家,背叛了陛下。为了你,我背叛了所有人,甚至抛弃了我的全部……可你连正眼都不曾看过一眼,为什么?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难道他能为你做到这一切吗?……他能吗!”
一个从不会坦露心迹之人撕开了心扉,竟是如何可怖。和瑾在暮成雪的压制下几乎气绝,她拼命地尖叫道:“暮成雪……你住手!快住手……”
是谁曾对她说过,暮成雪此人面若冰霜,心如烈火……公主可千万不要试图去捅破那层严冰,否则其下暗藏的火焰定会将你烧透……
和瑾恐惧万分,全力挣扎中猛击到暮成雪胸口,便听得一声闷哼骤响,暮成雪痛苦地蜷缩了起来。
半敞的胸膛上不知何处倏然沁出了血迹,洁白的亵衣被触目的血色所渗透。胸前的伤口复又裂开,令暮成雪的怒火愈发盛涌。和瑾甚至还没反应发生了什么,一个耳光迎面袭来,结结实实落在了脸上,将她打得直倒在了一边。
清脆的掌声落下,空气骤然间死寂,静得连呼吸声都仿佛戛然而止。
和瑾愕然怔住,脑袋里嗡嗡直响,回不过神来,耳边隐约听到暮成雪凝顿过后,终于恢复的略微惊慌的声音:“小瑾……我……我不是有心的……”
这一幕犹如似曾相识……和瑾深吸了一口气,忆起沁春园的那一夜里,她也是这样被怔得措手不及。
脸上火辣辣的疼,疼得头也跟着痛了起来。原来被甩耳光是这么疼,比伤筋动骨疼得多,连心脏都跟着颤抖。她动了动双唇,舌尖立刻尝到了一丝腥甜。
“你打算……今后就这样待我吗。”她没有转过头来,悲凉的声音细若蚊蝇,“我若铁了心不肯从你,你是不是就要将我戴上铁镣关起来,像奴隶一样圈养……”
暮成雪伸手想去安抚她泛红的脸庞,闻言手顿时僵在了空中。记忆中的一幕又一次在眼前浮现,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透明。他仿佛又看到那个女人蜷缩在脏污的稻草堆上,双眸中满溢的憎恨让那双金色的眼瞳明亮得骇人。
“不。”他斩钉截铁地回答,身体却在逐渐冷却的体温下微微地发抖。
“你会的。”和瑾淡漠地苦笑道,她缓缓转过脸来,望着暮成雪,“与你最亲近的人,你都可以断然舍弃,更何况一个不爱你的女人……”
不等她说完,暮成雪就低吼道:“我与他不同!”
和瑾一瞬不瞬地凝着他,问:“有何不同?”
“我……”暮成雪顿时哑然,竟回答不出。那座宛如不可逾越的高山般压在他头顶的噩梦,也在他快如闪电的一剑下被一刀两断。可是事到如今,他却猛然发觉,那个男人的一切早已如烙印般复制在了他的身上,如今,他究竟与他能有何不同?
☆、畏罪
成家大宅布满了把守的卫兵,成盛青百无聊赖地持着水瓢帮后厨的李大爷浇菜园。
这几日里他的心情终日无法平静,柳絮不肯相见,陛下颁了禁足令,成家长辈怒斥他交友不淑,玩物丧志……好像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全都集中了起来,一齐爆发积压的不满。
而最令他难以释怀的,无疑是为和瑾送亲之时,他是离她最近的人,竟也没发觉坐在花轿中的人居然已被偷龙转凤……小瑾竟被人劫持,至今下落不明。
成盛青想到这里,不禁停下沉重地叹了口气。
陛下不可能不知情,让宁瑞替嫁必然是因为事出突然才会采取的权宜之计。他只能这么想。
临近午时的阳光渐渐热了起来,照在滚满了水珠的绿叶上,明晃晃的有些炫目。这时职守的卫兵前来通报,陈家公子求见。
“子清?”成盛青诧异地回过头。
自他被软禁后,陈大人生怕受牵连,便禁止了陈子清与成宅的来往。果然,当陈子清低着头穿过庭院,一副不愿被人看到的模样出现在成盛青面前时,连成盛青都察觉到了他眉宇间的凝重。
“发生了什么事?”成盛青放下水瓢,连忙问。
陈子清小口喘着气,匆匆地说:“将军,我是偷跑出来的。”他吃力地组织语言,似乎一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将军,最近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你可知道?”
“是小瑾失踪的事吗,我已经知道了。”成盛青幽幽叹息道。
陈子清摇摇头,好不容易缓和下来说道:“是那位不可说的露妃娘娘,她与夏家决裂了。”
听到这个消息,成盛青有些吃惊,可旋即又觉得好笑,看着陈子清急切的眼睛哭笑不得:“宫内之事与我何干,至于让你冒着挨骂的风险跑过来和我说?”
难道他爱八卦的秉性就这么令人印象深刻?可真是应了叔父们的责难,不求上进,玩物丧志。
陈子清急得满头都是汗,他一着急就会方寸大乱,此刻更是连话都抓不到重点,只好一口气将事情始末说了出来:“露妃想要摆脱夏家的掌控,与夏家庶子来往密切,意图提拔他取代夏大人的位置。夏大人眼看地位不保,竟然将当年凝妃之死的疑案又旧事重提,要为女儿讨个公道呢。”
被一个女儿逼着退位,便将另一个女儿的死旧事重提要讨公道,这其间之意不言而喻。成盛青只觉得何止是宫廷,这大户人家里的恩怨,细细想来也是令人不寒而栗。
“凝妃案可是陛下的心病,看来夏老爷子真的被自己的女儿逼到绝路了……”成盛青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寒意,更觉头痛欲裂。
想来陛下这段时间的心情也定是阴郁得很,才会顾不及小瑾。
“所以呢。”成盛青抬起头一脸无奈,“这与我何干?子清啊,后宫之事不是我们能议论的,你也尽量别去沾惹。乖,听你爹的话,这两天就好生待在家里,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说着他就推着陈子清的肩膀让他赶紧走人。陈子清简直想一口咬下自己的舌头,在被成盛青赶回家之前,终于把关键的一句话说了出来:“陛下不愿提及此事,但也不想得罪夏大人,就许诺会交由大理寺接管此案。今日一早,竟有人到大理寺投案自首了!”
这倒是出乎成盛青意料:“谁啊?”
“是……”陈子清咬了咬牙,“是六公主。”
成盛青立时怔住,想也没想:“这不可能!”
小瑾她还在失踪中,怎么可能到大理寺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她又怎么可能会杀人?
陈子清转过身,脸上颇有痛苦之色:“这是我爹亲口对我哥说,我偷听来的,错不了……她就当着大理寺卿和皇族宗室的面,将她如何杀死凝妃事无巨细说了出来,诸多细节都与两年前的案卷记载一一吻合。这下子,就连陛下都保不住她了……”
成盛青只觉得当头一盆冷水自头顶浇灌下来,令他动弹不得。
他长年不在京都,对朝堂与宫闱之事不甚熟稔,但也曾听说过京都轰动一时的太乐府事件。小瑾在太乐府私自赐死了三名乐师,尔后又暗杀了陛下的后妃……当年她只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小姑娘,纵使再飞扬跋扈,也断不会目无王法,嚣张至此,视人命如草芥。
王座上的九五至尊,你究竟在想什么……
“她是一个人去大理寺的吗。”成盛青闭上眼睛迫使自己冷静,总觉得哪里还有问题。
陈子清摇摇头,回答却让成盛青更为惊诧和困惑。
“听我爹说,是暮成雪送她去的。”
“暮……”成盛青一眨不眨地盯着陈子清,仿佛确认一般。暮成雪怎么会跟小瑾在一起,她不是被叛军劫持了吗?难道这也是陛下一手安排的戏码?还是说暮惟叛变之事是真的,暮成雪背叛了陛下,又被小瑾劝降?可他视小瑾如生命,怎么会让小瑾去送死?
他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总算明白陈子清的困惑,最后头痛地丧气道:“这都什么跟什么!”
短短一日间的扑朔迷离,让成盛青终于发觉了自己与那对兄妹之间,竟早已隔阂甚远。他不禁想起即恒曾转达过和瑾留给他的讯息:
离开京都,越早越好。
……
火把燃烧的焦糊味静静地在空中弥漫,加深了夜色的寂寥。和瑾抱膝坐在牢门口,不自觉将自己蜷缩起来,紧张而警觉地倾听角落里传来的吱吱的声响。
不过几日之前,她满怀惴惴担忧前来探视某个人,并在这里心死。此刻她自己成了笼中之人,又即将在这里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