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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猎鹿-第2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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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机阁老直了直脊背,心平气和地与他对视,空气里弥漫浓重的硝烟气息,老人却始终平淡如水。
  少年的眼眶已经通红,泪水屈辱地直打转。这份因为年轻气盛而笃信的骄傲与倔强,到底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不堪一击。泪珠滚落之前,他郁郁地抱住头,一声无力的呢喃自唇边流溢而出:“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老人紧绷的神情在这句话里悄然松懈了下来,他凝眉望着即恒,苍老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欣慰的笑容。这小家伙的性情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早熟,聪慧,又通人情。
  虽然倔……可至少,并不狂。
  “父子之间就是上辈子欠下的债。”天机阁老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头,却被少年一爪子拍掉,手背生疼。他也不以为意,一张老脸厚如城墙,语重心长道,“你从落英谷里逃出来以后,违逆了墨殊的遗命,去了中原大陆,一心想好好闯荡独属于自己的人生。可你是不是发现,你根本摆脱不了墨殊的阴影?你的所见所闻,你的为人处世,你的学识你的力量,每一处都透着他的影子。甚至连你喜欢的姑娘,类型都跟你娘差不多?”
  这番话让即恒痛苦地捂上了耳朵,闷声吼道:“够了你好烦……”
  河鹿自人之卷被除名以后,便不存在于任何命盘之中,就连以“天眼”闻名的天机阁老都无法读取河鹿的内心。可如今在这个苦于独立的少年面前,曾让天机阁老十分苦恼的难处却变得这般轻而易举。这多少让他得意万分,忍不住地卖弄。
  “所以你很迷茫,也很恐惧。因为出殡那一日老夫曾对你说,人死之后魂魄会徘徊在自己最亲近的人身边,永远纠缠不清……你越是努力想将这份恐惧压下来,就越是摆脱不了这种阴霾。于是你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认为自己在这片大陆上的确是个异类,这里没有你的容身之处。继而你开始浪费人生,开始没心没肺,耽误了青春,又蹉跎了岁月……”
  他精明的灰色眸子迎着少年杀人的目光,做出了最后精辟的总结:“所以到现在……你还是孤家寡人啊。”
  即恒终于忍无可忍,金色的瞳仁里闪过一道辛辣的杀意,他亮出锋利的指爪,形如一只暴怒的小兽就要冲着天机阁老的脸抓下去。这时,眼角余光倏然瞥见一个人影站在门口,吓得他蓦然一顿,就被老人以擒拿手压制住,痛得嗷嗷直叫。
  

☆、断翅金蝶

  
  次日,王宫派来的卫兵将成府森严戒备了起来。即恒和天机阁老隐蔽地生活在偏院里,犹如与世隔绝的桃花源。大宅之外风云际变,而困于宅中之人,却只能装作不动声色地干着急。
  即恒的伤势在神力推助下飞速地好转起来,最初身体已瘫痪到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如今已经能够自主下地,行动自如。他不愿多欠天机阁老的人情,能动之后就执意拒绝了老人的帮助。
  河鹿与神明之间的恩怨沉淀了太久,就连血痕业已在时间的滚轮下风化成灰,碾落成泥,早已注定无法消解,也失去了消解的意义。
  天机阁老对此虽有叹息,但并不勉强。
  如此在暗流涌动的平静表面之中度过了最煎熬的几日后,一夜乌云密天,万籁俱静,天机阁老掐指一算,料想时机已到。他大袖一拂似驭风驾雾般飘落上瓦顶,果然将某个趁夜欲逃的小鬼堵个正着。
  “没良心的小崽子。”天机阁老皱眉心寒道,“老夫救条狗临走前也会叫两声,你倒是一声不吭走得利落。”
  夜色浓郁,天地无光,衬得不远外禁军高举的火把格外明亮。即恒低伏下身子,像一只夜出捕食的兽,保持戒备的姿势警惕地望着他:“你不是说,父子之间不言谢。”
  “呵,你倒是不跟我客气,真当自家人了。”天机阁老不屑地翘起长满花白胡须的嘴角,冷笑出声。耷拉的眼皮之下,一双锐利的眼眸将少年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于夜色中散发出冷冽的气息,“可你怎么不替老夫想想,若是放了你,要如何与天上城交待?”
  “所以你根本就不会放我走,我又何苦多此一举。”即恒扬起脖子傲然凝视着老人,冷言道,“不必废话了,既然被你逮着就痛快点,要么放人,要么打。”
  这倔强的秉性多么像墨殊,天机阁老无奈地想。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河鹿一族正是因为这份倔强与执着,才不肯堕入妖之卷。也亦是因为这份倔强与执着,才会在内部的意见不合时就一刀两断,分崩离析,最终在愤恨中消亡。
  悲剧一再重复就不再是悲剧,而是徒留的笑话。天机阁老迎着少年在黑夜中隐然发光的金色瞳孔,收起了凛然之色,娓娓叹息道:“即恒,老夫若执意要将你扭送回天上城,又何苦去救你。一边喝茶一边等你四肢尽废,全然不费吹灰之力。”
  他蹙紧了眉头望着少年,口吻中尽是一位长者的悲悯:“救你的那一刻起,老夫就已放弃了自己的职责。不论当年在落英谷,还是今日在天罗。”
  天机阁老对即恒的恩情,即恒自然都记在心里,但他早已不是天真单纯的孩童,人情世故这四个字放在这些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身上,其实比人类更鲜明。
  “你有什么条件,说吧。”他简明而冷静地抛出这句话,倒让斟酌于如何开口的天机阁老出乎意料。
  没有什么比当年天真可爱的孩子,如今满身沧桑地站在自己面前更加引人唏嘘的了。孩子会争执于对与错,情与理,而大人只看利与弊。
  天机阁老这才恍觉原来面前这个小鬼真的已经长大了,长大到他再也唬不住他了。想到这里心中愈是一阵长吁短叹,他凝着即恒,沉声道:“我要你重回人之卷。”
  即恒一怔,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你说什么?”
  天机阁老轻拂长须,负手娓娓而道:“这对你我而言皆是最有利的结局。帝尊阁下并无意赶尽杀绝,只是担忧你河鹿失去了四大卷的束缚,将成为中原大陆的祸害。你若肯重新接受人之卷的约束,天上城自然能松口解除你的通缉,老夫也好回去交差。至于对你而言……”
  他挑起眼皮觑向即恒,意味深长地笑道:“想必你也早已考虑过这件事。河鹿当年被驱逐出了人之卷是何等屈辱,如今你能重回人之卷,也是对你九泉之下族人的一丝慰藉,何乐而不为?”
  即恒闻言只是浮起一丝冷笑,金瞳中幽火森然,冷傲的瞳色里传达出的均是满载的蔑意:“阁老这话未免太自以为是。重回人之卷,慰藉先祖之灵?那谁来慰藉我呢?”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中涌起一丝动容,“我本可以自由自在逍遥于天地,甚至脱离时间的桎梏,只因你一句话就被绑死在规则的牢笼里,限制了力量的发挥,并且饱受生老病死的折磨……这样也叫最有利的结局?你当我还是三岁的毛孩那般好骗?”
  天机阁老面对少年激怒的脸仰面笑起来,那份从容里透着令人不安的自信,在他精神矍铄的眼眸中熠熠生辉:“你当然不是三岁的毛孩,你都有了深爱的姑娘,是一个男人了。”
  这句状似玩笑的话,乍一听来甚至有一丝讥讽的意味,然而略一深想却让即恒蓦然怔住,他忽然明白了天机阁老话中深意。
  “你与那姑娘情投意合,难道就连一次都不曾想过?”天机阁老凝望着他,收起笑容的脸上正色道,“如今的你脱离在四大卷之外,就连你自身的命途都难以掌控,要拿什么来确保你的承诺,拿什么对那姑娘负责?”
  即恒已无言以对,他并非从未想过,只是从未深想过。因为他从未料到自己真的会走到这一步,并且这么快。
  “往后你们结为百年,纵使夫妻恩爱,你又该拿什么去保护你的家庭和子嗣?你连你自己的存在都保证不了,难道要她一个女子背负随时会失去你的压力,在惶然与忧虑中面对未来?”
  “不……不要说了。”即恒已连连败退。
  成家立业,责任之大,这已远远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固然已不是一个孩童,然而离真正的大人,亦还差得远。
  少年额上冒起了冷汗,被夜风一吹,直凉得哆嗦。他咽了咽口水,半晌才从压力山大的未来图景中挣脱出来。
  天机阁老瞧着他狼狈的模样,忍不住一阵发笑。他强忍住腹中笑意,故作沉重地拂须叹道:“如何,老夫全然为你着想,你可明白了?你当男人活着那么容易,不妨想想你爹……要是怕了,倒还有一条路供你选择。”
  即恒的思绪还很混乱,闻言迷茫地问:“什么路?”
  “忘了她,离开她。”天机阁老一字字道,“随后继续你自由自在,逍遥于天地的生涯,直到大限突至的那一日。”
  夜凉如水,这句话灌入耳中,似水银入体,四肢百骸都僵硬如石。他断然抬起头道:“我不可能……”
  后半句话堵在喉间,却已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他一时心绪凌乱,目光在虚无的夜空中四处漂浮,似在寻找一个依托,好助他定下心神。最终,又落回到了面目慈祥的老人身上。
  悠长的沉默弥漫在幽沉的夜里,于黑暗中悄然转化为一声叹息。少年阖上双目,金色的瞳孔中缓缓退去斗气,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份温柔与哀婉:“天上城若能守信,我……不介意回人之卷。”
  天机阁老面色一悦,不禁喜上眉梢。他本担心,倘若即恒不答应该如何是好,他将陷入一个十分被动的局面。没想到这素来薄情的小鬼竟不曾犹豫多久便答应了,老人家心底不禁感慨万千。问世间情为何物,均是一物降一物。
  “得你这句话,老夫定会为你极力去争取。”他乐得眉开眼笑,拂须应道。
  “原来你根本打不了包票。”即恒无语地横他一眼。
  老人急忙安抚他说:“莫急莫急,老夫既出此言,定然给你办到,只要你……”
  “现在可不行。”即恒连忙摇首,“我答应回人之卷,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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