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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猎鹿-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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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隐约传来脚步声,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成盛青。他推辞不过喝了些酒,远远就闻到一股酒味,即恒不禁皱了皱鼻子,只想躲他远一点。
  成盛青好笑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感慨:“不用这么夸张吧?以前你也没少喝,居然这么讨厌酒。”
  “酒和女色,人生两大敌,沾不得。”即恒挪了挪身子,在成盛青几步外重新坐好。
  成盛青闻言颇为吃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好不诧异:“你要出家?”
  即恒白了他一眼,不准备跟他探讨这么高深的学问。
  成盛青借机打趣,坏笑道:“别啊,因为追不到小瑾就出家,太可惜了。以你这德行,就是出家了也是个花和尚,还不如静下心,等遇到了可心的女孩子就好好对她,恋个爱成个家,人生多圆满。”
  即恒凉凉地扫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的人生就这点追求?果然是个无趣的男人。”
  成盛青凝着即恒的侧脸,突然噤声好一会儿,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他抬起头仰望着无垠的夜空,一颗颗宁静而璀璨的明星镶嵌其上,仿佛一张画纸般绚丽,又如神明般遥不可及。而生于地面的人,只能仰望它的宏大,独尝其中寂寥,终其一生只为追寻一个渺小的心愿。
  “你说得不错。”成盛青对风呵了一口气,突然说,“我才发现,迄今为止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追求柳絮。”
  即恒诧异地看向他,有些莫名其妙。
  成盛青笑了笑说:“十年前我不过是仗着家世进宫的太子伴读。那时候我除去殷实的家世力量,什么都没有。南王眼界甚高,又怎么可能将视若珍宝的独女交给我。当时我们匆匆相识,又匆匆而别,我并没有想得太多。只是在那以后心里却有个声音一直在督促自己,一定要变得强大,能靠自己的手亲自保护想保护的人。如今我终于小有成就,再与柳絮重逢时我才突然醒悟,这些年我都是为了什么。”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是为了让自己配得上她,为了能让她安心地把一生交付与我。”
  这是即恒认识成盛青以来,他说过的最豪迈的话。一直以来即恒都觉得成盛青这种人能当将军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因为他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任何雄心,更不用说野心。可是上了战场他却能展现出另一番模样,仿佛总有一种力量支撑着他一次次地浴血征战。即恒知道,那是他的信念。
  只是今天才知道,是因为女人才来的信念。
  这种信念不可耻,没有信念的人生才可耻。他瞥了眼成盛青自嘲的笑容,不由肃然起敬。突然觉得与成盛青相识的这两年里,唯有当下他才真正看到他的内心。
  “啧啧,情圣这个词真不适合你。”他笑了起来,忍不住出言调侃,“如果柳絮早就嫁人了,你是准备打一辈子光棍还是出家?”
  成盛青先是愣了愣,眉目舒展出惬意的笑容,慢慢摇了摇头:“不,也许我会遵从长辈或陛下的旨意,与一位在他们眼里门当户对的姑娘成亲吧。一辈子怎么走都是走,只是一旦错过了的话,也许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想得通彻了。”
  他的回答让即恒感到一丝意外。错过了的话,他也许根本不会意识到多年来对柳絮的感情。可是一辈子还长,明明白白地过,跟稀里糊涂地过,都是能过完的。
  没有错过,就是福祉。
  即恒心有所动,曲起一条腿将下巴搁在上面,望着船行过后划开的水痕出神。夜风拂在面上,钻入领口与袖中,他冷不丁打了个寒战,然而心底却微微有些发热。
  遇到的人可以错过,错过的人却不一定能再遇到……他不自觉侧过头,望向奢华的船舱里传出来的明亮灯火,依稀能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偶尔夹杂在热闹的人声里,有点孤寂。
  成盛青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没有留意即恒的心思,他忽然想到什么,笑得更加开怀:“唉,你知道吗即恒,这世上真有一种恋女成狂的父亲。他宁可女儿一辈子不嫁人,也不愿她嫁了受委屈。你说摊上这样的父亲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即恒收回目光,迎着风淡淡地说:“他舍不舍得最终都要舍得,你还计较什么?”
  “话不是这样说。”成盛青苦笑道,“柳絮已经不小了,南王面上不急,其实心里也急,不然他不会这么快同意我们的婚事。我只是有点难以理解,南王到底是怎么想的。”
  即恒若有所意地笑了一笑,并不作答。父母这种生物大多难以理解,有时你觉得他们是世上最伟大的人,有时又觉得这份爱太过沉重,拼命想要逃离,事后又追悔莫及……子女这种生物,大概也不太好理解吧。
  “恭喜你了,事业有成,又娶得美娇娘。你已经荣登男性最羡慕嫉妒恨的榜首一列,日后出门还望多加小心。”即恒闲闲地笑道。
  成盛青听这话就知道他心情不错,压在心里的忧虑便咽了回去。也许在世人看来,成盛青的确是风光无限,幸运得甚是可恨。可这其中种种忧患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成家根基之大,一度成为君主的隐患。当年将他送进宫担任太子伴读,自是意在辅佐储君。先皇破例提拔暮家已经是一种警示,而今传到陛下就更是如此。他与陛下一同长大,各自的脾性岂会不知?陛下虽表面上风流不羁,玩世不恭,可他深谙人心,又擅于权谋,怎会看不出成家与南王联姻的后果。
  他与柳絮的婚事能不能成,不到最后一刻都还是未知数……
  这些话就算说给即恒听,怕只会惹他厌烦,成盛青微微苦笑,闭口不言。即恒似乎十分厌恶这些尔虞我诈的争斗,成盛青本以为像他这样小小年纪当得一帮之主的前首领,必然有过人的统御之术,可每每与他谈及,他都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真不知当初在青云帮,他是怎么坐上帮主之位的?哦不,也许这就是他想逃跑的原因……?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安之若素的少年,顿觉相识两年,他竟对他真实的一面完全无法揣测。而这种感觉,在另一个人身上也同样很明显。
  “即恒。”成盛青移开目光,望向平静的湖面,忽地问,“你已经见到暮成雪了,你怎么看?”
  即恒沉默了一瞬,没有回头,他盯着前方不知处的光源,声音在冷风里有些飘忽。
  “一个纯粹到可怕的人。”
  成盛青吃了一惊,细细咀嚼又觉得很有道理,沉声道:“虽然这是无用功,可我还是忍不住为小瑾担心。暮成雪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所思所想完全教人无法揣度,虽知他对小瑾一往情深,可他为什么会爱上小瑾,却无人得知。小瑾若是嫁了他,万一他就跟莫名爱上她一样,莫名又不爱她了,小瑾岂不是太可怜?”
  女人毕竟弱势于男人,男人可以有三妻四妾,可以朝三暮四,可女人却只能嫁一夫。嫁错了,便毁了一辈子。
  即恒听了却不以为然,他歪着头反问成盛青:“那你呢?你能保证你今后一辈子都忠心于柳絮,绝无二心吗?”
  “有什么不能?”成盛青皱起眉,不禁有些恼怒。他是认真与他商谈,可即恒好像根本不当回事。
  “真的能?”即恒挑挑眉,又追问。
  成盛青正色,脱口就答:“我可以发誓,今生今世只爱她一人,能与她相守一生……”话未说完,眼前突然袭来一道劲风,成盛青本能格手去挡,却已晚了一步。
  一只手扣住他的喉咙,只消使一点劲,就可以捏断他的喉骨。
  即恒唇边浮起一丝冷淡的笑意,淡然道:“你能猜到明天会发生什么吗?你能保证下一刻我不会杀死你吗?……你死了,怎么爱她,怎么与她相守一生?”
  “你什么意思?”成盛青眸中凝起肃然的光,他索性放下手,毫无抵抗地任即恒擒住他的命门。
  即恒皱起眉头,有一瞬间眼里闪过杀机。但最终,他头痛地松开了手,朝天翻个白眼嘟哝道:“料准我不会杀你,就来挑衅我?你以为我不敢吗……”
  成盛青摸着脖子,冷汗早已流下。其实在即恒动了杀念的那一刹那,他真的以为会死,只是那样死,真就太不值了。他心有余悸地调整气息,黑着脸斥责:“小鬼,玩笑不是这么开的!”吐了一口气后,他稳住呼吸,不解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暮成雪对小瑾的感情,不用我操心吗?”
  即恒丢来一个“废话你操得了心吗”的不屑眼神,他抬起头,望着岸边憧憧的树影,眉宇间不知何时笼上了一层阴霾:“暮成雪是个很纯粹的人,感情也很纯粹。他的内心就是一片空白,只需涂上一笔就能让他记一辈子。这种人很危险,也很难驾驭,稍有不慎就能让身边的人粉身碎骨。”
  成盛青听到这里脸色微变,即恒却垂下头不知在想什么,末了叹一口气道:“公主若有意去驾驭他,自然是轻而易举,且皆大欢喜。可惜公主不仅对他无感,反而处处不给他留情面,他能一次次迁就,可一旦到了底线,绝对会爆发。”
  “底线?”
  即恒点点头:“就是他们大婚之日……暮成雪之所以迁就公主,因为他认为公主是他的人,即使现在不是,早晚都是。一旦他发现永远得不到公主,后果一定会很惨重。”
  成盛青阴沉着脸色,沉默半晌。即恒分析得非常有道理,以暮成雪的脾气,如果小瑾逃婚或者悔婚的话……只是设想那样的局面都让他一阵心惊。嘘唏之余,转念又有另一个疑问冒出脑海,他以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即恒,笑了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会看人的。”
  只一眼就把暮成雪看得如此透彻,他不知即恒竟还有这种本事。
  即恒闻言垂下眼眸,敛去眼底的眸光,勾起一丝寡淡的笑容呢喃道:“只是……遇到同类罢了……”
  身后的喧哗蓦地大了一些,有人推开船舱的门走了出来。成盛青没有听清即恒方才说了什么,正一头雾水,忽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谨慎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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